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大概又跑到什么地方偷酒喝了吧?！?/br>
    就這樣，我跟在溫九柏的傘下，又回到了老宅。我們弄了一頓很豐盛的晚餐，溫九柏的表情始終很柔和，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要為自己性命擔(dān)心的樣子。

    而在飯快吃完的時候，我還是按捺不住了。

    “喝點湯吧?！睖鼐虐厥⒘艘煌霚f給我，“再不喝就要涼掉了?！?/br>
    我接過湯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還是選擇把碗放到了一邊，猶猶豫豫的開口。

    “溫九柏……我覺得，我們得談?wù)劇！?/br>
    溫九柏看著我，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說吧?！?/br>
    我端詳著他的面容，“你看著一點也不像是在害怕?！?/br>
    “為什么我會害怕？”他平靜的問。

    “因為你就要死了，我看見你的未來了?！蔽野胃吡诵┞曇簦暗悄愀緵]有做任何準(zhǔn)備，任何應(yīng)對措施，你甚至都不談起這個話題，為什么？”

    “因為——我告訴過你了，那是已經(jīng)既定的未來，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改變它?！睖鼐虐仄届o的說道。

    “那你就甘心嗎？甘心等死？”我反問。

    “這不是甘心不甘心的問題。這是事實，我們也沒有辦法。換句話來說，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只不過死神還在來的路上而已?！睖鼐虐匾愿鼜娪驳膽B(tài)度回絕了我。

    “確實不是甘心不甘心的問題?！蔽壹傩α艘幌?，“問題是，每個人都會害怕死亡，你難道不怕嗎？”

    溫九柏沉默的看著我，他的目光在我的眼睛附近流連，不知道想從我這里找出什么。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的開口，

    “顧羽，我不是人類。”

    溫九柏半響說出的這句話反而讓我更加生氣了。不止是生氣，還有一種更奇怪的情緒蔓延在我胸口，那種情緒叫做好笑。

    “這句話就是你最后的防御了嗎？真的嗎，溫九柏？我知道，青丘之狐，妖獸九尾，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誰！但是你就想用這個來逃避嗎？你不是人類，所以你不會害怕嗎？”

    溫九柏驚訝的看向我，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在夢里……未來的你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問我，‘顧羽，告訴我，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嗎？’”

    我看到溫九柏的神情動搖了一瞬，他問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搖頭了。因為你要求我毫無保留的，直觀的回答這個問題?！?/br>
    我看向溫九柏，后者的眼睛閃爍了幾下，閉上了，他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但是，當(dāng)時有些話我沒能來得及告訴他?！蔽依^續(xù)說道，“你問我你是否是個好人，我會說不是的。因為你從前的所作所為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絕對算不上是個好人，甚至是個罪大惡極的妖獸。在這一點上，我沒有撒謊。但是同樣，我也不認(rèn)為你是個惡人?！?/br>
    溫九柏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

    “因為惡人不會問我這個問題?！蔽逸p聲的說道，“因為惡人不會舍身救我性命，也不會在山腳下開一間治病救人的藥鋪，更不會做驅(qū)鬼降魔的營生。我覺得……也許你不算是一個好人，但你一直在努力去做一個好人。”

    說完這么長長的一席話，看著溫九柏的表情，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成功了。然而，天知道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要想唬得住溫九柏，我做了多長時間的準(zhǔn)備。剛剛那兩分鐘的時間里，我的手心都被汗水浸濕了。

    “顧羽。”就在這時溫九柏突然開口問道，“誠實點告訴我，你之前背了多久的稿子？”

    第201章 告白

    “顧羽?！本驮谶@時溫九柏突然開口問道，“誠實點告訴我，你之前背了多久的稿子？”

    心思被突然一句話給點破，我又氣又惱的抬起頭，“溫九柏！”

    溫九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眼神狡黠如狐貍。我惱怒的瞪著他，可沒瞪多久，也受到氣氛的感染，笑出聲來。

    笑容一開，就一發(fā)不可收拾。溫九柏哈哈大笑，我也跟著笑痛了肚子。

    不一會，溫九柏終于收斂了笑容，只剩眼角還帶著笑意。他從餐桌前站了起來，向我招了招手。

    “顧羽，你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br>
    “什么？”我站起身來。

    溫九柏轉(zhuǎn)身離開了餐桌，我跟在他身后，穿過大堂，來到了門廊里。

    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變暗，天空被暗墨色渲染，月亮還沒有出來，星辰卻已經(jīng)依稀可見了。

    溫九柏抬起頭來，仰望著天空，突然伸出手來，指向空中偏南的方向問道，“顧羽，你能看得見嗎？”

    “什么？”我下意識的抬起頭來，跟隨著溫九柏的目光看過去。

    “那里，在天空中央偏南的位置，你能看到一片星座嗎？”溫九柏問道。

    我向溫九柏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星群，可憑我的眼力，根本就沒法從漫天的星星里看出什么星座來。

    我只好悻悻的說道，“星星是看出來了，星座我看不出來……”

    溫九柏耐心的在空中用纖長手指比劃著，“現(xiàn)在是十二月底，頭頂偏南是白羊座；白羊座以東是金牛座；再繼續(xù)往東，就能看得到雙子座?！?/br>
    我努力的瞇起眼睛學(xué)著溫九柏的樣子看過去，可不但根本分辨不出來，反而被這些密密麻麻的星星給看暈了眼睛。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是辨認(rèn)不出。

    溫九柏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放下了手臂，低聲說道，“在很早以前的希臘人眼里，星座是由各種不同的動物形成的，這也就是十二個星座名稱的由來。在天文學(xué)上，以太陽為中心，地球環(huán)繞太陽所經(jīng)過的軌跡稱為‘黃道’。黃道面里包括了所有行星運轉(zhuǎn)的軌道，也包含了星座，恰好約每30度范圍內(nèi)各有一個星座，總計為十二個星座，我們稱之為“黃道十二宮”。其實‘十二宮’這個詞，在希臘語里是‘動物園’的意思，但當(dāng)占星術(shù)傳入我國的時候，古人認(rèn)為太陽是偉大的，那么它休息的地方就一定是金碧輝煌的宮殿，這才將叫法變成了‘十二宮’。”

    溫九柏莫名其妙的就又開始講課了，一席話弄得我云里霧里的。

    “為什么你要跟我講這個？”我問道。

    溫九柏?fù)u了搖頭，說道，“沒什么，只是……我在這世間游走千年，人總是來來去去，唯一不變的，就是星辰。星辰在我生前是這樣，在我死后也會如此。只不過是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我沒有出聲，安靜的看著溫九柏，預(yù)感告訴我他有一些重要的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