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宮天雪最為惶恐的事情。

    假如能得到長生不老藥。

    假如能和李稠一起保持現(xiàn)在的模樣，不老不死，日日相見。

    讓宮天雪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都愿意。

    因此，長生不老藥，是他達(dá)成美好愿景的最佳方式。

    李稠聽到宮天雪這出其不意的一句話，卻愣住了。

    他以為宮天雪并不在意長生不老藥，而事實上，他是在意的，也是，宮天雪畢竟是人，人都渴望不老不死……只有真正不老不死的人，才希望獲得“正常”，和一個相愛的人一起老去，不必孤孤單單輾轉(zhuǎn)流離，不必隱藏起自己的真面孔只怕被視為妖異。

    理解歸理解，但聽到這句問話時，還是觸動了李稠心中的隱痛。

    曾經(jīng)，那個總是乖乖地綴在他身后，叫他“李叔叔”的孩子，后來也是因為知道了長生不老藥的存在，與他反目，甚至做出后來那一系列不堪回首的事情來……

    現(xiàn)在，同樣的問題擺在他眼前。

    他卻無法像當(dāng)年對李晟鑲回答“沒有”那樣果決。

    他是因緣巧合下得到長生不老藥的，而且也沒有搜羅遍神墓，并不能十成十地確定，墓里就沒有剩下的長生不老藥了。

    良久的沉默后，宮天雪抱著李稠說：“你不愿意說就算了?！?/br>
    “我不能確定。”李稠道，“那是付出的代價太大，希望又微乎其微，我不希望你冒險?！?/br>
    宮天雪的手臂收緊，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嗯”。

    第43章 商量下墓

    此為防盜章　　“你是什么意思？”

    李護(hù)法加快步伐， 試圖甩掉宮天雪，宮天雪卻像他的影子一樣， 腳下如風(fēng)緊緊貼在他身側(cè)， 一邊梗著脖子問他：

    “你說話?。俊?/br>
    “什么叫我好自為之？”

    “我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了， 你還要我怎么好自為之？”

    李護(hù)法一言不發(fā)，穿庭廡，過院門， 行至中堂， 再往前一步，就是通往長安城街道的正門。

    宮天雪發(fā)覺李護(hù)法是來真的， 他“啪”地伸出一腳， 瞬間移形換位， 擋在李護(hù)法面前。

    “不許走！我不許你走！”

    中堂的大紅燈籠隨風(fēng)搖曳， 到處都是喜慶的紅紗飄飛，鞭炮和青草的味道在夜風(fēng)里彌漫。

    李護(hù)法緩緩抬起眼睛，注視著臉色煞白的宮天雪。

    宮天雪心下一突， 慌忙道：“你要是不喜歡， 那、那我就改！可是你得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啊，讓我知道我錯哪兒了，對不對？你就這樣走，難道以后、以后都不管我了嗎？”

    說著， 宮天雪的眼圈都紅了。

    “教主啊，李護(hù)法已經(jīng)履行了老教主的囑托，現(xiàn)在他要走， 我們也沒有理由再攔他啊?！?/br>
    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傳來，長老站在樹蔭中，無奈地?fù)u頭。

    宮天雪看向一旁樹蔭中走出的兩位長老：“什么意思？什么誓約？”

    “李護(hù)法當(dāng)年受老教主臨終托孤，答應(yīng)將您撫養(yǎng)長大，看著您成家，李護(hù)法一諾千金，足足陪了您二十八載，現(xiàn)在，既然您已經(jīng)與莫姑娘成親，李護(hù)法的誓約也算是達(dá)成了?！?/br>
    “所以……”宮天雪的嘴唇顫抖著，雙眉緊蹙，不敢相信地看著李護(hù)法，“你是為了擺脫我，才叫我去成親的？”

    李護(hù)法垂下眼睛，算是默認(rèn)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那么希望，我根本不會成親，更不會跟女人成親……你知不知道，我對著女人硬不起來……你知道的，我跟你說過的，可是你，還是這么做了。”

    連作為男人最恥于談?wù)摰氖虑槎荚诨挪粨裱灾姓f出了口，長老和教眾們都是一臉震驚和憐憫，望著教主的身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李護(hù)法的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說什么，但是終沒有說出口。

    宮天雪也沒再說話，沉默如同一口無形的鐘，將兩人籠罩得密不透風(fēng)。

    不知哪里的高樓上有人彈琴，隱隱約約傳來。

    “是因為我什么都不會嗎？”宮天雪忽然問，“是因為我……不會出口成章，不會寫字，不會彈琴，不會下棋，不會像趙天德那樣婆婆mama的嗎？”

    遠(yuǎn)在二里外的趙天德打了個噴嚏，身邊的小廝急忙問：“少爺，您沒事吧？”

    趙天德擺擺手，看了一眼天空，一顆星星都沒有，不由自言自語道：“莫不是要下雨了？”

    “不是。”李護(hù)法說，“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照顧你，是答應(yīng)了老教主的，如今你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就該定下心思，成熟穩(wěn)重一些，就算……也可以領(lǐng)養(yǎng)個孩子，切莫辜負(fù)了莫姑娘的一片芳心?！?/br>
    宮天雪的嘴角向下撇，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可是李護(hù)法一副無情無義的樣子，他怎么會變成這樣了？宮天雪眼里堆積著亮晶晶的眼淚，盯著面無表情的李護(hù)法看，就像一個憋氣脹大的孔明燈，憑著喉嚨里那把火，燒著燒著自己都快要飛起來了。

    “那你看著我，跟我說，你我恩斷義絕，永不相見……”宮天雪抖著聲音，盯著李護(hù)法說。

    “教主啊，這……”長老相勸，卻被宮天雪一聲“住嘴！”給喝斷了。

    李護(hù)法沉默片刻，終是緩緩抬眼，目光觸及到宮天雪臉上時，迅速移開，好像觸到什么碰不得的東西，心里也隨之一揪。

    宮天雪小時候，李護(hù)法沒少見他哇哇大哭，但那時候畢竟還是個小屁孩，現(xiàn)在長身玉立的俊美青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含著盈盈淚意，一副受傷的神情盯著他，默不作聲……

    李護(hù)法竟覺得胸口仿佛堵著大石，沉甸甸地壓在那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情拖得越久越是麻煩，王護(hù)法、張護(hù)法他們也從院子里出來了，甚至莫姑娘也抱著個小包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