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嬰祺的血脈延伸，方長亭生出一種錯位感，天知道他曾經(jīng)多么多么想成為嬰祺孩子的父親，此刻正是以“慈父心腸”勸告齊衡之，也像在講自己的心境：“小衡，這是錯的，讓一個人知道，了解你無用的心意，遞一把刀給別人，這是錯的。”

    “他不是妓女。”

    方長亭的表情在那瞬間很精彩，惱羞而怒，他重重地扇了齊衡之一巴掌。

    “呵，當(dāng)然不是，他連妓女也算不上，”

    齊衡之抬起頭，看著他眼中的狂熱，對自己的期待，很突然的生出了一種異常的感覺。

    方長亭在嫉妒他，嫉妒他得到了謝眺的愛，嫉妒父親得到母親毫無保留的愛，

    而嫉妒入骨，使他的精神狀態(tài)極度不穩(wěn)定。

    方家早已偏居一隅，為何要找西北費(fèi)家聯(lián)姻，為何要轉(zhuǎn)移資產(chǎn)，齊衡之心里閃過了很多畫面，方長亭的輪椅，反復(fù)的病情，

    他已是窮弩之末。

    “知道我的mama為什么拒絕你嗎？”齊衡之用他一生最冷酷最無情的話音化作一把利刃：“你是一個瘋子，活該得不到任何的愛。”

    有很多，很多的畫面和聲音一瞬間沖進(jìn)方長亭的腦子。“賤人生的兒子”“怪物”“陰森森的”“像他這種樣子，活該死了媽”像是云霧蒸騰起來，沸得他腦子里的血都是熱的。

    方長亭發(fā)怒了。

    眼睛瞪大，眼眶發(fā)紅，他的氣息紊亂，急促地喘息著，這是一個假面人被撕下面具，被一句話刺傷全部，露出無助扭動像蟲一般的軀體，丑陋地扭動著。

    他扭動著自己的靈魂，朝齊衡之吐出了毒液。

    他重重地?fù)舸蛑R衡之的頭部，這一下毫不留情，齊衡之側(cè)倒在地，連著整張椅子一起倒下，電擊棒按在齊衡之的頸部，一陣電流流遍了齊衡之的身體。

    齊衡之吐出了白沫，癱倒在地，

    方長亭凝視他許久，像在看一具尸體，許久才走出了艙室。

    齊衡之醒來時船艙幽暗，他的傷口一直在滲血，劇痛折磨拉扯齊衡之的神經(jīng)，令他受過訓(xùn)練的身體都有些難以招架。

    黑夜幫助他思考，齊衡之喜歡黑夜，如果此刻控制他神經(jīng)的藥劑不那么霸道，潰爛的傷口不那么疼的話。

    方長亭有恃無恐，無非兩個原因，越南林糠，握在他手中的FFI，和孫家延綿百年的實(shí)力。

    一個家族延續(xù)百年，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人脈，經(jīng)濟(jì)，產(chǎn)業(yè)，在政治上的依仗，樁樁件件都難以估量。方長亭這個瘋子，從綁架他的一刻開始，就將這一切，都放在了制約他的天平上。

    齊衡之能感受到方長亭看他的眼神，其中暴戾的厭倦深入骨髓，恨不得把他油煎火煮千刀萬剮，此刻若遵從他的本心，齊衡之已經(jīng)被片成刺身套餐，蘸醬吃了。

    他能活到現(xiàn)在，一定有什么，在牽制了這個瘋子。使他的脖子上套著鎖鏈。這是好消息， 有所牽制，外面的人就能有所突破。

    止疼藥和精神控制的藥物一同生效，一時半會死不了的齊衡之調(diào)整著自己的姿勢，養(yǎng)起了神。

    這會是一場拉鋸戰(zhàn)。齊衡之想。他以身作餌，組織營救的不出意外應(yīng)是齊靖之。

    而大哥行事穩(wěn)重，從不打無準(zhǔn)備之戰(zhàn)。但凡出手都是一擊必殺，只要他不因自己和meimei亂了陣腳，就一定會摸清楚背后底細(xì)再行事。齊靖之雖留了個儒雅溫和的名聲在外，但沒有夠硬的手腕，哪能齊家家主一位，坐上這么多年。而他們是可以互相留出后背的兄弟。

    十多年前血的仇恨，此刻終于找到了復(fù)仇的箭靶。

    為這一刻，齊家數(shù)年籌備，哀兵必勝，

    陷入昏睡的前一秒，齊衡之最后一個念頭，是幸好涉險(xiǎn)的人不是謝眺。

    ※※※※

    撬不開齊衡之的嘴，方長亭好整以暇，并不表露焦急。

    急的是齊衡之。

    齊錦之在靠營養(yǎng)液維持生命的第七天出現(xiàn)了身體的感染，她昏迷，溢出白沫，幾度出現(xiàn)休克，船上的醫(yī)生似乎無法再給她提供什么好的治療，只是一日幾次地連續(xù)注射著鎮(zhèn)靜劑，讓她陷入更深的睡眠。

    在單獨(dú)的小房間里，只有周承守著她。方長亭伏擊齊錦之時周承緊緊地護(hù)著齊錦之，子彈擊穿了他的左肩，可昏迷時仍緊緊把齊錦之護(hù)在身下。此刻被方長亭栓在齊錦之的床邊，與他要守護(hù)的人緊緊拴在一起。

    方長亭將齊家兩人慘不忍睹的照片發(fā)給了齊靖之，齊家三子還沒被他控制，卻最難控制的一個變數(shù)。他必須在船只駛出公海之前，完成他該做的事情。

    齊靖之收到照片時眉頭豎起兩道深溝，平復(fù)了心情，才走進(jìn)了謝眺的病房。

    備注：方長亭就是謝眺日記里面重新掛牌第一夜找他說話的客人，兩人沒有性關(guān)系。方長亭騙齊衡之的。

    下一章謝眺上船救夫，老齊的身體快捱不住了。

    第55章 終章31

    謝眺睜開眼，在床頭招呼他的是陳英。兩頰深陷，面色灰暗，如蒙了一層厚厚的塵。齊靖之敲門而入，神色也是肅穆。

    “大哥，大嫂….”謝眺這回不再遲疑了，跟著齊衡之喊了人，又著急得問道：“請問衡之怎么樣了….”

    齊靖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眺是他救回來的，看到車上的人，他就知道齊衡之托付之意，這幾天將謝眺保護(hù)得很好，只是對上這個孩子急切的眼神，齊靖之心里總是想著很多事情。

    他簡單答道：“小衡不是很好，錦之尤為糟糕，我晚上會上船一趟。”

    上船，顯然是有去無回的潛臺詞，陳英在不遠(yuǎn)處，不由地攥緊了拳。

    正面對上方長亭那種重壓感還在，謝眺不由開始顫抖，泛起了霧，齊靖之看著心疼，又輕拍了謝眺的肩膀，叮囑了一句安心養(yǎng)傷，轉(zhuǎn)身就該離開了。

    今夜，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誰知道還沒轉(zhuǎn)身就被謝眺緊緊地拉住了袖子：“大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齊靖之和陳英都很吃驚，可謝眺臉上的表情全然認(rèn)真：“我….我不能一個人躲起來…我要和齊衡之一起?！?/br>
    齊靖之重新坐回了椅子，謝眺是一個變數(shù)，如果謝眺是叛徒，擁有齊衡之百分之一百信任的他極其容易在船上倒戈，但就算謝眺是真心愛著弟弟，也是個沒有自保能力的累贅，貨船上會發(fā)生什么，誰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