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還相信世界上有龍？你是弱智嗎？”他把直接把繪本扔到一邊，又翻出一本英語故事書來，嫌棄地扔到一邊，道：“你看這種東西有什么用，生活里的東西英語怎么說會嗎？這個叫什么？”

    他拿的是小麥平時當零食的堅果，小麥其實還是跟在線外教學(xué)了點的，認真念“nut”，黎商嫌棄得很：“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個，我說品種，你會嗎？碧根果的英文叫什么？”

    小麥搖頭。

    “弱智，就叫Pe啊，音譯過來的你都不會？這東西原產(chǎn)地就在美國，你不學(xué)詞源的？以后學(xué)德語法語怎么學(xué)？”

    其實仔細觀察，他和小麥的相處方式也很奇怪，小麥對他的攻擊雖然也生氣，但跟應(yīng)對別人的全盤拒絕似乎不同。雖然氣鼓鼓的，還問：“法語這個怎么說？”

    “你用腦子想一想，他原產(chǎn)美國，法語還能怎么讀？一樣是音譯，這個詞英文重音在第一個音節(jié)，法語重音在末尾音節(jié)。路易斯安那州的法語區(qū)跟碧根果原產(chǎn)地重疊，所以你可以看到Pe的讀音沿著密西西比河變化，你學(xué)東西就得這樣學(xué)，要學(xué)會構(gòu)建一個知識網(wǎng)絡(luò)，知道嗎？別死記硬背?！?/br>
    “可是我是跟外國人老師學(xué)的呀?！毙←湶欢?。

    “外國也有階層，能當外教的都是底層了，美國也只有排名靠前的私立學(xué)校真正做到了Liberal Arts Education，大部分人只能上公立，申藤校都難，你這種更難……”

    “Liberal Arts Education什么意思??？”小麥也跟著念。

    “我也不知道國內(nèi)怎么說，是個教育方式，應(yīng)該可以翻成通才或者全才教育，你應(yīng)該是沒機會了，除非蘇容把你送去我讀過的那變態(tài)學(xué)校?！?/br>
    小麥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我不要去，”他連忙求助地望向蘇容，發(fā)現(xiàn)蘇容已經(jīng)睡著了，頓時更恐慌了，他有些地方和黎商有異曲同工之妙，越是這時候越兇，還罵人：“我不學(xué)這個，學(xué)了也沒有用，你學(xué)了不是一樣只能當明星。”

    黎商被他氣笑了，他難得沒有恐嚇小麥，而是笑道：“是啊，當明星賺錢多，我當然當明星了?！?/br>
    “那我也當明星?！?/br>
    “你太丑了，當不了的?！?/br>
    “那我去教英語，還有賣東西給人，就可以賺錢了?！?/br>
    “賣什么，賣碧根果嗎？”黎商還是嘲笑他，小麥被笑得不說話了，氣鼓鼓的。黎商見他生氣，又故意惹他：“我還有個碧根果的故事，不過你太笨了，應(yīng)該聽不懂?！?/br>
    “那我也聽?！?/br>
    黎商笑起來，揉了一把他的臉，他連逗小孩都比別人粗暴，把小麥的臉揉得通紅，還要嘲諷一句：“真丑?！?/br>
    “你才丑。”小麥反抗地抱住他的手腕，往下擰，擰不動，又催他：“快給我講故事?！?/br>
    “這故事就發(fā)生在這十年，碧根果進入中國市場的故事，你知道經(jīng)濟學(xué)有一條定律叫薩伊定律，‘供給能夠創(chuàng)造自己的需求’，碧根果原產(chǎn)美國，十年前，中國完全不知道有這種堅果……”

    小麥雖然精力充沛，但在經(jīng)濟學(xué)面前還是迅速地倒下去了，很快就昏昏欲睡起來，黎商于是下床去把蘇容抱了過來，放在自己這邊。他最近拍戲拍得天昏地暗，又住酒店，所以不能每天把蘇容抓去跟他睡了，不過明天早上就回北京，睡在這剛好一起上飛機。

    其實不只是林颯的話影響了他，他自己似乎也沒那么鋒利了，這次又分到陸赫，陸蕓白自然是熱情歡迎，陸赫也仍然是一張死人臉。昨天講戲，陸赫又開始嫌他不肯聽，因為上期是陸赫合作的靳云森，他順勢諷刺道：“我當然不如靳云森聽你話，你叫他唱什么他就唱什么。”

    陸赫是聰明人，當然聽得懂，還反諷他：“菩提老祖厲害，半夜收徒，那也得孫悟空愿意聽才行，要孫悟空還是個石頭，那是怎么都聽不進去的?！?/br>
    他已經(jīng)是照顧黎商的中文水平，可惜黎商沒看過西游記，還是聽不懂，不過聽不懂也不耽誤繼續(xù)氣他，其實那天靳云森一出來，他就知道肯定是陸赫說了什么，因為“對年長的權(quán)威男性有抵抗心理”這話一聽就是陸赫的語氣，他講戲也這樣，動不動剖析人物心理，追溯童年陰影。所以黎商一聽就不耐煩，更讓他認定黎商看不慣他是因為小時候沒爹。

    “你有膽指揮靳云森，沒膽當面跟我說？”

    “我說你聽得進去？”

    黎商沒想到陸赫竟然能淡定承認，而且這話聽起來竟然沒什么敵意，他像是一拳揮出去落了空，有點懵，但多年拳擊經(jīng)驗，還是本能地嘲諷道：“你是想繁殖的年紀到了嗎？干脆去撿個小孩，別老在這我過當長輩的癮?！?/br>
    也許陸赫這事對他也有影響，也許他也年紀到了，他自己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某種微妙的變化，其中一件是看見好東西會本能地想給蘇容玩玩。

    他想要蘇容露出像那天聽見展星洲的歌一樣的表情，那表情以前常常是只屬于他的，就像蘇容以前也常因為他而臉紅。

    他向來是以自我為中心，從來只管自己要什么，但這些天蘇容并沒有像以前一樣積極回應(yīng)，他竟然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憤怒，也許是最近拍戲太累的緣故，但如果不是……

    他沒來及想清楚這種微妙的情緒是因為什么。因為就在他把蘇容放下去的時候，床上有個硬盒子，一看就是小麥的手筆。這小怪物的審美和他的長相一樣，不愿意好好買個盒子，偏要把一個裝玩具的紙盒用膠帶捆了許多層，弄得硬邦邦的。他嫌棄地拿起來，想要扔到一邊去。誰知道小麥睡夢中還不忘握著那盒子的一角，一動他就醒了，警惕地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