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搶越凸顯兩人體力的懸殊，黎商干脆躺著笑了起來。蘇容心里恨不能一拳打在他臉上，冷著臉問：

    “你給不給我！”

    黎商笑著搖搖頭。

    “我有什么好處？”

    “你想要什么好處？”

    黎商笑得眼睛彎起來：“你求我?！?/br>
    “求你?！?/br>
    他躺在沙發(fā)上，如同一頭馴服的猛獸，是豹子，或者老虎，偏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機屏幕，笑了。屏幕的光映在他眼睛里，漂亮得如同寶石。

    “晚了?！彼嬖V蘇容：“已經(jīng)打完了?！?/br>
    蘇容氣得破口大罵：“黎商，我艸你.媽……”

    他的痛罵沒能繼續(xù)下去，因為被他騎在腰上的黎商十分輕松地欠起上身，腰肢修長，整個人翻轉(zhuǎn)過來，輕而易舉地把他壓在了身下，然后吻住了他的嘴。

    第12章 明月

    百里傳媒開年上班第一天，Vi勉強吃完開年飯，拿了尹總的紅包，回了自己房間補覺。

    他從去年來零零碎碎病到今年，年輕的時候，為了賺錢，苦頭吃過不少，身體也留下許多隱患，年紀上來后漸漸都爆發(fā)了。算起來他也是五十后半段的人了，放平常人家里是該退休含飴弄孫的年紀了，但身后還拖著一大攤子徒子徒孫，上百張嘴等著吃飯，看起來他是權(quán)威，其實也跟個保姆差不多。

    他喜歡收徒弟，很多都是游離在社會邊緣的少年，也有女孩子。有因為出.柜被家里趕出來的，有本來就家庭破碎在外面游蕩的，有時候他自己也覺得納罕，這個世界怎么了，會有這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nèi)缤肮芬话阍谶@城市的角落里游蕩著，早早地學會了殘酷的規(guī)則，有的到他這里半年還改不掉偷竊的習慣，有的暴戾得異于常人，上一刻還在開開心心地吃著盒飯，下一刻就因為一句話打破了同伴的頭被趕出去流浪街頭。

    都說他是養(yǎng)葫蘆娃，其實養(yǎng)出來沒一個人像他，一個個飛快地遠走高飛，不會留下來回頭看一眼。年復一年，第一波徒弟都結(jié)婚生子了，這一層樓的人還是眼巴巴地指望著他。

    所以他也休不了假，大年初二，先把能出師的十來個送去跟著余超去劇組做事，幾個厲害的有的已經(jīng)有了劇組，有的正在找，剩下的都還在學，剛剛兩個徒弟在亂畫，浪費東西，被他抓住打了一頓，才乖乖去練眼妝了。

    打人太累了，木尺也重，差點把他腕管炎都弄復發(fā)了，所以吃了點褪黑素，在床上補覺。

    正睡著，聽見門鎖響，躡手躡腳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一個人鉆到了他被子下面，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樣，抱著他睡。

    裴隱還是老樣子，剪頭發(fā)下手也狠，蘇容頭發(fā)原來像云，又卷又柔軟，現(xiàn)在后頸上面那一片摸起來都扎手。

    Vi感慨了一下，伸出手臂來，像蘇容小時候一樣安撫他的背，溫聲問：“怎么了？”

    “沒什么?！碧K容悶聲悶氣地道。

    Vi于是不說了，躺了一會兒，又問道：“跟黎商睡了？”

    “沒?！?/br>
    Vi剛要長舒一口氣，就聽見蘇容直接道：“接吻了?！?/br>
    “幻滅了？”

    “沒有?！碧K容說完后，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在理清自己情緒，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想我只是有點傷心?！?/br>
    黎商會吻他，他很驚訝，卻并不意外。

    半局游戲打完的時間，他足夠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姿勢有多曖昧，他都意識到了，黎商肯定更知道，他知道卻不推開，而是縱容，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彼此都是成年人，這圈子里光怪陸離，什么沒見過，不過是情情愛愛那些事，一個吻而已，誰也不吃虧。

    黎商這種人，不適合用來寄托任何虛無縹緲的情緒，暗戀，深情，求而不得，都顯得太酸了。在他看來，不過是蘇容喜歡他，挑釁他，撩撥他，終于撩到點上，氣氛正好，就親了。以后若是有機會，睡一睡也不是沒可能。

    “我本將心向明月?！盫i嘆了口氣，感慨道，伸手摸著蘇容的頭發(fā)。

    黎商是明月，也是溝渠。他不值得可惜，不值得拿什么真愛去救贖，他是硬邦邦的現(xiàn)實，鐵面無私的一堵南墻，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上去撞一個頭破血流。

    事實上，連說他俗，都顯得太阿Q了，黎商是俗，但喜歡黎商的蘇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有點難過?！碧K容蜷縮著，輕聲說道。

    他到二十四歲，仍然是一副沒有長大的小孩樣子，嬌生慣養(yǎng)的meimei，隨時回到九樓，隨時有個Vi給他敞開懷抱，千錯萬錯是外面的人的錯，世界都錯，只有他對。

    都這樣了，他還要翻舊賬：“上次我也難過，你還罵我，要是你上次對我也這么溫柔，我不會去剪頭發(fā)的。”

    不剪頭發(fā)就不會變好看，也就不會照計劃被黎商看上，不會接吻，也就傷不了心了。

    Vi無奈地笑了。

    “上次裴隱在?！?/br>
    “你怕他干什么？”

    “裴隱今年要拿金熊獎了，師父老了，以后說不定要到他手下討飯吃呢。”他笑著道：“你也是。他們都怪師父偏心，你還不收斂，以后師父不在了，你有得苦頭吃。”

    Adam在電影界混得風生水起，余超在電視劇是一霸，還有后面的易霑，裴隱，說是國內(nèi)化妝師界的半壁江山也不為過，欺負外人欺負不了，欺負個化妝師是輕而易舉的事。Vi老了，蘇容卻還年輕，說起來都是他的師兄，一起長大的熟人，然而有時候，熟人是要比陌生人危險的。Vi活了大半輩子，早學會對人心做最壞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