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以為我是攻_分節(jié)閱讀_110
顧岷的身體里, 留著一半與他相同的血。 可考慮到那身體里另一半血液的來源, 這樣的存在絲毫不會讓他覺著欣喜——相反,每每想到傅蓉與他以一種完全違背他初衷的方式予以結(jié)合, 他都覺得自己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里, 四肢五骸都冷的出奇。 他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 那兩人已經(jīng)相攜從房門處走進(jìn), 顧鋒幾乎不需要懷疑什么, 便可一眼確認(rèn)這是自己的孩子。他的眉,他的眼,他干凈利落的下顎線條,無一不在用力地、力道十足地彰顯著他這份血緣的來源地。 顧鋒的眸色慢慢復(fù)雜起來,瞧著漸漸走近的男人的面容,一言不發(fā)。 身畔的郁安然輕嘆一聲,低低道:“他的確長著你的臉?!?/br>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手指捏的更緊,手背泛上青白的顏色。 這一場父子相見絲毫沒有任何欣喜可言,相反,更像是兩個陌生人的簡單會面。顧岷望著那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連任何問題也不想問,只淡淡地、彬彬有禮地微微彎下腰,道:“謝謝兩位先生幫著照顧這位女士?!?/br> 郁安然的一顆心直直往下墜,意識到他既沒有承認(rèn)顧鋒是父親,也沒有稱呼傅蓉為母親。 他勉強(qiáng)笑了笑,解釋道:“或許,你想聽聽之前的故事——” 出乎意料的是,顧影帝想也不想便截斷了他。 “不,”他冷淡道,“我不想,謝謝?!?/br> 說這些話時,他的目光絲毫沒有與自己的親生父親有任何接觸,瞳孔里沉浮的意味冷的像冰。他抿抿薄唇,招呼著一同來的幾個保鏢將傅蓉帶上車,隨即將身畔的江邪拉的更近了點,一字一頓道:“該缺席的,你們已經(jīng)缺席過了?!?/br> “所以拜托——” “以后也請,永遠(yuǎn)都別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br> 他克制地點了點頭,身旁的江邪本始終一言不發(fā),此刻悄悄在后頭握緊了他的手,十指緊扣。從江邪身上傳來的熱度讓顧岷心頭那一點煩躁也悉數(shù)消去了,他瞧著面前這一對明顯是恩愛多年的夫夫,仿佛一瞬間又重新看到了十六歲那年跌跌撞撞在街上奔逃的自己,那時的恐慌與委屈就像海上的泡沫,悄無聲息消匿了身跡,心頭忽然猛地釋然。 有什么區(qū)別呢? 就算知道,或是不知道,也什么都改變不了。他的身邊已經(jīng)存在一個熠熠發(fā)光的奇跡了,又怎么能奢求上帝將所有的奇跡都賜予他? 手上微微用力,江邪被他牽著出了店門,將那一對夫夫甩到身后,可走了幾步,江霸王卻猛地住了腳。 “等等?!?/br> 他將自己的手從男人的手里抽出來,又重新大步踏進(jìn)咖啡店,問老板:“濃咖啡,有嗎?” 店主雖說是幻想破滅了,可到底是他的粉絲。瞧見正主居然來和自己搭了話,心頭的小人立刻歡樂地瘋狂敲起了鼓,連聲道:“有,有!” 他忙親自洗手匆匆泡了一杯,還冒著汩汩的熱氣送到正等著的江霸王手里。江邪端了咖啡,慢騰騰走近此刻清醒過來正在嘶聲尖叫的傅蓉身旁,似笑非笑,挑了挑眉梢。 傅蓉口中仍在罵著不清不楚的話,什么狐貍精、婊子之類的詞匯一個接著一個往外冒,江邪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子,站在一旁等著她罵。許是他的氣勢太過駭人,本已經(jīng)頭腦不清醒的傅蓉也察覺出了威脅,警惕地抬起頭狠狠瞪向他。 “狐貍精!”她罵道,“滾開!” “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就知道想著勾搭男人!”她張開猩紅的嘴唇惡毒地笑著,猛地啐了一口,如同一條嘶嘶叫著的毒蛇,猙獰地吐出信子,“你就該死!你們通通都該死!” 門口的顧岷一下子抿緊了薄唇,顯而易見地露出幾分怒容來。他邁動長腿,正想要走近,卻見江邪揚揚眉,“我們該死?” 隨即他毫無預(yù)兆地翻轉(zhuǎn)手腕,兜頭在傅蓉的頭上澆了個徹底! 咖啡還有些熱度,雖然不至于燙傷人,可這樣淋下去卻還是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傅蓉驚呼一聲,卻沒法抬起自己被捆的緊緊的手臂,濃黑色的咖啡從她的頭發(fā)梢一直流進(jìn)裙子里,燙的她整張臉都紅腫起來,只能失聲驚叫著,一句咒罵的話也說不出。 “放心,”江邪微微笑著,一字一頓道,“就你這么個插入別人感情、虐待自己孩子、沒有任何道德和良知可言的人——哦,不對,讓我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能稱之為人——” “你一定比我們更該死。” 他走近顧岷,重新牽起身畔男人的手。顧岷被他緊緊地握著,眼中抑制不住地升騰起了些許暖意。 他們大步向著光亮的外頭走去,一次都不曾回頭。 回去的路上,顧岷低聲問他:“想起來了?” “是啊,”江邪懶洋洋癱在他肩上,伸手揉著酸痛的腰,“想起來了,當(dāng)時那個差點沖著我哭鼻子的臭小鬼?!?/br> 顧影帝原本體貼地幫著他揉的手頓了頓,遲疑了下,“你那時只有十五?!?/br> 比我還小一歲,到底誰是臭小鬼? 江霸王完全不管,沖著他興致勃勃:“來,叫哥哥!” 不說哥哥這兩字還好,一經(jīng)提起,前一夜那些帶著曖昧水色的回憶便全都如浪潮般涌進(jìn)來。一向不服輸?shù)娜吮蛔约簤涸谏淼紫?,最后只能模模糊糊地、□□服了似的喊出哥哥兩字,雙手也軟得再環(huán)住他的脖子,只能像是頭上那對雪雪白的兔子耳朵一眼無力地垂著——那樣的記憶一經(jīng)涌入,便讓顧影帝的一條腿不動聲色搭到了另一條腿上,換了個坐姿。 “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了?!?/br> 江邪猶豫了下,強(qiáng)調(diào):“那是一條很出名的河。” “嗯。” “風(fēng)景很美?!?/br> “嗯?!?/br> “也很深,足夠淹死人?!?/br> “嗯?!?/br> “所以這也就代表著,其實有不少人選擇將自己的生命終結(jié)在這樣的地方,而我當(dāng)時為了賺學(xué)費,每天都在那地方賣藝,”江霸王慢吞吞地說,“所以,嗯,其實我當(dāng)年救的不止一個……” “……” 不知道為什么,顧影帝忽然升騰起來了點危機(jī)感。 江邪趕忙安慰自家小對象:“但你一定是唯一穿著睡衣并且掛了彩的那一個!” 顧岷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