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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怎么說_分節(jié)閱讀_146

    “真的嗎?”肖嘉樹眼睛一眨就有一顆淚珠掉下來,模樣十分可憐。

    季冕心如刀絞,卻不能把他抱進懷里親吻,只得低聲安慰:“真的,我們不是李憲之和魏無咎,我們是肖嘉樹和季冕。”

    肖嘉樹點點頭,心里的悲慟卻絲毫沒有減少。但季冕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才是最好的,所以只能按捺住想要安慰他的沖動。

    薛淼站在原地看著兒子,心中十分不好受。她想了又想終是上前幾步,想好好抱抱他,卻被導(dǎo)演叫住了,“薛淼,你別去打擾他,他得保持這種狀態(tài)?!?/br>
    薛淼不得不停住,心臟隱隱作痛。她也曾擔(dān)心自己太過逼迫兒子會讓他情緒崩潰,卻又懷著僥幸心理忖道:小樹連綁架那樣的陰影都能擺脫,失戀這種小事肯定也能很快恢復(fù)。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敢確定了。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兒子絕望的模樣嚇住了。

    “大家準(zhǔn)備好了嗎?準(zhǔn)備好了我們就拍下一條?!睂?dǎo)演不敢給太多休息時間,因為擔(dān)心肖嘉樹飽滿的情緒會流失。

    工作人員紛紛舉起手表示自己已經(jīng)OK,薛淼也恍恍惚惚地應(yīng)了一聲。站在周圍觀望的演員越來越多,每個人都帶著復(fù)雜至極的表情,所謂“身臨其境”,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肖嘉樹真的很厲害,不是吹的,也不是捧的,而是實實在在憑借自己的演技做到這種程度。

    “A!”導(dǎo)演一聲令下,季冕立刻閉上眼睛,肖嘉樹也恢復(fù)了癲狂的狀態(tài)。他踉踉蹌蹌走到門口,抽出將士腰間的寶劍,把靈堂內(nèi)的蠟燭全都砍斷,哽咽道,“你要來生是嗎?奈何橋上不需你等,我這便去來生見你!”

    老仆圍在他身邊不停勸解,他就是不聽,瘋狂揮舞著寶劍將對方趕了出去。

    火苗慢慢爬上白幡,將一切焚毀。就在這時,女皇帶領(lǐng)禁衛(wèi)軍匆匆趕來,卻發(fā)現(xiàn)靈堂已經(jīng)燒起來了,兩扇大門被火焰吞噬,搖搖欲墜。而她唯一的兒子正站在烈火熊熊之中,把身上的衣服和頭冠一一解下,投入火中燒掉,然后穿著一襲白色褻衣,爬進巨大的石棺。在躺下之前,他最后看了女皇一眼,漆黑的瞳仁中再無畏懼與孺慕,只剩一片釋然。他終于解脫了……

    薛淼被兒子心如死灰的眼神鎮(zhèn)住了,站在原地久久不動。跟隨她一起前來魏府的禁衛(wèi)軍自然都是她的心腹,也早就做好了扶持她上位的準(zhǔn)備,竟也不曾施救。

    薛淼表情木然,眼中卻滑下兩行熱淚。她的靈魂分裂成了兩半,一半是悲痛欲絕的母親,一半是冷酷無情的帝王,當(dāng)兩扇大門轟然坍塌的一瞬間,她終于邁開步伐往前疾奔,凄厲大喊,“琪兒,你給我出來琪兒!不……”

    禁軍頭領(lǐng)一把將她攔住,冷靜道,“節(jié)哀吧,陛下?!?/br>
    這一聲低不可聞的“陛下”終于喚回了薛淼的神智,她佝僂的脊背慢慢挺直了,崩潰絕望的表情一點一滴被冷硬取代。她沒用的兒子終于死了,而且并非死在她手里,還有什么結(jié)局能比這更好?

    是的,她如愿了,熏風(fēng)吹在她臉上,卻只帶給她徹骨的寒冷……

    啪啪啪啪……導(dǎo)演站起身鼓掌,表情既興奮又嘆服。絕了,這母子倆同臺飆戲的感覺簡直絕了!

    圍觀的演員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跟著導(dǎo)演拍掌。都說藝術(shù)細胞是有遺傳的,這話果然沒錯,過了二十年,薛淼的演技依然出神入化,肖嘉樹的演技竟也毫不遜色。母子倆的這場對手戲絕對會成為這部電影最經(jīng)典的場面。

    薛淼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急促大喊,“快去滅火!快!”

    “薛姐您別擔(dān)心,我們用了很多防火材料,而且燒起來的只有這兩扇門而已,里面的人肯定沒事。”道具師連忙安慰,安全人員已經(jīng)拿著滅火器沖上去了。

    肖嘉樹和季冕躺在巨大的、鋪滿防火材料的石棺里,手拉著手。大家都忙著滅火,沒人注意他倆。

    “季哥,我好難受。這種生離死別的戲我很長時間都不想再演了。”他側(cè)過身子,眼淚汪汪地說道。

    季冕輕輕拍撫他肩膀,“好,不演了,拍完這部電影我們就去旅行換換心情。我們?nèi)グ凸R曬日光浴,去芬蘭探訪圣誕老人?!?/br>
    肖嘉樹窒悶的心臟這才舒緩了一點,悶聲道,“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反正我都喜歡。季哥,外面是不是我媽在喊?她好像很著急。”

    “出去看看?!奔久徇@才爬出石棺,又把愛人小心翼翼地抱出來。薛淼跨過燒焦的門檻跑進靈堂,發(fā)現(xiàn)兒子完好無缺,頓時松了一口氣,腦袋也一陣眩暈。幸好這只是拍戲,幸好一切都沒發(fā)生,不然她真的會崩潰。

    “哎呀肖嘉樹,你的袍子都燒焦了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嗎?”一名安全人員走過來查看兩人情況,卻發(fā)現(xiàn)肖嘉樹的衣袖被燭火燒穿幾個洞。所幸這場戲的戲服都是防火材料做成的,濺落在布料上的火苗很快會自行熄滅,否則就出大事了!

    季冕盯著這幾個焦黑的洞,心里充斥著后怕和不安,沉聲道,“你們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不管什么時候,演員的安全始終是第一位的?!?/br>
    “好的,好的,我們明白?!卑踩藛T連連點頭,卻被薛淼擠到一邊,“袖子都燒焦了你自己沒感覺嗎?讓我好好看看!”她把兒子拽過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沒出任何問題,這才大松口氣。

    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干,額角也布滿許多冷汗,形容十分狼狽。

    看見她這樣,肖嘉樹一下子就心軟了,摟住她肩膀輕輕晃了晃,安慰道,“媽,我真的沒事,你別緊張?!?/br>
    薛淼怎么能不緊張?親眼看著兒子自焚,哪個母親受得了?雖然明知道那是演戲,可她卻也明白,如果自己像女皇那樣逼迫兒子,他早晚也會如李憲之那般陷入絕望。他們的性格太像了,說不定會走上同一條路,屆時還活著的人該如何?背負著悔恨自責(zé)過一輩子?

    那樣的結(jié)局薛淼想都不敢去想,把兒子摟進懷里用力拍撫了兩下,眼眶又濕了。

    季冕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并不打攪。

    過了好一會兒薛淼才放開兒子,勒令道,“出去洗把臉,換件厚點的衣服,我和季冕有話要談?!?/br>
    “媽……”肖嘉樹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

    季冕沖他微微一笑,安撫道,“沒事,你先去加件衣服,免得凍壞了,我們的談話會很友好,對嗎薛姨?”

    薛淼不得不點頭。

    肖嘉樹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季冕把薛淼帶到僻靜的角落,徐徐道,“薛姨,肖家應(yīng)該沒有皇位要小樹去繼承吧?”

    一來就用如此辛辣的話諷刺你男朋友的母親,這樣不太好吧?薛淼心里很氣,面頰卻紅了。都說關(guān)心則亂,她太關(guān)心小樹,所以才會產(chǎn)生那樣激烈的反應(yīng)。幸好這部電影的劇情與現(xiàn)實重合了,也讓她恍然醒悟到: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下去,換來的只會是最慘烈的結(jié)局。

    季冕深深看她一眼,繼續(xù)道,“薛姨,您覺得小樹的幸福和您的意愿比起來,哪一個更重要?如果您覺得自己的意愿更重要,您大可以強迫他與我分開,但他真的能活成您想要的樣子嗎?他的倔強一點不比您少,也不比李憲之少。”

    “你別說了!”薛淼厲聲喝止,“我不會再逼你們分開,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你這輩子一定會好好愛護小樹。如果你做不到,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聽見“李憲之”三個字。

    “我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薛姨您也不會心安,不如您好好看著我們吧?!奔久徂D(zhuǎn)過頭,看見小樹躲在墻角正探頭探腦地望著這邊,頓時溫柔地笑了。

    薛淼也轉(zhuǎn)過頭看向兒子,無奈地揮揮手。

    一臉糾結(jié)的肖嘉樹這才縮回去,賊頭賊腦的模樣挺滑稽,也挺可愛。季冕又是低沉一笑,邁開步伐朝愛人走去,狀似不經(jīng)意地丟下一顆炸彈,“薛姨,還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您,我和小樹已經(jīng)在加州結(jié)婚了?!?/br>
    “你說什么?”薛淼的嗓音陡然變得尖銳,發(fā)現(xiàn)周圍不斷有人看過來,不得不壓下滿心怒火。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又釋懷了,她最擔(dān)心的不正是季冕不負責(zé)任傷害小樹嗎?如果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倒比現(xiàn)在不清不楚的情況好得多,至少小樹會更有安全感。

    自己的兒子是什么德性,薛淼比任何人都了解,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但對待感情卻又特別細膩敏感。他要是喜歡上一個人,就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對方,一戀愛必定瞄著結(jié)婚去,腦子不帶轉(zhuǎn)彎。

    如果換一個人,誰愿意剛確定關(guān)系就與你領(lǐng)證?不怕日后惹出麻煩?但季冕卻可以什么都不考慮,首先就滿足兒子的愿望。

    這兩個人是真的分不開了……想到這里,薛淼只能搖頭苦笑。

    修長郁知道今天要拍最關(guān)鍵的兩場戲,完成手頭的工作就跑過來探班,卻發(fā)現(xiàn)劇組已經(jīng)準(zhǔn)備收工了,效率高得嚇人。導(dǎo)演和一位名叫劉奕耒的演員正坐在監(jiān)控器前看回放;肖嘉樹蹲在屋檐下,滿臉擔(dān)憂;季冕和薛淼則站在不遠處的角落里談話,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他們談判呢?”修長郁小聲問道。

    “嗯?!毙ぜ螛錄]精打采地點點頭。

    “你媽最近脾氣有點暴,每天發(fā)短信罵我。”修長郁感覺自己冤枉極了。他一片好心好意,到頭來反倒替這兩個人背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