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江昀再次抓錯重點:“我瞧著你對那個女子有些意思。” “你這樣說就好沒意思。” * 翊安回去想了幾日,愈想越不是滋味。 怎么只自己跟齊棪保證要安分守己,他沒跟自己發(fā)誓要守身如玉呢。 翊安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沒齊棪那個火球,頓感涼快多了。 可她高興不起來,憤憤地想,他如今在外頭沒人管,不會也同時招兩個女子陪寢吧。 翊安展開想象,齊棪耐不住寂寞,一定玩得瀟灑快活。 回來后依舊深情款款,說他想自己想的人都憔悴了。 十幾年后,她還沒得個親生骨rou,忽來個少年跪下喊母親,說是來認祖歸宗…… 罷罷罷,齊棪倒不至于如此。 翊安晃了晃腦袋。 他哪里有那般風(fēng)流,自小周正到大,可謂不近女色。 否則她這般如花似玉的媳婦擺在家里,他也不會在跟她鬧別扭的兩年里,沒提過一句留宿。 王府里,連個近身的女使都沒有,伺候的都是些模樣尋常的小廝。 他才不會。 翊安將胡思亂想盡數(shù)吞下肚子,轉(zhuǎn)而化為思念之情。 她發(fā)現(xiàn)她太高估自己,還大言不慚說什么他不在才清凈呢。 沒成想這才幾日,她就想齊棪想得茶飯不思。 每日到了他該回來的時辰,總疑心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昨夜甚至夢見了他,他穿著肅然清新的官袍,笑意盈盈地走進內(nèi)室,揚聲道:“殿下怎么還在睡,今日得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想不想聽?” 翊安懶懶散散地睜開眼:“有話快說?!?/br> “你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翊安沒好氣,伸手想去抓他臉,卻把自己給晃醒。 屋里只留了盞半明的燭燈,身旁空無一人。 翊安一陣孤獨。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早前不跟他一起住時,從未覺得一個人睡難熬。 現(xiàn)在一入夜,便索然無味得可怕。 溱州離上京不遠,只需五六日的馬程,然一來一回,少說十幾二十日。 若是災(zāi)情復(fù)雜些,他們一個月都見不到面。 翊安在無人在身側(cè)的夜半時分,重重嘆了口氣。 相思病怎么這般磨人。 好想去找他…… 又過兩日,江昀果然登門拜訪,連帶著花燃一起。 將好是個雨天,不算炎熱,翊安撐了柄傘,領(lǐng)著他們觀賞府中的景致。 江昀實話實說:“府邸雅雖不是第一,卻奢到極致,無有能比。” 花燃笑:“先帝爺只長公主這一個嫡親女兒,自小捧在手心里頭,當(dāng)今陛下更是百倍上心?!?/br> “原來如此?!苯傈c頭笑,對翊安說:“再過幾日,我就回南陳了。” 翊安不動聲色地問:“你回時,可要經(jīng)過溱州?” “必經(jīng)之地?!?/br> “甚好?!瘪窗舱诡?。 花燃跟挽驪對視一眼,后者面無表情,什么都看不出來。 花燃卻會意,扭身回去,立刻給齊棪飛鴿傳書。 他這好兄弟此行,真是磨難多多。 朝中府中,具是考驗。 翊安下定主意后,又進宮一趟,跟皇后說了這事。 皇后對翊安的行為一向贊成,睜著雙敬佩嘆服的眼睛,由衷地對她道:“皆交給我,殿下想做什么盡管去做?!?/br> 于是三日后的清晨,江昀的馬車出了上京城。 車上另坐了個俊朗年輕的公子哥,正搖著折扇打瞌睡,閑馬車行得太慢。 第69章 斷袖 “屬下雖非高潔之士,心中亦有所守,將軍所提之事,萬不敢應(yīng)。” 爐煙繚繞,日光半遮的靜室內(nèi),二人面對面跪坐品茗。 連舜欽懨懨地垂著眼簾,他近來的心情算不得好,每日獨來獨往,常常不在府衙中。 對面的男人聞言不露半點不快,平和地朝他笑笑:“連大人是忠義之輩,齊棪到底有眼無珠。他當(dāng)眾讓你下不來臺的事情,本將軍聽說了?!?/br> 連舜欽身子微頓,眸光里露出怨恨來,很快被他遮掩下去,“王爺對我有知遇之恩,便是訓(xùn)斥幾句,也是應(yīng)當(dāng)?!?/br> 阮鏞實笑話齊棪小題大做,搖頭道:“不過是未經(jīng)他允許,進去看那什么顏辭鏡罷了,何至于當(dāng)眾給你難堪?!?/br> “將軍有所不知,此前抓的萬老三,莫名其妙死在聽竹衛(wèi)里。后來王爺便定了規(guī)矩,重要的犯人關(guān)押之處,未經(jīng)允許,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入?!?/br> “包括你?那本是針對一般人,你是他的副使,如今左司你說了算。你這樣的身份,他竟然想罵就罵,我聽到很是震驚啊。” 阮鏞實誅心道:“若是哪日,你為他辦事,開罪了什么貴人。你覺得齊棪,會盡力保住你嗎?” 連舜欽沉默良久,“將軍的意思我明白,多謝您賞識,可連某做不到棄主。” 阮鏞實滿意道:“你若今日答應(yīng)我,我還要考慮考慮。并非棄主,而是棄暗投明。我能保證,聽竹衛(wèi)以后是你的,到時候封官進爵,絕不止今日的風(fēng)光?!?/br> “我……” 阮鏞實一抬手,止住他的推諉:“現(xiàn)在不必回復(fù)我,再給你幾天時間考慮考慮,你去吧?!?/br> 連舜欽掙扎了下,起身作揖:“謝將軍?!?/br> 而后腳步沉重地走出去,似是處在猶豫掙扎之中。 待他走后,阮鏞實輕蔑地笑了下,不以為然道:“從布衣之家爬上來的,無非是想升官發(fā)財,給他點骨頭便會咬住?!?/br> 身邊親信道:“將軍本不必親自出馬?!?/br> “此人高傲,我不來,他的心不定。眼下就聽竹衛(wèi)未定,聽連舜欽的意思,齊棪離京前,將賭坊里探查到的事,和顏辭鏡的來歷都交進了宮里。” “既如此,陛下為何不曾詢問?” “齊棪自然沒想到,他不在京,小皇帝連朝政都敷衍起來。整日窩在后宮,等著他那寶貝兒子出生,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我阮鏞實說了算。” 親信恭維道:“境寧王跟咱們陛下,心不往一處使,自然是斗不過將軍您的?!?/br> “等連舜欽考慮好,就借他之手將御史臺那群老頭,以及一些頗具名望的世家家主抓起來,一并殺了。到時候君主暴虐之名遠傳,便是我們不行動,這上京也會亂起來。” “公子交代,翊安長公主不可處置?!?/br> 阮鏞實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家兒子如今頹喪至這副模樣模樣,還在想著女人。 依他的意思,千刀萬剮才好。 “間兒若要,給他就是,玩膩了也就知道沒什么了。至于齊棪,先抓了萬老三,又抓去顏辭鏡,跟我阮家過不去。我自是要廢他兩條腿,讓他曉得厲害?!?/br> * 出京后,一行人沿著官道走,景色倒也清新。 只是烈日炎炎下,誰也顧不得去欣賞美景,臨近午時,沿途找了個茶棚喝了兩碗涼茶。 匆匆將午膳用下,下午還得趕路,今夜才能到前面的鎮(zhèn)子上宿下。 江昀記得與翊安初見,她衣著繁復(fù)精致的華服,滿頭珠翠步搖,儀態(tài)萬千地掛著笑容。 端莊綺麗,宛若紅梅映在雪地上,菡萏盛在綠波里,使人挪不開眼。 以至于后來為她作畫時,不禁感慨此等美人,任憑世上的丹青手怎么落筆,也抓不住她萬分之一的神韻。 他對她的美,驚嘆到?jīng)]有半點旖念,只覺得這般美好,放在天邊才好看。 尋常人,碰不得的。 此次再訪北祁,除了與友人們相聚,便是想再見她一面。 可現(xiàn)在…… 江昀皺著眉頭,心里的白月光碎成一地的琉璃渣子,“不是我說,長公主殿下,您這也太像男人了吧?!?/br> 南陳亦有女扮男裝者,可不過是穿上男裝,臉還是姑娘的臉,尋個樂子罷了。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姑娘家的皮囊易容后,幾乎以假亂真。 劍眉高鼻,舉止灑脫,沒有半分忸怩之態(tài)。 江昀掏出來個小鏡子,細細比對了下。 他沮喪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這張騙過無數(shù)姑娘和婦人的俊臉,不一定比得過翊安的男相。 “皇家秘術(shù),不傳外人。”翊安揮著紙扇,風(fēng)流笑道:“恕我直言,江公子拿小鏡的姿態(tài),也太像婦人了吧?!?/br> 江昀收起鏡子,端起男兒氣概道:“既是皇家秘術(shù),圭原懷疑,莫不成這才是您的本身,女相只是遮掩?” “江兄弟,”翊安仰頭大笑:“你這想法很清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