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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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謖沒動。 蕭論道:“今兒風大,太子殿下快進去吧?!闭f罷他朝蕭謖拱了拱手,便徑直往前走了。 馮蓁自然是選擇“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是她才邁了一步,就見蕭謖動了動腳,剛好插進她的動線里。 也虧得馮蓁腰肢靈活,輕靈地一側腰,腳尖一點一旋,便似一片雪花般飄落到了臺階之下,伸手拉住了蕭論的袖子,嬌滴滴的聲音像拔絲糖一般甜,“殿下慢點兒?!?/br> 蕭論其實走得不快,聽到馮蓁的話就更是回身握住了她的手。 馮蓁朝蕭論展顏一下,任由他那么拉著手一同往門外走去。 送到院子外,蕭論側身替馮蓁理了理頭發(fā),余光卻一直瞥著依舊站在剛才的階梯上的蕭謖。 原來太子殿下也是被眼前的女君給迷惑住了,蕭論的指尖在馮蓁的唇瓣上暗示性地摩挲著,然后又收回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頰側。 馮蓁的臉微微紅了,自然是九轉玄女功的作用。蕭論的余光里是蕭謖,馮蓁的余光里又何嘗不是。她也清楚蕭論為何這般做,男人的虛榮心比女人更強。不過馮蓁不介意寵寵自己的男人。 她狀似害羞地拉著蕭論往院門旁邊走了走,似乎是要避開院子里的人的目光,可他們最后站定的位置,卻恰好在梅花開式的風窗前。若是院子里的人有心看,卻也能看到院外人的動作。 馮蓁踮起腳尖,卻并未親在蕭論的臉頰上,而是“膽大”地親在了蕭論的唇上,雖然迅速就離開了,可親嘴與親臉在情人間卻完全是兩碼事兒。 蕭論的眼睛一亮,似乎沒想到馮蓁如此大膽,他傾過身子,想要再討點兒好處,卻被馮蓁俏皮地用手指抵住了額頭,朝他笑著搖頭。 馮蓁感覺剛才的親昵已經足以向蕭謖表明自己的立場和心意了,那就沒必要在人前秀恩愛,再刺激蕭謖了。 “殿下快走吧,今兒天色不好,怕是有大雪,再遲些路上就不好走了?!瘪T蓁溫柔細致地為蕭論整理了一下大氅的領子。不知道為什么,知道在蕭謖的眼皮子底下,她做起這種事情來感覺特別有耐心。 一直到蕭論出風毛的大氅所有毛都順了,馮蓁才往后退了半步,“可以了?!?/br> 經歷過趙妃那樣不講道理的妒婦之后,蕭論如今似乎格外偏愛溫柔解語的女子,也更喜歡馮蓁的惜言如金。 每次到這里來,都能體會到難得的寧靜,在她身邊似乎就能歲月靜好。她的美能把世間所有的丑陋都遮掩起來,靠在她身邊,仿佛連他自己都變得沒那么浮躁了。 想起剛才蕭謖的異常,蕭論道:“孤先送你回院子吧,你今晚還回靈堂么?” 馮蓁哪兒能猜不到蕭論的心思,“不回了,那就辛苦殿下陪著我繞路了。”只是馮蓁心里有些好笑,蕭論以為送她回去就能防著蕭謖了? 馮蓁在自己院門口跟蕭論道了別,一回屋子便閃進了桃花源。如今的桃花源已經被她布置得跟自己喜歡中的閨房一模一樣了,雖然一路跌跌撞撞,仙桃沒成熟幾個,但至少空間大了許多了。 馮蓁任由自己跌入柔軟的長毛地毯上,抱著圓枕滾了兩圈,閉上眼睛休息,應付男人實在是太累了。 蕭謖自然又闖進了她的閨房,不過依舊是空手而回,馮蓁懶洋洋地在地毯上又滾了一圈,看著蕭謖就那么坐在舊日她喜歡坐的榻上。 馮蓁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么,只是有些事別人不在乎,她卻半點都受不得。 她知道他們不是不喜歡她,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他們還有其他更在乎的人和事。比如馮華更在乎蔣琮,蕭謖更在乎那個位置,蕭論在乎的是她帶去的好處。所以馮蓁也要努力地讓自己變得不把他們當成最在乎的。 她,只要在乎好自己就行了。 次日,馮蓁去靈堂給長公主上香時,聽得戚容與翁媼道:“皇上給燕王指了玫女君做王妃?!?/br> “玫女君是誰?。俊瘪T蓁冒了一句。 戚容有些好笑地看著馮蓁,“幺幺,你這些年出門做客都干什么了呀?玫女君就是王丞相的小女兒啊?!?/br> 馮蓁汗顏,“這……” 翁媼也是搖搖頭,“等女君出了閣,做了晉王妃后可不能再這般了。好歹總是要記記人的。” “是,是?!瘪T蓁道。她心里琢磨著,德妃這招棋走得可不算好。雖然想給蕭詵找個強有力的岳家,但明擺著蕭謖登基后王丞相肯定就要致仕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德妃這樣做,除非是有別的不甘心的打算。 這么一想,蕭謖的日子似乎還挺艱難的。 戚容道:“我怎么覺得晉王、燕王的親事皇上都定得挺著急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兒???”戚容這話是在問翁媼,也是在問她自己。 翁媼想了想道:“且看看太子殿下的親事吧。既然盧姬成了盧姬,太子妃就得另選,若是也急著定下來的話……” 那不用進宮看元豐帝,也知道龍體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翁媼和戚容到底都跟在城陽長公主身邊很長的日子了,這政治敏感度比馮蓁可是強上了不止一分半分。 戚容跟翁媼商量道:“我娘家meimei今年剛及笄,卻還未定人家,翁媼你說如果去找平陽長公主說和說和,能不能……”戚容這主意是打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畢竟長公主一去,蘇慶總得另外有個靠山才好。 既然蘇慶是太子救回來的,蘇家和戚家也就絕不可能再另投其他皇子了。所以能抱定太子殿下的大腿自然是最好的。 翁媼道:“這卻是不知了,平陽長公主那邊指不定也有太子妃人選?!?/br> 戚容嘆了口氣。 一時又有武威侯府的家丁來報喪,說是他家女君沒了。雖然不是什么要緊的人物,但總是要知會一聲的,這上京城的人都是姻親連姻親,怎么著也能順藤摸出點兒關系來。 戚容聽到,只嘆息了句,“她打小就身子弱,卻沒想這么年輕就走了。” 說罷,戚容又看向馮蓁,“幺幺怕是不知道咱們說的是誰吧?” 然則這位武威侯家的女君馮蓁還真知道。 這位就是當初長公主嘴里提及過的,元豐帝想指婚給蕭謖的那位女君,只是后來被半路殺出程咬金盧柚給取代了而已。 聽說武威侯女君去世的事,馮蓁不由想,不論是誰嫁給了蕭謖,都是注定死亡的是不是?蕭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位女君命不久矣了? 到晚飯時候,下人又來回稟,道是太子殿下來給城陽長公主上香了。 馮蓁和戚容正一道用飯,長公主去后,家里就這么點兒主子,蘇慶又在養(yǎng)傷,所以每日里馮蓁和戚容差不多都在一塊兒吃飯,包括翁媼也在。 聽得太子殿下到來,戚容少不得詫異,“又來了?”太子回京來給城陽長公主上一炷香是理所應當?shù)?,但連著兩日都來似乎稍顯殷勤,畢竟城陽長公主跟他可是有舊怨的。 翁媼又看了馮蓁一眼,沒說話。 馮蓁當然沒見蕭謖,麻溜地躲了。 如此再兩日,蕭謖依舊是每日黃昏都來給城陽長公主上香,戚容確實會抓住機會,第三日就將她娘家那位堂妹叫來公主府小住了。 是以蕭謖來時,那位戚家的寶女君總是在靈堂內。不過自然是沒有什么過分之舉的,畢竟這是靈堂。戚容的意思就是讓太子知道有戚家阿寶這么個人便是。 戚家阿寶是人如其名,真正是如珠如寶一般本人捧著長大的。容貌雖然稱不上絕色,但卻甜得可以發(fā)齁,是那種叫人一見就歡喜的臉。 性子也是極開朗活潑的,她的天真卻有別于當初馮蓁身上的那種“假天真”,而是一種叫馮蓁看了就忍不住嫉妒的世事無憂的天真。 這日蕭謖來時,寶女君剛好去園子里折了一枝臘梅回來,見著蕭謖,她有些害羞,可還是大膽地往前走了一步,“殿下可喜歡臘梅的香氣?”戚寶低頭撥弄了一下枝條上的臘梅花,等著蕭謖回答。 “孤只喜歡桃香?!笔捴q說話時,并未停下腳步,轉眼已經踏入了靈堂,留下一個愕然的小女君,她的指尖都還停留在臘梅花上。 桃香?戚寶一下就想起了馮蓁,她身上隱隱的香氣不正是最甜的桃香么? 用飯時,戚寶看著馮蓁那秀美絕倫的側臉,忍不住道:“幺幺,太子殿下是不是中意于你?” 這話問得實在是太直接了,直接得太無禮,以至于戚容和馮蓁都驚訝地擱下了筷子。 “阿寶,你說什么呢?”戚容斥責道,然則心里卻是另有一番驚濤,因為戚寶一說,她竟然就信了,似馮蓁這樣的容貌,蕭謖喜歡她難道不是理所應當?shù)拿??這樣一來他日日都來給大母上香的事兒也就說得通了。 戚寶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戚容,又重新看回馮蓁,帶著哭腔道:“你都指婚給晉王了?!?/br> 馮蓁看看戚容,又看看戚寶,心里最煩這種真天真了,她就惡毒地看不得她們這副被人捧慣了的模樣。馮蓁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條青菜,慢悠悠地道:“戚寶,自己沒本事讓太子點頭,跑來指責我算什么?” 戚寶簡直被馮蓁的態(tài)度給驚呆了,因為從她住進來之后,馮蓁待她一直算是很溫和有禮的,如今竟然說出這樣刻薄的話,讓她如何不氣得發(fā)抖。 “幺幺?!逼萑萆俨坏靡彩求@訝了一點兒。 馮蓁對戚容也客氣不到哪里去,“表嫂,你心里有點兒數(shù)吧,太子妃的位置是好,可你也得看看是誰去坐。就戚寶這樣子的,你送上去不是幫戚家,而是害戚家?!?/br> 馮蓁把菜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慢慢地欣賞戚容和戚寶的表情。 翁媼嘆息一聲,私下對馮蓁道:“女君如今的戾氣也太重了些。好歹阿寶也是客人,怎么著也該善待一些。” 馮蓁轉頭望向窗外,用痞痞的聲音道:“我自己都不曾被人善待過,又如何善待別人?” “女君。”翁媼沒想到馮蓁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馮蓁雙手撐在榻上的小幾上,背對著翁媼,有些幽幽地道:“翁媼,阿姐和外大母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翁媼再次嘆息了一聲,不知該從何說起?!澳阋斫忾L公主,在后宮她從小吃盡了被人瞧不起的苦,你是知道敏文公主的,長公主小時候比敏文公主更不如。” “那阿姐呢?”馮蓁用右手的無名指為了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淚。 第101章 天變了(上) 翁媼輕輕地道:“女君可曾想過, 你的容貌實在太出色了, 即便是華君,也是可能被你威脅到的?!?/br> 馮蓁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翁媼,卻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好比女君討厭寶女君一般,你也是被很多人都討厭的?!蔽虌嬌锨坝檬纸仦轳T蓁擦了擦眼淚,“因為你不僅美,而且心也很好?!?/br> 馮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翁媼,你確定說我心好, 不是在諷刺我?” 翁媼握著馮蓁的手道:“女君, 把自己的心牢牢地裹起來刀劍不進的那都是老樹梆子, 春日的枝條那都是活潑潑的嫩弱的,只有那樣才最快活,叫人見著也最喜歡。” 馮蓁的眼淚滴進自己的掌心里, 無力地把頭擱在翁媼的肩上,哽咽道:“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br> “我知道。”翁媼輕輕地撫摸著馮蓁的頭發(fā),“我知道?!?/br> 待馮蓁的心情稍微平復一些,翁媼才道:“太子殿下他……” 蕭謖么?經歷過馮華之后, 馮蓁又怎敢再放任對蕭謖有什么情愫, 就這樣挺好的。蕭謖這個人犧牲起別人來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馮蓁不覺得自己會是什么例外, 誠然他是有些喜歡她的,但也算不得什么。 “女君,晉王殿下來了, 想見你。”宜人在門外稟報道。 馮蓁看了看天色,這么晚?蕭論是很少這個時候來的。不過因著他這幾日都沒過府來上香,此刻前來想必也是“忙里偷閑”。 即便是馮蓁這樣不問世事的女君,也知道因著元豐帝龍體不安,上京城一定是暗波洶涌,約莫有什么的話也就是臘月里的事兒了。 馮蓁披了件霜白暗繡銀色萬字不斷頭紋的披風,灰狐毛出風,裹在她的頰邊,倒讓那灰撲撲的顏色鑲上了一道銀邊。 “殿下怎的這么晚過來?怕是要宵禁了?!瘪T蓁道。 “想去山上看月亮么?”蕭論問得有些突兀。 “我,還在守孝。”馮蓁道。因為是守孝,所以連門都幾乎不能出的,任何娛樂活動也不能有。 “所以孤才這么晚來問你。”蕭論道,“不覺得今晚的月色特別美嗎?難得天放晴?!笔捳摮T蓁伸出手。 馮蓁遲疑了片刻。 “害怕跟孤一個人出去?”蕭論笑道,“難道孤還會吃了你不成?” 馮蓁搖搖頭,還不知道誰想吃誰呢。 “還能騎馬么?”蕭論問。 馮蓁總算是露出一絲笑意了。 兩人險險地在城門關閉的最后一刻出了城,往西郊而去,那兒有一處小山包,山雖矮小,卻還有一處道觀,不過兩人并未在道觀停留,而是去了觀后的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