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詣青：“…………”

    他哭笑不得的拿指尖在她額頭上輕點了下, “你真是…從哪學(xué)的這些詞?！?/br>
    應(yīng)如是笑著剛要回他，驀地聽見樓道外有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還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音。

    緊接著，不等應(yīng)如是推開山詣青，后者倒是自覺站直了身子, 低聲跟她說了句“我爸同事”之后, 回身拍了下手。

    聲控燈亮。

    燈雖亮，但燈光昏黃, 樓道里其實并不太能看得清楚。

    山詣青牽著應(yīng)如是從角落走出來的同時, 剛說話的一男一女也在這時候踏進了樓道里。

    四人迎面碰上, 林維紳還好, 蘇小綰顯然沒想到會碰見有人在，嚇一跳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被身后的林維紳給攬住。

    “紳叔綰姨, ”山詣青趕忙出聲，“是我，詣青?！?/br>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br>
    蘇小綰聞聲，不太好意思的拍拍胸口，“是我跟你紳叔說話說的太投入了，沒注意到樓道里有人，你…你們…”她看站在山詣青身旁只比他矮了多半頭的高挑女孩子，“你們這是剛過來嗎？”

    “是，”山詣青把應(yīng)如是攬在身側(cè)，笑著看他們，“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應(yīng)如是。”

    又看應(yīng)如是道，“阿如，這是紳叔和綰姨，他們都是爸媽很好的朋友，也是多年的鄰居?！?/br>
    應(yīng)如是看兩人大方笑笑，主動伸手過去，“紳叔綰姨好，我是應(yīng)如是?！?/br>
    林維紳笑著和她握了手，后拍了拍山詣青肩膀打趣道，“你小子打了三十年光棍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沖他豎豎大拇指，“眼光確實高?！?/br>
    山詣青也笑，“謝謝紳叔?！?/br>
    林維紳比山詣青要低半頭，今天應(yīng)如是穿著高跟鞋和他不相上下，蘇小綰身材嬌小勻稱，一米六三的個子在三人面前，倒是真的有點不夠說。

    她握著應(yīng)如是伸過來的手，仰臉看著面前高了自己不少的女孩子，溫婉笑著，“你好?！?/br>
    說完，她一雙眼盯著應(yīng)如是看，不知有意無意，緊握著她的手，忘了松開。

    應(yīng)如是自然往回收手的時候才察覺到，收手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有些不解的看過去，被蘇小綰眼里的東西震懾住，下意識張口喚了聲，“綰姨您——”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蘇小綰身旁的林維紳，他摟住蘇小綰肩膀輕握住她還握著應(yīng)如是手的手背，對著應(yīng)如是不好意思笑笑，“看來我太太也是被詣青的眼光給驚到了?！?/br>
    蘇小綰在這時候陡然回神，急忙松了應(yīng)如是的手，側(cè)頭很快的抹了一把眼睛，才回頭看著兩個小輩，聲音帶了點鼻音，“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有些累了，剛剛有點走神，”說完又特意看著應(yīng)如是說了一次，“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應(yīng)如是笑著搖搖頭，“沒有沒有，怎么會?！?/br>
    山詣青安撫的偷偷捏了捏應(yīng)如是的手，看蘇小綰道，“我?guī)О⑷邕^來接朵朵，準備上樓的時候聽見你和紳叔的聲音，就想著等你們一下，打聲招呼?！?/br>
    說完對著樓梯抬抬手，示意他們先走，“先上樓吧，時間晚了，你們回去早點休息?！?/br>
    林維紳也沒再給他們兩個人客氣，半擁著蘇小綰走在了前面。

    樓梯并不是很寬敞，兩個人只能錯著臺階走，山詣青走在最后，看到應(yīng)如是肩膀上可能剛剛靠在樓道墻上沾到的白灰，抬手幫她拍了拍。

    應(yīng)如是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他，就見后者小聲給她說了句，“沾了點灰?！?/br>
    至于怎么會沾到灰，不言而喻。

    應(yīng)如是收回視線，又偷偷撓了撓他握著自己的手掌心。

    到樓上，林維紳開門的時候，蘇小綰的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好了，她回頭看著應(yīng)如是笑笑柔聲道，“今天早晨我看到朵朵了，當時還想著小孩長得這么漂亮mama該長多好看，現(xiàn)在看了果然是，”她輕輕拍她的胳膊，“而且你把她教養(yǎng)的好乖，這幾年一定很辛苦吧?！?/br>
    面前嬌小女人的善意，不管是從語氣神態(tài)還是動作上都給應(yīng)如是傳遞的徹徹底底。

    雖然蘇小綰和山年華兩個人的脾性給她的感覺并不相同，可她從兩人那里感覺到的善意卻又驚人的相似。而且這種善意，和emma給她的感覺并不一樣。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她們看她的眼神，很像是她在看她家小姑娘時候的眼神一樣。

    或許，這就是全天下做了母親的人，都會有的眼神吧。

    只除了她自己的“mama”——如果她曾經(jīng)有過的話。

    ……

    “謝謝綰姨?！?/br>
    蘇小綰又朝她笑笑，在眼淚再次從眼眶里涌出來前被林維紳擁進了屋子里，他回頭給山詣青和應(yīng)如是道別，“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頓飯?！?/br>
    山詣青應(yīng)聲，“好，紳叔。”

    應(yīng)如是跟著微笑。

    對面門被關(guān)上。

    也不知為何，兩人默契的都沒開口說什么，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須臾。

    一陣壓抑又令人心碎的哭聲伴隨著另一聲嘆息和輕哄聲，隱隱約約從門里傳了出來。

    聲音很小。

    這樓雖舊些，但隔音效果真的不錯，如果不是因為離得這么近，可能都聽不到的那種小。

    應(yīng)如是收緊和山詣青握在一起的手，眼里稍帶了些慌亂的側(cè)頭看他，就見后者揉揉她頭發(fā)對她勉強笑笑，“有時間我再跟你說。”

    應(yīng)如是并不是一個會對別人隱私起什么想要了解八卦心思的人，只是她也不知為何，這時候會對這個跟自己剛剛只匆匆見過一面的女人，會想要了解一點什么。

    或許，是因為剛才在樓下，蘇小綰看著自己時，眼里的…淚吧。

    那是一種讓人很心疼也很心碎的眼神。

    她隱隱有所猜測，卻又不敢深想下去。

    當了mama的人，有鎧甲的同時也有了軟肋，不管失去的是哪個，結(jié)果，都會是致命的。

    ……

    山詣青從兜里掏出來鑰匙開門，想象中迎面撲過來的并沒有他想見的小姑娘，而是…葫蘆兄。

    他有些驚訝的握住撲到自己身上的葫蘆兄前蹄，搔著它腦袋，看跟在它身后的柳錦瑟，“你帶過來的？”

    柳錦瑟趿拉著拖鞋啃著手里的大蘋果，看著山詣青點點頭“嗯”了聲，又看應(yīng)如是笑瞇瞇擺擺手，“嗨，嫂子。”

    “嗨?！睉?yīng)如是笑著回，“你下午下班過來的嗎？”

    “嗯…”柳錦瑟咬口蘋果，因為嘴里吃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也不是，我也是剛到?jīng)]多久?！?/br>
    “爸媽和朵朵呢？”山詣青往空蕩蕩的客廳瞧了眼，“睡了？”

    柳錦瑟咬著蘋果，眼睛往一旁餐廳里的大實木圓桌那一瞟，看山詣青一本正經(jīng)道，“嗯，都睡了?！?/br>
    大桌子底下，傳來很小一聲笑。

    親媽一聽就能知道：笑聲是她家小姑娘的，還是捂著嘴巴的。

    三人心照不宣的互覷一眼，山詣青相當配合的拍了拍大金毛的腦袋，牽著應(yīng)如是準備往門外走，“原來已經(jīng)睡了，那我們就明天再過——”

    他話還沒說完，余光就瞥見應(yīng)棉朵蹭蹭從桌子底下叫著“不要不要朵朵還沒睡覺——”爬出來，然后撲到了山詣青的腿上。

    看著山詣青明顯被自己“嚇”一跳的樣子，跟笑著伸手過來的柳錦瑟興奮的擊了個掌，摟著山詣青膝蓋蹦噠噠，把自己樂的咯咯直笑。

    山詣青笑著把她抱起來，小姑娘還在為自己成功“嚇到”他們開心到不行。

    她一手摟著山詣青的肩膀，一手去夠應(yīng)如是，“媽咪媽咪，你是不是也被朵朵嚇一跳？”

    應(yīng)如是笑著用指尖兜兜她圓圓的小下巴，“是呀，媽咪真是被你嚇了好大一跳?！?/br>
    應(yīng)棉朵一臉滿足，這才傾過身子去抱她，被應(yīng)如是摟到懷里后，她捧著應(yīng)如是的臉吧唧吧唧在她臉頰上連親了好幾下，最后靠在她頸窩里，“媽咪，朵朵好想你喔?！?/br>
    “乖寶，”應(yīng)如是側(cè)頭親親她，“媽咪也很想你?！?/br>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背，這才看著柳錦瑟道，“叔叔阿姨真都沒在？”

    “在呢在呢，”山年華跟柳弦柱這時候從臥室里開門出來，邊笑邊道，“朵朵說要嚇你們一跳，就讓我們配合她一起躲起來，我本來想拽著老柳一起躲到桌子底下，可我們這小人兒啊…”山年華走到他們身邊掐掐小姑娘的小臉蛋，笑道，“知道心疼爺爺奶奶，讓我們躲到屋里就行，我們就進去啦。”

    應(yīng)如是聞言，特別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們兩老，“叔叔阿姨，你們這…真是太慣著她了?！?/br>
    “哪有哪有，”山年華晃晃小人兒的小手，笑著問，“我們朵朵可乖著呢，對不對？”

    應(yīng)棉朵點點頭，歪著腦袋把臉湊到應(yīng)如是面前，一本正經(jīng)強調(diào)，“朵朵很乖的?！?/br>
    應(yīng)如是：“……”

    乖寶，你好歹謙虛點。

    山年華簡直要被小姑娘可愛化了，小姑娘和他們一起住了兩天，這兩天的時間過得可真是快，想想明天她們就要離開回美國，山年華不舍的眼睛都紅了。

    “都別站著了，”柳弦柱拍拍山年華的肩膀，“我們坐下說?！?/br>
    “不坐了，”開口的是山詣青，他抬腕看時間，“馬上十點，現(xiàn)在送她們回去也得十一點多了，再耽誤會更晚。”他倒是意外應(yīng)棉朵這會兒了居然還挺精神。

    “那要不今天…”山年華試探開口，“你們在這里湊活一晚上？小如和朵朵在小瑟的房里睡，”她看山詣青，“你就還在沙發(fā)上睡一晚？”

    應(yīng)如是想著還要回去收拾行李，怕明早回去時間太緊張，想開口拒絕，又不好張口。

    只是隨后就聽剛從她手里抱過應(yīng)棉朵的山詣青說，“還是別了，她們明天要在飛機上待好久，今天還是回去讓她們好好休息一下吧?！?/br>
    山年華想想也是。

    走上前握住應(yīng)如是的手，“我和詣青爸爸本來想你今天下午要是能回來的早些，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也沒想到耽誤到這個時候了，你不是明天下午的航班嗎？那…”她扭頭看眼柳弦柱，又瞟瞟山詣青，才小心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明天中午我和他爸爸一起過去找你們，咱們一起吃個飯？也算是我們正式見過你和朵朵了，你看可以嗎？”

    應(yīng)如是聽出來山年華語氣里的小心，有點受寵若驚，她回握住她的手，笑著應(yīng)聲，“當然好啊阿姨，不過明天還是我和朵朵過來……”

    山年華聞言忙搖頭，“不不不，你們時間重要，別誤了航班，還是我們過去。”

    應(yīng)如是還是覺得不妥，可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求救的看山詣青。

    后者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一旁的柳弦柱道，“就聽你阿姨的吧。”

    山詣青也跟著對她點頭，“就這樣吧。”

    定好明天吃午飯的時間，山詣青一手抱著應(yīng)棉朵，一手提著她的行李，往外走的時候，回頭看柳錦瑟：“你不回去？”

    柳錦瑟“嗯”了聲，“最近我會一直在爸媽這里住，葫蘆也在這吧，”她揉揉葫蘆腦袋，“反正朵朵走了，你也不常回去了?！?/br>
    “你不上班？”西甫和幼兒園隔的距離可不比到迪納近多少。

    柳錦瑟點頭，含糊道，“有點累，給自己放幾天假。”

    話雖如此說，卻不知為何躲著山詣青的眼神沒敢看他。

    山詣青目光在柳錦瑟臉上掃了兩圈，不過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往外走。

    應(yīng)如是從他手里拿過來行李包，跟在他身后出來的時候聽見山年華在身后一邊叮囑他們小心下樓，一邊回頭絮叨念柳錦瑟：不要覺得自己是老板就為所欲為，想什么時候休息就什么時候休息吧啦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