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秒，我進(jìn)入專注狀態(tài)。

    空間靜止，被電子惡魔的粗暴動作震落的碎石懸浮在我們頭上，我看到梅爾有一瞬間驚愕的眼神，但下一秒，他完美地接替了我，用絕對守護(hù)將我牢牢擋住，我站在梅爾的絕對守護(hù)之中，我不必?fù)?dān)心我的吟唱會被意外打斷，我也不覺得，電子惡魔有本事判斷出吟唱咒語的法師需要被率先擊殺。

    地獄火從我腳下燃燒，它們漆黑冰冷，沒有聲音也沒有溫度，我的記憶終于清晰明了地到達(dá)終點(diǎn)，那段歲月止于一場地獄火，一把火我燒掉了整個地堡，燒死了教養(yǎng)我七年的老師，燒死了我為非作歹的同門們，那也算我為他們的黑法師生涯畫上一個圓滿而傳統(tǒng)的句號。

    這真是很奇怪，我不覺得我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能讓人大徹大悟的事，但忽然間我好像……

    我不再害怕自己的力量了。

    或許這也是第一次，我意識到，即使是這樣的力量，也可以做些讓日常生活變得更好的事，比如，我可以用它保護(hù)梅爾啊，我如果可以殺掉這些惡魔，梅爾就不用再割自己的手了，他的手那么好看……路斯恩他們也不用掉進(jìn)鍋里，盡管他們可能只能塞一只屁股進(jìn)鍋里……即使做完這些事我可能會被通緝，不過誰怕誰呀，我還沒被通緝過，想想那是不是也很精彩？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即使我熱愛這種手握邪術(shù)、肆意奪取生命的快樂，但是我仍然有信心做到：我不會再失控了，不會的！

    況且，我還有梅爾擋著我呢，對不對？

    詛咒開始從我的心臟里蔓延，我感到疼痛，我也感到歡愉，但不管是什么，我選擇不再收斂，我看到黑色的花紋爬上我的手腕，我腳下的地面下降，墻壁升高，碎石隨著我的意志變成支撐棚頂?shù)闹?，地獄火在每一個柱子上纏繞。

    我將我奴役的亡靈全部釋放。

    怨氣第一次充滿整個空間，整個我能感知的空間——他們從我的意識鎖鏈中獲得短暫的解脫，他們發(fā)出瘋狂而扭曲的哭喊——

    那些是我死去的同門，他們有些死在我老師的獻(xiàn)祭法術(shù)里，有些，死在我點(diǎn)燃的地獄火之中，不管是怎么死的，這些靈魂都沒有辦法安詳離開了，任何一個沉迷于邪術(shù)的黑法師都不會得到什么好下場，更不要說我這些同門之中有太多人被力量蠱惑，成為了黑魔法的奴隸。

    他們一度徘徊在地堡附近，讓那里充斥著陰霾。

    亡靈開始吞噬電子惡魔的意識——就算是毛茸茸傻兮兮的胖倉鼠，它也是有意識的啊，不能因?yàn)橹巧痰途驼f人家意識不行，所以餓了很久的惡靈們歡欣鼓舞，這簡直是一場狂歡盛宴，電子惡魔就像賣小零嘴的自動售賣機(jī)，惡靈們撲上去，纏繞它們——不過這時候升級的好處出現(xiàn)了，因?yàn)榧词故ヒ庾R，機(jī)械部分也能讓電子惡魔繼續(xù)戰(zhàn)斗。

    那還真是有點(diǎn)厲害的敵人。

    然后我再一次抬起手，我聽見自己準(zhǔn)確無誤地念出咒語——

    一個召喚咒語。

    紫黑色的法術(shù)之門在空中打開，我久違的黑法師老師從里面緩緩走出，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的敵人，然后我下令：

    “給我殺光。”

    最后的結(jié)果和我當(dāng)年預(yù)想得差不多，只不過區(qū)別是，黑法師學(xué)徒?jīng)]有被做成老師塔里的魔仆傀儡，而是反過來，老師變成了學(xué)徒手里的兵器。我覺得，一名黑法師在決定開始作惡的時候，應(yīng)該就有不能好好被安葬的覺悟了吧，更何況這些年我也沒有勞煩他老人家的遺體做什么臟活累活，這算是我第一次召喚他戰(zhàn)斗。

    如果不是地獄火燒光了他的靈魂，我會把他做成巫妖的，巫妖的戰(zhàn)斗力可比做成魔仆傀儡高多了，巫妖有思維，而傀儡這玩意，我一個命令不到位，他就在那里犯傻——老師，您別砍機(jī)械部件行不行，您一個法師，哪有那么大力氣砍金屬殼子，砍頭行嗎？

    氣得我召喚荊棘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一不小心把他的頸椎骨抽斷了……回家還得給他粘上，太煩了。

    地獄火焚燒敵人讓我感到愉悅，但我又為這種愉悅而恐慌，與負(fù)面情緒對抗是需要毅力的，但仍然比抗拒愉悅簡單得多，這可能和茉莉怕疼但是能堅強(qiáng)地去打疫苗針，卻死活都戒不掉穿越小說是一個道理吧。

    忽然間，我紛亂的思緒被一聲尖叫打斷：

    “哎呀？”洛蘭聽上去……聲音詭異，他喊，“雷諾議長，您怎么暈倒了？”

    第53章

    四下縈繞著怨靈們的哀嚎，包括我的老師, 缺乏實(shí)踐就是這個壞處——因?yàn)闀l(fā)生一些我完全預(yù)料不到的負(fù)面效果——比如, 我根本就沒想過，我的老師死都死了, 居然還會嚎叫，莫非他是覺得, 他的學(xué)徒們都在叫，只有他保持沉默會顯得很不合群？

    ……看來回家我得拆了他的聲帶才行, 他叫得比女妖哀嚎都難聽, 而且死亡女妖的哀嚎是帶有精神力攻擊的，而他這個嚎叫毫無用處, 純屬噪音污染。

    跟他一比，茉莉的尖叫簡直是溫聲軟語！

    “閉嘴！”我忍不住喝道。

    ……我的命令立竿見影，于是怨靈和我的老師變成一種狂暴的發(fā)怒狀態(tài)，但我保證他們的怒氣絕對無聲；死者的怒火比地獄火還旺盛，他們瘋狂撕扯著電子惡魔，悄無聲息地把電池液弄得遍地都是。

    我端詳著滿地混合的碎rou和內(nèi)臟，紅紅藍(lán)藍(lán)的電池液非常花哨……唔，雷諾是被這個嚇暈的吧, 我猜。

    梅爾正在使用最簡單的雷擊術(shù)，但對于法術(shù)來說, 高級不意味著一定合適，在關(guān)鍵時刻選用最恰當(dāng)?shù)姆ㄐg(shù)，哪怕只是初級雷擊術(shù), 所能起到的效果也比丟個禁咒還強(qiáng)，這是一名施法者判斷力的體現(xiàn)——梅爾不愧是一位優(yōu)秀的大法師，他極快地在我的攻擊中飛快發(fā)現(xiàn)了電子惡魔的弱點(diǎn)——它們的生理系統(tǒng)需要連接電路，而電路中的電池液是帶電的。

    電池是帶電的……這聽上去像一句廢話，不過卻是很有用的廢話，因?yàn)殡娮訍耗У膔ou體部分還是怕電的！只要用雷擊術(shù)擊穿電路隔板，他們身體里的電池就會變成我們的隊友。

    地獄火雖然聲勢浩大，但是燒死它們也需要一個過程，長期點(diǎn)燃地獄火對我的精神力消耗很大，梅爾的判斷又準(zhǔn)又高效，被他的雷擊術(shù)擊穿電路板的電子惡魔，全部躺在地上抽搐，掙扎著想要往我們這邊繼續(xù)攻擊，但是梅爾打得準(zhǔn)極了，任何一個惡魔都沒辦法摸到我們哪怕一片衣角。

    于是我停止了專注施法狀態(tài)，感到輕微眩暈，不過還好，梅爾很快地扶住我，他抬起手，輕輕按摩我的太陽xue，在這樣做的同時，他居然還能有條不紊地降下雷電，而且對全局的把握非常精確，雷電術(shù)是單體攻擊的，先打哪一個再打哪一個，梅爾毫不遲疑，我忍不住想為他這樣精確的判斷能力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