“還是別問我了，”伯里斯說，“順其自然就好……別問我。您一問我，我反而覺得特別不對勁……”

    洛特想了想：“行，我懂了。那現(xiàn)在我們……”

    他從后面圈著伯里斯的腰，下巴放在伯里斯肩上，故意在法師耳邊說話。伯里斯渾身一凜，腦中頓時浮現(xiàn)出了洛特屋里的大量低俗書刊，之前讀到的片段在他眼前翩躚起舞，像惡魔一樣蠶食著他的冷靜……

    洛特說：“那現(xiàn)在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籌劃個儀式什么的？”

    “什么儀式？”

    “類似婚禮，”洛特眼睛里閃著光，“人類不都喜歡這樣嗎？我也知道，性別相同的人就算私下在一起了，也不能公開舉辦婚禮……我希望最好還是能辦個儀式，哪怕是很小的私人儀式也好，不用請什么客人也可以……我要提前定做一身新禮服，你也要，你不能穿著法師袍和我宣誓。總之，有儀式才能體現(xiàn)出承諾?！?/br>
    伯里斯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您是從少女讀物里學(xué)到這種思想的嗎？”

    洛特誠實地回答：“是?！?/br>
    對伯里斯來說，這要求不過分，但很尷尬。東南國家的絕大多數(shù)老年人都和他差不多：愿意和人好好生活，卻羞于開口討論情感；可以細致地照顧某人一輩子，卻不好意思在集市上拉對方的手。

    他正恍惚之時，一道刺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洛特也聽見了，這警報是伯里斯的戒指發(fā)出的，聲音不大，但十分尖銳。伯里斯捏住戒指，從上面“勾”出一條奧術(shù)符文。

    “我們得回去了，大人，”閱讀符文后，法師皺起眉，“有人強闖高塔涉密區(qū)域，還關(guān)停了數(shù)個防衛(wèi)魔像?！?/br>
    洛特沉重一嘆，感慨道：“小說果然都來源于生活。在冒險小說里，主角一開始談婚論嫁就會卷入突發(fā)事件！”

    第81章

    深夜，親王的長子諾拉德正在閱讀文書。一名侍女腳步輕盈地出現(xiàn)在門前，剛要開口說什么，諾拉德有些緊張?zhí)痤^：“你怎么來了？難道是……”

    侍女欠了欠身：“是的，殿下。客人醒了。您交代過，如果他醒了，要立刻通知您?！?/br>
    諾拉德立刻起身，跟著侍女穿過一道道門廊。路上他不停詢問“客人”近來的情況，侍女低聲一一回答，諾拉德聽得臉色漲紅，目光發(fā)亮，砰砰的心跳聲幾乎要掩蓋住侍女的嗓音。

    他們在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大宅里七拐八繞，來到一條幽深的通道里，通道盡頭的雙開門前站著兩列衛(wèi)兵，其中還包括一名本地軍隊法師。衛(wèi)兵們對諾拉德無聲地行禮，為其打開房門。

    諾拉德叮囑衛(wèi)兵，等會兒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許進屋。說完，他迫不及待地沖進去，直直闖進里面的套間。

    他停在垂著暗紅色帳幔的四柱大床前，整理了一下儀容，平復(fù)了一下呼吸，面帶微笑走上前去，慢慢掀開床幔……

    紅發(fā)美人半闔著眼睛，躺在羽絨墊子和絲綢制品之中，一頭長發(fā)鋪在香檳色的枕頭上，猶如柔美絢爛的朝霞，纖細的手腕放在羽絨被外，瘦弱堅硬的線條陷進柔軟的布料中著，看得人心里又酸又甜……

    “你終于還是回來了。”諾拉德坐在床邊。

    術(shù)士羅賽·格林虛弱地睜開眼：“怎么是你？我要見蘭托親王……”

    諾拉德掬起他一縷發(fā)絲，放在嘴邊：“你倒在荒野里，是我手下的商隊發(fā)現(xiàn)了你。他們都知道我在找一個紅發(fā)的年輕人，所以及時把你送到了我面前……如果他們把你交給我父親，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等待著你的將是暗無天日的牢獄，而不是這舒適溫暖的床……”

    “去你的，少他媽跟我調(diào)情！”羅賽咬牙切齒地說，“我有正事要談！帶我去見蘭托親王！”

    諾拉德臉色一沉：“羅賽……你真的如此深愛我父親嗎？難道我就不行嗎？”

    說著，他欺身上前，手撐在紅禿鷲身邊，把瘦小的術(shù)士罩在自己身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不會再見到他了！就算見到他，你又想怎么做呢？你要嘗試贏得他的歡心嗎？不會成功的，他從沒有愛過你！對了，這里是我的私人宅邸，我特別有錢，所以房子特別大，你跑不出去的！”

    諾拉德邊說邊捉住術(shù)士的雙腕，將它們壓在枕頭兩側(cè)?！澳阕⒁獾搅藛?？你的兩只手上都戴著精致的銀色手鏈……”他用拇指輕揉著與鏈子接觸的皮膚，“還記得那法師提供給我們的特制鐐銬嗎，它能讓你無法施法……從前我一時糊涂放跑了你，鐐銬也被你丟在了山上，后來我叫人把鐐銬做成了手鏈，這樣一來，我不用束縛住你美麗的雙手，也可以把你留在身邊了……”

    羅賽怒斥：“媽的，我是你舅舅！”

    “那又怎樣？當(dāng)初是你先勾引我的！”諾拉德一手把術(shù)士的雙腕拉過頭頂，俯下身，另一只手探進他的貼身襯衣里。

    “你是不是弱智？”紅禿鷲掙扎著，“我真的有正事要談！不然我才不回這個鬼地方！你聽著，快把你父親叫來，再聯(lián)系一下住在南方的法師伯里斯·格爾肖……我手里沒有獅鷲羽毛了，沒法直接傳訊給他……你好好聽我說話！這很重要！霜原那邊出事了，我千辛萬苦才逃出來！希瓦河周邊的國家不會相信我，我只好寄希望于蘭托親王……小兔崽子！你給我住手！把你的爛爪子拿開！”

    諾拉德抬起頭，露出一個很刻意的邪惡笑容：“如果我偏不住手呢？”

    術(shù)士冷漠地與他對視：“我要你立刻滾下床，給我找一套包含褲子在內(nèi)的體面衣服，然后你麻利地去找你父親，或者把我?guī)н^去也行。否則，我先燒光你的頭發(fā)，再燒光你下面的毛，最后連你的命根子也一起燒成碎渣，扔進茅房！”

    羅賽出身于鄉(xiāng)下山林，生氣的時候說起話來并不怎么文雅。諾拉德震驚了一會兒，覺得不能服軟，他醞釀了一下，做出強硬的表情：“不用怕，我是個溫柔的情人。但溫柔的前提是，你不要玩火……”

    “哦，我玩給你看?！绷_賽勾起嘴角。

    諾拉德嗅到了隱約的焦糊味，隨即后背一陣灼痛，他腦后的發(fā)辮從末梢開始燒了起來，正在向著頭頂蔓延！他尖叫一聲翻下床，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還把踏腳毯抓過來裹在頭上，然后像翻不過來的烏龜一樣仰面撲騰……

    頭發(fā)上的火好歹被撲滅了，接著他的褲子又燒了起來。火勢不大，看起來只是小懲大誡，但燃燒的位置實在至關(guān)重大。

    諾拉德噼里啪啦地拍打自己雙腿之間，一邊拍一邊嘶聲哭叫：“我錯啦！別燒啦！我很抱歉！舅舅！我錯啦！我這就去給你報信！”

    紅禿鷲冷笑一聲，雙手做了個抓取的姿勢，熄滅了外甥身上的火苗：“聽說你在法師的學(xué)校里待過一段日子？看來他們的學(xué)校也不怎么樣。作為你舅舅，我教給你一個知識點，如果你把抑制施法的手銬磨成別的東西，金屬里的法術(shù)材料就失效了，反魔效果就沒了。謝謝你送我的手鏈，除了好看以外，它們沒有任何別的用處?！?/br>
    諾拉德灰溜溜地蜷縮在地上，背過身去檢查了一下關(guān)鍵部位。紅禿鷲催促道：“別看了，我沒有真的傷到你?？烊フ姨m托親王，告訴他霜原出事了，再告訴他我要聯(lián)系伯里斯·格爾肖，他會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br>
    諾拉德拼命點頭，邊系褲子邊跑了出去。門口的守衛(wèi)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主人和那術(shù)士玩了什么花樣，竟然結(jié)束得這么快，還這么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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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里斯和洛特回到塔內(nèi)，現(xiàn)身在離開時畫的新法陣里。法陣泛著紅光，這意味著塔里的所有魔法都受到了嚴重干擾。

    洛特打開房門，大吃一驚，門外竟然出現(xiàn)了一面磚墻，把門堵得嚴實合縫。

    伯里斯走近磚墻，摸了它一下：“是幻術(shù)。我們直接走出去就好。”

    洛特還是不放心，他不讓伯里斯先走，非要自己試過之后，才放心叫伯里斯也出來。

    不僅是這間房間，現(xiàn)在塔內(nèi)的結(jié)構(gòu)完全變了樣，該是樓梯的地方出現(xiàn)墻壁，該有拐角的地方出現(xiàn)木門，螺旋階梯扭曲成了無法行走的角度，浮碟在到處亂飄，找不到正確的?？奎c。

    “有的是幻術(shù)，有的不是，”伯里斯判斷了一下，“大人，您對塔內(nèi)設(shè)施記得清楚嗎？”

    洛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記得清楚……”

    “總之，凡是塔內(nèi)原本就有，但現(xiàn)在位置錯亂的東西，我可以肯定它們都是幻術(shù)。比如浮碟——”伯里斯直接一腳踏入空中，卻沒有落下去，他仍然成功踩到了預(yù)置好的浮碟上，“它沒有改變位置，還在這里。還有那邊的墻，它也沒有改變位置，只是看起來像是變了。如果您還記得塔內(nèi)的原本結(jié)構(gòu)，就按原來的方式走路，應(yīng)該不會有差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