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祝秋宴和舒意走訪附近的房產(chǎn)中介, 找到那套房源, 借口想要買房,讓中介帶他們?nèi)タ?。那是一套老式洋房,上世紀歐式建筑風格,屋內(nèi)陳設(shè)還保留原來的位置, 沒有變動過。 中介說這家的主人很念舊, 房子空置了十年之余, 一直沒有處理,他們先前幾次三番聯(lián)系對方, 都被告知不愿意出售。不知道為什么幾天前突然愿意出售了,而且價格讓步很大, 看樣子很著急脫手。 舒意與祝秋宴對視一眼, 表示對老洋房很感興趣, 價格的話需要再商榷一下。 中介一聽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 萬萬沒想到這洋房才掛了幾天就能找到合適的買家, 立刻給賣家打電話商量價格。 賣家也非常爽快,直接敲定晚上就去中介公司簽合同。 來的卻并不是程子安本人,而是他的代理律師,全權(quán)負責處理這套洋房。舒意看到產(chǎn)權(quán)人的名字確實是程子安無疑, 想要向律師套話,奈何律師是個jian詐狡猾的狐貍,看他們似乎別有目的,立刻起身表示洋房暫時不賣了,還需要再和代理人商量一下,說完直接跑了出去。 中介一頭霧水,尚未搞明白變化來源,兩方就已都走光了。 他們跟了律師一夜,后來見他拐進了藝術(shù)館后面的小樓,三繞兩繞不見蹤影。 祝秋宴判斷:“這個律師有問題?!?/br> 舒意點點頭,她也有同樣的感覺。先是突然想要出手洋房,價格讓步空間大到不合理,律師的反應(yīng)也非常有意思,很明顯是察覺到危機的存在。 “可我們這兩天才開始找程子安,他卻在一周前就已經(jīng)要出手這套房子了,按理說不可能提前知道,除非……” “除非有別的人也在找他?!?/br> “會是誰?”舒意下意識想到一個人,“該不會是梁家……” 梁嘉善的小叔? 否則沒有理由解釋他們之前得出的結(jié)論,那個時候她就推測,梁家之所以知道秘密名單的存在,就是因為識破了金原賞金獵人的身份,因此惹來殺身之禍。 可據(jù)嘎色透露,程子安背著金原販賣煙草還出賣李榕桉,也有殺他們夫婦的理由。 真相到底是什么? 祝秋宴牽住她的手,說道:“只要找到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就行。” 只要她沒有放棄尋找線索,梁家的黑手就會跟著她,至于程子安,明明已經(jīng)察覺到危機,為什么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套房產(chǎn)再次涉險? 這套洋房的背后是不是還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第二天他們再去中介公司的時候,見到一開始辦理房產(chǎn)登記的銷售員,對方告訴他們這套房子原來的主人叫姜重,因為重病早年離世,只留下一個孩子。 按理說房子應(yīng)該由這個孩子來繼承,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從小就失蹤了,無奈之下姜重的一個遠親接手了房子,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被程子安高價購入。據(jù)曾經(jīng)住在附近的老居民說,程子安買這套房子,是為了留給自己的后代。 程子安從始至終沒有住過這套房子,身家行當早于十年前就已經(jīng)搬離西江,卻獨獨留下這套洋房,傳聞中也沒有所謂的后代,究竟是為了什么? 說話間律師再次打來電話,表示房子不賣了,愿意支付違約金,讓他們趕緊從網(wǎng)上把房源撤下來。 單子成交可是好大一筆傭金,中介哪肯同意?跟他扯皮,舒意在旁邊聽到叫賣烤餅的聲音,想到昨天和祝秋宴去跟蹤他時經(jīng)過的一家烤餅店,兩人立刻趕了過去。 結(jié)果剛到就看見律師被一個男人拽進了老城區(qū)的胡同里,馬路兩邊都是老房子,高高低低參差不齊,胡同一個接一個,舒意怕追不上,忙推了推祝秋宴,讓他不要管她,先去找律師。 祝秋宴猶豫了一會兒,讓她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他會聯(lián)系她。 舒意答應(yīng)下來,跟著走了一會兒,徹底失去他們的蹤跡,一個人在城區(qū)打轉(zhuǎn),正要放棄回到原點去等祝秋宴時,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她頓時心驚rou跳,想也沒想拔腿跟上前去。 那道背影最后進了藝術(shù)館旁邊的舊教堂,舒意追進去時已經(jīng)沒了對方的蹤影,在舊教堂晃了一圈,打算離開時再次聽到腳步聲,擔心露餡,她忙舉目察看,躲進一旁的告解室里。 小木門“哐”的一聲合上,她屏住呼吸悄悄插上插銷,將自己藏進角落。 腳邊縫隙下有一團被遮擋的陰影,在旁邊一間告解室里,她沒有察覺。 隨后紛亂的腳步聲闖了進來,在屋頂休息的白鴿撲棱羽翼飛上天空,一陣之后教堂再度恢復(fù)寂靜。 一個男人哭喊道:“我真不知道他的下落,就是看他去國外那么長時間沒回來,還留了套房產(chǎn)在這里,一時心癢難耐沒忍住找了中介,想著房子賣了他也不知道,到時候拿了錢我也去瀟灑快活,他也找不到我,可哪里想到一套房子惹出這么多禍來?!?/br> 一周前他心血來潮掛出了房子,三天后第一個買家上門,他興高采烈地去簽合同,對方卻繞著彎打聽程子安的下落,他一時拿不準主意,沒有賣。沒想到過了幾天又有買家上門,打聽的還是程子安的下落。 無獨有偶,不是巧合,一定出了什么問題。他一開始還以為是程子安找人來試探他,想想不對勁,應(yīng)該是他的仇家,畢竟西江留的就這么一套房產(chǎn),要找他肯定得從房產(chǎn)下手,于是惹了禍水上身,現(xiàn)在想甩也甩不掉。 他雙膝跪地,向?qū)Ψ角箴垼骸拔艺f的都是真的,我保證沒有一個字撒謊,程子安現(xiàn)在哪里我真不知道?!?/br> “你不是他的代理律師嗎?”另外一個男人開了口。 舒意一聽聲音,立刻捂住嘴。 果然是梁家人! “我算哪門子的律師哦,原來他移民,給我留下一套房產(chǎn)待處理,我心里還挺高興,多少能抽點傭金,誰知道他一去十年,開始還聯(lián)系得上,后來電話地址都換了,哪里還能找得到人?這十年一次都沒回來過,我在網(wǎng)上找盡各種辦法,屁點下落都沒有。要不是這樣,我哪有膽子動他的房產(chǎn)?” 梁宥擰眉,見他說的不像是假話,神色微松。 律師見狀松了口氣,趁勢道:“我把代理轉(zhuǎn)給你,這套房子由你來處理,只要房子還在,程子安還活著,總有一天他要回來的。就算他不回來,房子拿在手上也是個大便宜,你說是不是?” “呵?!绷哄独湫?,“你以為我看得上這破房子?” “看不上為什么要找他?” 律師陡然回頭,見教堂門口又出現(xiàn)一道身影,擋去了半邊陽光。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無聲無息,宛如一道幽靈。 他心里哭爹喊娘,直喊著出門沒看黃歷,面上卻大氣也不敢喘,低著腦袋默不作聲。 梁宥也跟著看向門口。 祝秋宴往里走了幾步:“既然不圖財,那就是圖命了。程子安做了什么,你要找他?還要殺他?” 梁宥勾唇:“誰說我要殺他?” “你身上有殺氣。” 梁宥倒是笑了,想起律師剛才說的話,第二個買家應(yīng)該是他。沒想到他也在找他,這么巧? “你為什么也要找他?難道跟我一樣想殺他嗎?” “他確實該死?!弊G镅缈谖堑弧?/br> 梁宥挑眉:“看來你都知道了。” “車禍是他動的手?” “不錯,如果金原知道他做了哪些事,一定會殺了他,與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為強。當時金原正跟梁家合作開發(fā)整個西北的商業(yè),我代表梁家對他表示了支持,他沒有后顧之憂,動起手來當然心狠手辣,但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為了一勞永逸,居然連金原的老婆孩子都殺了。” “金原死了,你還怎么尋找秘密名單的下落?” “你們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嗎?梁清齋就是秘密名單上其中一個受益人。金原給了他一筆巨大的財富,這不等于天上掉餡餅嗎?他怎么可能甘心,順著款項來源和賬戶信息查到了海外財庫,知道里面還有一筆千億資金,只不過財庫有非常復(fù)雜的加密系統(tǒng),他沒有辦法破解而已。可金原為人剛正,只要他活著,梁清齋就永遠得不到那筆錢,于是順水推舟借程子安的手殺了金原?!?/br> 梁宥頓了頓,“原來想著就算金原死了,他的老婆孩子也一定會有秘密名單的線索,哪想到程子安這個蠢貨直接端了一窩,好在金原臨死前給那個叫周奕的男人留下了線索。周奕不算聰明,要從他那里打聽到有用的信息,只要時間和精力投入夠久,就一定可以找到蛛絲馬跡,只要我能先一步接觸到下一個受益人,到那時錢或是賞金獵人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 祝秋宴沉吟了一會兒,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通。鏟除金原確實可以化解梁清齋的難題,這樣一來,很可能只有他一個人還知道那筆財庫的下落了。 只是為什么時隔多年,忽然想要對程子安下手? “你們怕程子安說出當年的事,會給你們?nèi)莵砺闊?,所以才想殺了他??/br> “沒錯。” “車禍是他動的手,與你們無關(guān),就算朝你們潑臟水,沒有證據(jù)也無濟于事吧?” 梁宥緊緊盯著祝秋宴的目光:“不要妄想了,當年的事做得非常干凈,想找梁家的證據(jù)難于登天。至于程子安,他事后抹去了一切痕跡,我看要找他的把柄也非常難?!?/br> “我看未必?!?/br> 祝秋宴掏出手機,將錄音界面對向梁宥。梁宥神色一緊,倒沒有太過驚訝:“又如何?你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梁清齋了嗎?除了一段瘋子講的話,人證物證,你有嗎?” “最起碼弄清楚了兇手和幫兇的關(guān)系?!?/br> 祝秋宴還是不解,如他所說,這些沒有實證的話語,無法構(gòu)成千里迢迢從北京回到西江意圖殺害程子安的必要性。 除非,程子安手上有更大的威脅。 “程子安還知道什么?”祝秋宴抿緊嘴唇,“難道和秘密名單有關(guān)?” 梁宥沉默不語。 祝秋宴很快聯(lián)想到其中的關(guān)鍵:“他也知道秘密名單的存在?梁清齋要殺他,是怕這條線索暴露之后,十五年前進入賬戶的一筆款項會成為他教唆殺人的佐證?同時公開了秘密資金的下落,這樣他就不能一個人獨吞那筆千億資產(chǎn)了,對吧?” 梁宥不無不可地露出贊許之色。 “我猜對了?” “沒錯?!绷哄吨两袢愿锌f千,“這是金原對這些家伙最有力的反擊?!?/br> 當時金原已經(jīng)有所察覺,但他拿不準究竟是梁清齋在背后搗鬼,還是程子安處心積慮,留給他的時間有限,他無法親自去查證了,也無法確保自己能不能度過危難,于是他將秘密名單的秘密告訴了程子安。 他們之中不管哪一個心生歹意,在面對巨大的金錢誘惑面前,都會成為對方的掣肘,相互牽制,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之間是二取其一的局面,要么風平浪靜,誰也不捅誰的肺管子,要么魚死網(wǎng)破,你把我送進監(jiān)獄,我就讓你不得安寧。 這十五年間好似相安無事,其實誰沒有在為自己打算?程子安到底棋高一著,玩了個金蟬脫殼,移民海外,這要去抓他都有困難。 梁宥笑道:“不像梁清齋這個蠢貨,一心一意鉆進了錢眼子,舍不得梁家的家底,還貪戀不屬于他的財富,欲壑難填?!?/br> 祝秋宴忽然想起梁嘉善,心生惻隱。 “這么恨他,為什么還為他辦事?” “愛不是忠貞的附屬品,恨也不是背叛的對立面,我再怎么恨他,也不會背叛他?!?/br> 祝秋宴面色陰晦:“你不是我的對手。” 梁宥背靠教堂座椅,淡然地掏出一根煙抽上了,吐著云霧笑道:“一死而已?!?/br> 法律最怕亡命之徒,你要將他繩之以法,他卻寧可一死,連為自己發(fā)聲的機會都不要了。寧愿死,也不肯為自己說話。 祝秋宴忽覺無力:“梁嘉善知道你來這里嗎?” “他不會知道了?!?/br> 說時遲那時快,梁宥甩掉糊弄敵人的煙頭,忽然一個健步上前扼住律師的喉嚨,大聲呵斥讓祝秋宴退讓。 祝秋宴沒有退,他不得已挾制著律師往后退,在律師的鬼哭狼嚎聲中退到告解室附近。 舒意一顆心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喉嚨來。她擔心梁宥再往后退,會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 如果他威脅她的話,祝秋宴一定會放手。 不可以,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抓到他! 舒意捂著嘴,胸口不斷起伏,不安之中呼吸漸漸加重,腿也有點發(fā)軟,忽然身體一個踉蹌,撞到告解室的門。 梁宥猛的轉(zhuǎn)過視線,就在他甩開律師即要沖進告解室的一瞬間,門被撞了開來。一個男人快速上前,精準地直擊要害,雙腿鎖住梁宥的腦袋,將他壓倒在地。 舒意趁勢逃了出來,躲到祝秋宴身后。余光瞥見她重獲安全,男人將梁宥雙手一提,丟向祝秋宴,大步朝外走去。 祝秋宴忙鎖住梁宥雙手,舒意撇開他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