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沉默了一下，可是，還是打起精神，滿不在乎的語氣：“挺好的。呂林，你和胡主任也還好吧？”

    “還行?！?/br>
    又冷場了。

    不知怎地，肖蠻蠻覺得自己和呂林沒什么話可以說，只好先掛了電話。

    躺一會兒，又拿起手機(jī)，翻開富小明的對話框，發(fā)了一句：“你到底去了哪里？”

    和往常一樣，對話框是死的，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從最初“失聯(lián)”的憤怒到后來的焦慮，總隱隱地認(rèn)為他是遭遇了什么不測。

    只是不停地暗自祈禱：只要人活著，平安就好。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周六。

    七點鐘，肖蠻蠻就起床，洗漱完畢，剛走到客廳，看到那冬似笑非笑站在門口。

    她忽然有點兒不安，惴惴地：“那女士，你說，老肖該不會真的是要二婚吧？”

    “是也沒什么?！?/br>
    “他要真的是為了帶二婚老婆回去，那我二話不說，掉頭就回來?！?/br>
    “沒必要。這是遲早要面對的問題，心平氣和即可。好了，你去吧，早點回來就行?！?/br>
    肖蠻蠻開車出門，一路上，忽然很感慨：其實，男女最大的不平等根本不是性別或者體力上的不平等——而是生育年齡的不平等！男人哪怕到了90歲，也還有部分生育能力，可女人一過了50歲，基本上就沒什么指望了。于是，六七十老翁照樣可以娶20歲妹子，但六七十老太找20歲小伙子就會成為新聞！

    當(dāng)車子開到父親的宿舍門口時，這種忐忑的心情幾乎達(dá)到了最高點。

    “蠻蠻……”

    當(dāng)看到父親獨(dú)自一人走出來時，竟然大大松了一口氣。

    幾乎是歡天喜地的：“爸爸，你吃早飯了嗎？”

    “沒呢，我們先去吃個早飯吧?！?/br>
    今天，肖嘉明的精神特別好，看起來氣色也不錯。一路上，父女二人說說笑笑，肖蠻蠻把車停在小吃一條街，找了一家不錯的館子吃早餐。

    豆?jié){、油條、小籠包以及燒麥擺了滿滿一張小桌子。

    肖嘉明給女兒拿了一根油條：“我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吃油條了，一口氣可以吃兩根……”

    “是的。雖然大家都說油條不健康，可是，我一直覺得豆?jié){油條簡直是絕配?！?/br>
    吃了一會兒，肖嘉明忽然問：“蠻蠻，你自己掙的錢夠用嗎？”

    “夠的，夠的。我這半年以來，收入都比較穩(wěn)定……”肖蠻蠻眉飛色舞，“對了，爸，我和呂林他們賣雞樅油，這次很可能會發(fā)點小財，第一次分紅已經(jīng)拿了12萬了，接下來還有大頭，也算是淘到第一桶金了……”

    肖嘉明很是欣慰，自言自語道：“蠻蠻能自立了，我也算放心了?！?/br>
    肖嘉明今天的胃口也不錯，喝了一大碗豆?jié){，吃了一籠小籠包。

    肖蠻蠻也吃得飽飽的，生龍活虎：“爸爸，這附近有個菜市場，我們先去買菜？”

    “行。也順便散散步。”

    那是肖蠻蠻第一次和父親去買菜。

    早上的菜市場，人來人往。

    買了一大堆蔬菜之后，父女倆來到一個大的豬rou攤點前面，隨口問了一下價格之后，肖蠻蠻嚇一跳：“什么？排骨39元一斤了？以前不是十多元嗎？”

    攤主翻了個白眼：“十幾元？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小姐，你平常不做飯的嗎？”

    肖蠻蠻啞口無言。

    肖嘉明倒是爽快，直接說：“來十斤排骨，五斤里脊，再來五斤五花rou……”

    在旁邊的牛rou店鋪，肖嘉明又買了十斤牛腩，還買了三只兔子，三只大肥雞，其他鹵菜什么的也都買了一大堆。

    路過水果攤時，又買了一大堆各種水果，幾箱啤酒。

    肖蠻蠻看這架勢，問：“爸爸，今天你會請許多人嗎？”

    “可能有三四桌吧。”

    “請這么多人干嘛？”

    肖嘉明只是笑笑。

    開車回老宅的路上，肖嘉明忽然問：“蠻蠻，最近怎么一直不見富小明？”

    肖蠻蠻怔住。

    她可以在呂林面前隨口敷衍幾句，卻無法敷衍老父，只能實話實說：“他不辭而別，我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哪里?！?/br>
    肖嘉明長嘆一聲。

    肖蠻蠻惴惴地，好在父親沒有繼續(xù)追問。

    車子停在肖家老宅子門口時，還不到十點鐘。

    雖然是“老家”，但是，肖蠻蠻回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尤其是成年之后，肖家二老口口聲聲都說這老宅子是肖威兄弟的（其他人不要覬覦），肖蠻蠻就更不愿意回來了（爺爺奶奶也不怎么歡迎）。

    今天，二老居然等在門口。

    見了他們父女，還算熱情：“嘉明，蠻蠻，你們這么早就回來了……”

    肖蠻蠻立即迎上去，將一個紅包放在奶奶手里，又將那冬從日本帶回來的幾樣藥遞過去。

    肖老太眉開眼笑：“蠻蠻啊，你媽上次給我們的藥，吃了真有效。我以前經(jīng)常心悸、失眠，每天心慌慌的，吃了這個藥好多了，正愁吃完了，不好賣，你又給我們拿來了……”

    肖蠻蠻也很客氣：“我媽說，以后她可以找代購繼續(xù)幫你們買?！?/br>
    一旁的肖老頭拄著拐杖，干咳幾聲：“嘉明，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回這里請客？”

    肖嘉明還是笑笑，“這里地方大一點，其他地方坐不下?！?/br>
    這句之后，徑直從后備箱里拿東西。

    肖蠻蠻急忙幫著父親把菜品、水果全部搬進(jìn)去，肖老太也幫著拿了一堆蔬菜，連聲道：“嘉明，怎么買這么多東西？幾桌人也吃不完呀……這得花多少錢呀……”

    “沒事，有些東西可以放冰箱，你們慢慢吃?！?/br>
    肖老太眉開眼笑，卻又小聲嘆了一下：“唉，每次都是嘉明回來才會拿這么多東西，其他人都是空手……不拿點走算不錯了……”

    肖蠻蠻忽然有點傷感。

    誰說多子多福？

    真相往往是多子多磨，一母可以養(yǎng)九子，但往往九子養(yǎng)不了一個媽！

    把各種鹵菜、涼拌菜拿出來擺好，每張桌子上已經(jīng)擺了七八盤了。

    肖老太：“這么多rou菜了，其實，中午炒幾個素菜就行了。”

    肖嘉明和顏悅色：“再燒一個兔子、一個芋兒雞就差不多了?！?/br>
    肖老太：“那你買這么多排骨和rou干嘛？”

    “上次我給你們買的大冰箱不是挺能裝的嗎？都放冰箱里，你們慢慢吃……”

    六百多升的雙開門大冰箱還是二老搬回老宅子時，肖嘉明才新買的，二老平常節(jié)約，冰箱里往往空空如也。今天，這么多蔬菜、雞鴨rou放進(jìn)去，立即變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肖老太笑得嘴都合不攏：“還是嘉明想著我們……蠻蠻，你不知道你爺爺，以前他不怎么愛吃rou，現(xiàn)在豬價大漲，他反而頓頓鬧著要吃rou。你姑媽又舍不得多買，他經(jīng)常大發(fā)雷霆……”

    肖嘉水在這里專職照顧二老，但是每周五都會回家呆三天，到周一才來。

    她掌握了二老的生活費(fèi)，但是，并不會頓頓大魚大rou，因為醫(yī)生說肖老頭腦梗，不能吃太油膩，她就更是有理由少買rou了，也因此，老兩口很是不滿，私下里經(jīng)常抱怨。

    肖老太拉著孫女不停吐槽：“蠻蠻，我們最近真的癆腸寡肚的，天天吃水煮菜，糙米飯，油花花（兒）都沒得，簡直沒得意思……”

    肖蠻蠻轉(zhuǎn)頭，看到爺爺居然忙不迭拿了一只鹵鵝腿，三幾下啃完了，又開始吃另一只了。

    “你看，老小老??！簡直跟小娃兒一樣了！不過，老頭也真是饞慌了……”

    她干脆拿了一個鹽焗雞的腿：“奶奶，你也先吃一個……”

    肖老太嘴里推讓，但立即大口大口吃起來。

    她暗嘆一聲，忽然覺得人老了其實也挺可憐的——身體不好，自己的錢自己也做不到主，吃什么用什么，自己也做不到主！

    兔子和雞都是在攤點前宰好了的，配菜也很簡單。

    時間還早，客人還沒到，肖蠻蠻陪著父親和爺爺奶奶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下。

    肖家老宅還真的算“老宅子”，算上前院后屋，足足有一畝半。老宅子雖然已經(jīng)很舊了，但前幾年修繕過一次，住人是沒問題的。

    院子里種了許多花草，還有兩顆很大的石榴樹，上面滿是比拳頭還大的石榴。

    肖老太絮絮叨叨的：“其實，在城里租房子除了距離醫(yī)院近一點，也沒意思，不如老宅子空氣好，又大，散個步都自在點……”

    肖蠻蠻也有同感。

    肖老頭卻干咳一聲：“咳咳咳……要是不拆遷就好了……我一點也不愿意拆遷……”

    肖蠻蠻不敢接話了。

    生怕一接話，老頭又老生重談：什么房子改姓啦、對不起列祖列宗啦。

    默默聽著的肖嘉明忽然來了一句：蠻蠻，你結(jié)婚后生兩個孩子吧。無論男女，讓一個跟你姓。

    肖蠻蠻很意外，但是，本能地回答：好。我也是這么打算的。

    肖老頭也很意外，干咳一聲，肖老太卻大喜過望，連聲道：這可真是太好了。就得讓一個孩子跟著我們蠻蠻姓（誰跟蠻蠻姓誰就要這套（拆遷）房），這樣，我們嘉明也算有后了……

    肖嘉明也笑了，很是欣慰，甚至如釋重負(fù)！

    肖蠻蠻覺得父親的表情有點奇怪，就連肖老頭也察覺了古怪，大聲道：“嘉明，我怎么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肖嘉明迎著父親的目光：“蠻蠻，以后你要好好照顧爺爺奶奶……”

    不知怎地，肖蠻蠻不愿意這時候讓父親不開心，立即痛快地回答：“好的?！?/br>
    可肖嘉明隨即又補(bǔ)了一句，是對二位老人說的：“你們以后也多多關(guān)心一下蠻蠻吧。畢竟，從小到大，你們也很少關(guān)心她!”

    兒子教訓(xùn)老子，肖老頭當(dāng)然不爽，可不知怎地，他居然也破天荒地忍了，冷哼一聲：“不是我們不照顧蠻蠻，是那冬以前就不愿意帶她回來……”

    老太急忙悄悄拉了他一把，笑道：“快十一點了，客人快到了……”

    肖嘉明立即轉(zhuǎn)身：“我先去燒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