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甜文]_分節(jié)閱讀_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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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沒有板凳,你……你要坐床上么?”余和平說著便趕緊把床上的衣服拿了起來,陶然忙說:“你別收拾了,我這就走了。” 余和平就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略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你這是不是不能熱啊,這燒雞是涼的?!碧杖徽f著想了一下,說:“你跟我來?!?/br> 他說著就朝外頭走,回頭見余和平在原地站著,便一手拿了飯盒一手拉了他:“你到我們家來吃吧,吃涼的不好?!?/br> 余和平有些窘迫地說:“不用了。” 陶然說:“你不用客氣,來吧。” 陶建國因為白天喝醉了酒,晚上沒什么胃口,劉娟就煮了點粥,然后熱了一盆菜,是大雜燴,正熱著呢,就見陶然回來了。她走到廚房門口,正要問余和平的事,就看見陶然后頭還跟著一個人,正是余和平。 “媽,他那沒有灶臺,熱不了飯,我就把他帶過來了?!?/br> 劉娟看到余和平通紅的一張臉,笑著說:“正好我快做好飯了,你們看會電視,等會就能吃了?!彼χ聪蛴嗪推?,“咱們都是鄰居,在這里能遇見也是緣分,你可別客氣,當(dāng)自己家一樣。” 劉娟早就看不慣余歡一貫對待余和平的方式,看到余和平那可憐勁,心里就母愛泛濫。她早就想關(guān)心一下余和平了,可惜沒有機(jī)會,自從聽陶然說余和平也在這里住之后,她就一直想著照顧一下。這下看到余和平局促窘迫的樣子,尤其和他們家陶然一比,簡直天上地下。她更覺得余和平可憐。 陶建國腳傷未愈,雖然貼了止疼膏,但今天辦宴席一瘸一拐地走了不少路,腳就又腫了,所以在床上歪著,聽見聲音也出來了。劉娟去廚房加了倆饅頭,陶建國就在客廳里問余和平的生活情況。 劉娟用圍裙擦了擦手,走到廚房門口聽他們說話,越聽心里越是不忍心。原來余和平離家出走的時候身上帶了點錢,就在這城中村租了個單間房。 “那你都怎么過的呢?”陶建國看余和平的樣子,也不像帶了很多錢出來。 余和平低著頭說:“我在一個小餐館刷盤子,一晚上五塊錢,還管一頓飯?!?/br> “那你今天……”陶然的意思,本來是想問現(xiàn)在耽不耽誤他上班,余和平卻似乎理解錯了意思:“我說真的,就是后來大學(xué)放暑假了,生意不好了,老板就不讓我去了……還沒找到別的活……” 倒是叫劉娟聽的心里發(fā)酸。吃完飯之后,劉娟還讓他在家里沖了個澡,然后拿了陶然的一身衣服給他穿。陶然比余和平小一歲,個頭卻比他高一頭了,那衣服穿在余和平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更顯得余和平瘦胳膊瘦腿的。 “你以后啊沒事常來我們家玩,要是沒錢吃飯,就來我們家吃,都是鄰居,千萬別不好意思?!庇嗪推阶叩臅r候,劉娟再三交代。 余和平點點頭,卻沒說話。劉娟讓陶然去送他,等兩個人走遠(yuǎn)之后,對陶建國說:“這孩子真可憐?!?/br> “我看還是告訴他爸媽一聲,在這邊缺吃得少喝的的,溫飽都是問題。現(xiàn)在工作這么難找,何況他這看起來跟小孩子似的,誰要他?!?/br> “跟著余歡那兩口子就好了?”劉娟說,“倒是吃的飽穿的暖,但人又不是小貓小狗,光吃飽穿暖就夠了?再說,他不想讓他爸媽知道,咱們要是背著他告訴他父母,萬一出了事,咱們擔(dān)待的起么?” 城中村沒有路燈,只有街兩邊的人家窗戶透出來的微弱燈光。陶然把手搭在余和平肩膀上,余和平僵硬了一下,陶然感覺到了,略有些尷尬,只好收回胳膊來,問:“你是不是比我大?我80年的,你呢?” 余和平說:“我79?!?/br> “那你比我大,我應(yīng)該喊一聲哥,以后我叫你和平哥吧?!?/br> 說完他自己就先笑了,因為想起了和平鴿,于是就說:“平哥,叫你平哥吧?!?/br> “那我叫你什么呢?”余和平問。 陶然愣了一下,說:“叫我陶然啊?!?/br> “陶然,謝謝你?!?/br> “不用謝。” “你考上大學(xué)了吧,什么大學(xué)?” 陶然愣了一下,說:“……中山大學(xué)?!?/br> 余和平聽了久久都沒有說話,腳下反而滑了一下。陶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帶了過來。余和平說:“中山大學(xué),真好……” 那語氣幽微,似乎有些羨慕。陶然有些尷尬,因為覺得自己在余和平跟前說這個會顯得有些嘚瑟,因為余和平都沒參加考試。 他忍不住好奇心,問:“我聽大院里的人說你高考都沒參加,你怎么不參加呢?” “我有事,回去晚了,保安不讓我進(jìn)去了,說國家規(guī)定的……怎么求都沒用……”余和平聲音偏軟,雨聲里聽著輕飄飄的,仿佛要散在雨聲里面:“不過我本來就考不上,我學(xué)習(xí)很差的?!?/br> “我記得初中的時候你成績挺好的啊。” 余和平扯了扯嘴角,說:“分科之后就差了,當(dāng)時想報文科的,可是我媽說文科沒出息,報了理科,但我理科太差了,老考不及格?!?/br> 重理輕文,也是他們學(xué)校的傳統(tǒng)。 陶然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說:“你沒能參加考試,挺可惜的,你要不要復(fù)讀一年?” 這話說出來他就有些后悔了,因為余和平怎么可能復(fù)讀呢,他也沒這個條件。自己說這話真不合適。 沒想到余和平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反而笑了笑,說:“我不是讀書的料,不讀了,先養(yǎng)活自己再說。” “你不打算回家了么,你爸媽其實一直都在找你?!?/br> 余和平說:“找不了幾天的……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家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出來的,不會回去,回去我就完蛋了。” 陶然以為他說的完蛋指的是回到家會被余歡打罵,想起百日里宴席上見到的余歡,溫柔沉靜,很想告訴余和平說他覺得余歡好像已經(jīng)變了很多,或許不會再那么可惡。他扭頭看了余和平一眼,有些黑,只能看到余和平模糊的臉龐。 余和平推開大門,說:“你就送我到這里吧。” 陶然就從兜里掏出一疊錢來,塞到了他手里:“我媽讓我給你的?!?/br> 余和平似乎想要,又似乎不好意思要,手里拿著那疊錢,伸出手來要遞給他。陶然把手插進(jìn)褲兜里,低聲說:“我媽剛才跟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要需要我們幫忙就說一聲,不要客氣。我爸媽人都很好的?!?/br> 不知道這句話怎么戳到了余和平,余和平忽然掉眼淚了,穿著他寬大的衣服,瘦削的身影看著單薄又可憐。陶然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呆呆地站在大門口。大門口有盞燈,從頭頂上照下來,照著余和平有些扭曲的一張臉。 “謝謝。”余和平說,“我以后會報答你們的?!?/br> 陶然就笑了,但是很心酸的笑,說:“你真客氣,好了,我走了,再見。” 他說著就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雨里面,走遠(yuǎn)了回頭看,余和平還在門口站著看他。 雨水浸濕了他的心,陶然想,這世界真是,明明都一樣是人,過的卻是那么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