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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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br> “那是怎么了?你睡了兩天,我真的很擔(dān)心?!?/br> 而且她一直在做噩夢,夢里喊著奇奇怪怪的人名,時而哭喘,時而嗚咽,更讓她感到擔(dān)心的是,嘉善和秋宴一直在客廳坐著,也不怎么交流,只是那樣坐著,就讓人感到心慌。 舒意說:“mama,我想回西江一趟?!?/br> 舒楊一震:“是、是找到什么線索了嗎?” “沒有,只是想回去看看。” 她想把周叔送回去,在西江入土為安。她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心愿,他曾經(jīng)很愛那片天高地闊的原野,也向往大河的奔騰。 他給了她十五年,她想為他做點什么。 她起身坐了起來,看著舒楊說:“外公要回老家了吧?” “是啊,他身體確實不大好,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送他回去。只是他一直掛念著你和嘉善的婚事,欠梁清齋的恩情這么多年沒能還掉,就跟心里生了刺一樣,總是戳在那里,非要看你們有個結(jié)果才能放心。我也勸過他了,不過他不聽我的?!?/br> 舒楊有些無奈。她和舒禮然有了隔閡,這些年本就不親近,若不是助理一再地說老人家身體不好,讓她順從一點,她早該一口回絕了這種老土的“報恩”方式,不過小意一直沒有明確表態(tài),她也拿不準(zhǔn)她的意思。 “你和嘉善,你們倆……”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的話,爺爺是不是就能放心回老家養(yǎng)身體了?” 舒楊微微訝異。 “我可以和梁嘉善在一起?!?/br> “小意,這種話不能隨便說,嘉善是個很好的孩子,你得對他負(fù)責(zé),也得對自己負(fù)責(zé),你喜歡他嗎?”可她瞧著,她好像喜歡秋宴更多一些。 舒意笑了一下:“mama,我有數(shù)的,你不是最近一直找不到靈感嗎?不如趁著爺爺下鄉(xiāng)的時候,同他一起出去走走吧,我也想離開北京一陣子?!?/br> 舒楊直覺不妙:“小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mama?” “我哪敢呀,您不是自詡?cè)鐏矸鹱媛?,爸爸那只潑猴都逃不過您的五指山,更何況我?我知道您在擔(dān)心什么,但請您相信我,我只是最近有點累?!?/br> 舒楊會意:“因為感情的事?” 舒意沒有否認(rèn),再次望向窗外。殷照年重金移植回來的那棵丹桂經(jīng)過幾次的摧殘,終于恢復(fù)了往日的生機(jī),嫩黃的花蕊墜在枝頭,一簇簇沉甸甸的,好像要將整根枝干都壓彎,才能顯現(xiàn)出它的重量。 舒楊在夕陽的余暉中靜靜地審視著她。 孩子長大了,有些心思會藏在心里不再說出來,這是成長的必經(jīng)之路,她不想刻意勉強(qiáng)什么,但或許因為小意不是一般的孩子,她一向藏得很深,像是在偽裝一個角色,時間長了你會分不清她到底是誰,故而舒楊總是有一種飄零感,仿佛這個女孩從未真正在她的生命里停留過。 舒楊嘆了聲氣,擁住舒意的肩頭:“小意,如果覺得累了,可以停下來。人生不是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你覺得只有一條路,可能只是總朝著一個方向走,沒能好好看看旁邊其他的路。有些小路雖然窄,你未必喜歡,但這條路或許更適合你?!?/br> 舒意喉頭滾動了下,忍住哽咽:“好,我知道了,謝謝mama。” 第二天梁嘉善陪她一起去送舒禮然回鄉(xiāng),舒禮然見他們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心中很是寬慰,拉著梁嘉善的手叮囑了許多,末了朝舒意點點頭。 她恍惚覺得,這可能是舒禮然作為名義上的親人,迄今為止給到她的最大的善意。雖然微不足道,卻讓她切實地溫暖了一下。 舒楊思來想去還是準(zhǔn)備和舒禮然一起下鄉(xiāng),一來找找靈感,二來老人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她想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殷照年當(dāng)然一起。 他們走了之后,舒意松了口氣,回到家阿姨也暫時離開了,偌大的宅子只剩下伶仃的人影。她的東西不多,簡單收拾了下放在一邊,準(zhǔn)備先出門去找蔣晚。 臨到門口,見祝秋宴換了鞋準(zhǔn)備跟她一起出門,她腳步停了下來。 “我想一個人去。” 祝秋宴不放心,直覺想說什么,才剛開口就見她笑了一下。她忽而問:“你知道謝意為什么為你取名七禪嗎?七是因為你在家里行七,那禪是什么意思?” 祝秋宴看著她,心底某種隱晦的直覺在這一刻變得強(qiáng)烈了。 這幾天一直沒有機(jī)會好好跟她說話,也許周奕的離開對她打擊太大,她總是一副很疲憊的樣子,讓你不敢去打擾她,想著給她時間讓她靜一靜,可又隱約覺得不是靜一靜這么簡單。 很多個時刻他看向她,覺得她已經(jīng)離他遠(yuǎn)去了,而她分明就在身旁。直到她說:“‘禪’是佛教’禪那’的簡稱,梵語的音譯,也有譯為——‘棄惡’。” “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你的忠誠,她從來沒有得到過。” 她說完走了出去,祝秋宴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他總算知道她的異樣在哪里,一直以來讓他感到恐懼的源頭,好像在某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刻向她展示了全貌,他被這個變故打得措手不及,腦子亂哄哄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卻還是有個直接的念頭告訴他,不能就這么放她離開,不能這樣。 他會瘋的。 “小姐,你聽我說,我可以解釋。” “你什么都不用說,我只想問你一句,晚晚的死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輕飄飄的,像秋天里枯黃的落葉。 打著旋兒落下來,輕得不值一提。祝秋宴頹然地低下頭:“我沒有想到她……她會那樣?!?/br> 顯然他的解釋很蒼白,舒意的聲音有點冷,好像比節(jié)令還早一步就將秋天帶了來,那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深秋畫卷,寫滿了蕭索。 “你根本不了解她。” 她甩開他的手,“別跟著我?!?/br> “不行,你……” 他說到一半又頓住了,先前一直沒有告訴她,她的經(jīng)期快到了,而這一次非常危險。舒楊離開前再三向他確認(rèn)她的情況,他知道她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也不想讓他們遭到梁家的威脅,才希望他們能暫時離開北京,所以他不得不對舒楊撒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 而這樣糟糕的情況,是因他而起。 一棵繁茂的樹,曾經(jīng)瀕臨枯死,再怎么竭力挽回,它的新生也必將充滿嶙峋,你去摸它的枝干,可以感受到它體內(nèi)的汁液正在稀薄。 或許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一直無法面對這個結(jié)果,私心想逃避,又不想她知道后擔(dān)驚受怕,他才一直沒有告訴她實情,可現(xiàn)在似乎到了一個關(guān)頭,如果他再不說,那汁液就不再是稀薄,而是徹底干涸了。 但他該如何開口?才不會令她更加恨他? 舒意等了一會兒,見他幾度掙扎,卻久久沒有下文,心猛的落下去,整個空了。 “你還有要對我說的嗎?”她平靜地發(fā)問。 祝秋宴眉頭緊鎖,好像有個深坑:“我、我很擔(dān)心你,讓我跟著你,我不上前,只要在你身后確認(rèn)你的安全就可以,好不好?” “不好。”她按著胸口某個隱隱抽搐的地方,積攢著一口氣說,“祝秋宴,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xiàn),對我而言才是我最大的災(zāi)難?!?/br> 祝秋宴僵住了。 這一刻終于還是來臨了,不是嗎?其實早該想到的,比起活著所帶來的殘酷,這些算的了什么?祝秋宴搖搖頭,固執(zhí)地拽住她的手,不肯松開。 舒意拼命地掙扎,她寧可讓自己痛,讓自己受傷,讓自己徹底死亡,變成一根干涸的木頭,也要向他證明自己的決心,祝秋宴忽而拿不準(zhǔn)了,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他僅僅只是猶豫了一秒鐘,就被她徹底地推了開來。 不遠(yuǎn)處招晴疾步走過來,一看情形,腳步頓了頓,可轉(zhuǎn)瞬她還是上前來,附在祝秋宴耳邊說道:“千秋園出事了,劉陽讓你立刻回去。” 他的目光緊緊籠罩著舒意,抿著唇角一言不發(fā)。 招晴的視線在僵持的兩人之前來回掃視了眼,道:“前天夜里千秋園突然躥起異樣的火苗,劉陽調(diào)查了一天,覺得不像是人為,我聽他的描述,好像……好像和詛咒有關(guān)?!?/br> 祝秋宴身體微動了一下。 招晴說得含蓄:“或許和謝意有關(guān)?!?/br> ——除非春色滿園,花紅百日,山河往復(fù),故人依舊,否則我生生世世不再見你。 那句箴言關(guān)乎她的生與死,她的離開與歸來,是祝秋宴的七寸,是堅硬軀殼下唯一的軟肋,數(shù)百年間生長在他的心脈處,靠他的血供給著,是一種神經(jīng)性的反射行為,讓他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可他看著面前的女孩,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舒意也看著他,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千秋園”的名字,但她已經(jīng)無力再追究什么了。她忽然揉了下手腕紅腫的地方,嘴角翹起一絲弧度,轉(zhuǎn)身飛快地跑開。 祝秋宴下意識要追,卻才走了幾步,就被招晴喊停了。“七禪,你想她死嗎?” 他無力地垂下手臂。 在一種往復(fù)的底色里,他寧愿自己死去。 梁嘉善始終不遠(yuǎn)不近地站著,或許從她帶他去見舒禮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某個“真相”。會利用他達(dá)到某個目的的女孩子,不會是舒意。 這樣傷害過他的女子,只有她。 可他何曾沒有傷害過她?當(dāng)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某種因果回到了起點,已經(jīng)不再有追究的意義。祝秋宴忽然轉(zhuǎn)過頭來,梁嘉善對上他的視線。 兩個男人相對而立,隔著一個錯開的時空,好像回到了某一個遙遠(yuǎn)的、泛黃的夜晚。 “是在廠房的時候嗎?” 梁嘉善猜到他想問什么,默認(rèn)了。 “為什么?” “或許是因為巴雅爾的妻子,阿麗莎?!?/br> “阿麗莎?” “你沒有印象嗎?”梁嘉善提醒他,“菡萏閣?!?/br> 祝秋宴恍然間想起了什么,看向招晴,招晴也正看著他。阿麗莎是她曾經(jīng)在菡萏閣時唯一的密友,她們曾一同登臺表演,阿麗莎跳舞,她則彈琴,才藝雙絕,一度被引為佳話。 阿麗莎是老鴇從波斯商人手中買回來的“奴隸”,常年在東部一帶賣藝,會說中原話,性情豪放,也很細(xì)致。她看似很好相處,但不太信任菡萏閣里其他女子,約莫剛來時招晴曾幫過她,所以她待她格外親近一些。 招晴知道后來有人花重金為她贖身,也知道那個人就是謝意。 但祝秋宴不知道。 招晴有一瞬的慌神,她不確定梁嘉善的回憶里有沒有她的部分,在那個夜晚,發(fā)生在水臺上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聽在耳里,但當(dāng)時在她身旁的少年睡了過去。她沒有叫醒他,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那一場鬧劇已然收場。 隔著湖心兩岸的燈火,她看見謝意在菡萏閣外駐足,然后目光掠過樹影,落在了他們身上。 于是,她輕輕地倚靠到少年肩上。 不是一路人,何必一路前行?她怕他失了分寸,忘了恨,想推他一把,但她沒有想到,就在那一晚謝晚從雀樓跳了下來。 那個女子有天真的剛烈。 至今她仍不屑。 舒意和蔣晚約了一個商場見面,兩人在2號地鐵口碰頭。彼此眼睛一對上,各自笑了出來。 “你幾天沒睡覺了?去做賊了嗎?” “你以為你好到哪里去?臉白得像個鬼?!?/br> 舒意笑了下,蔣晚戳戳她手臂上的rou:“去買杯飲料喝吧,我口渴了。” “好?!?/br> 兩人逛了一圈,各自買了一杯奶茶,等待的間隙里舒意問她:“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