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天闕閣
“你沒聽過?”林雙兒看著柳大海臉上露出的茫然神色,“也就是說你不是來自二十一世紀(jì)?” 柳大海不解:“二十一世紀(jì)?此為何物?” “你別擔(dān)心,他是自己人?!绷蛛p兒指著葉景云打包票,繼續(xù)開解他,“你若真的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盡管大膽告訴我,我肯定不會陷害同胞的。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我搶你玉佩?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 笑話,她身為賊,怎么可能搶東西,再不濟(jì)也是悄無聲息地偷過來好嗎! 當(dāng)然,她不會這么做。 她不想在這個異鄉(xiāng),去陷害唯一的同命人。 柳大海被這架勢逼得額上不禁滑落兩滴冷汗,萬般無奈:“葉夫人,老夫當(dāng)真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二十一世紀(jì)是什么,剛才的什么富強愛國老夫也從未聽過啊?!?/br> 聽到這番話,林雙兒緊緊盯著柳大海的面孔,不敢錯過任何他撒謊的蛛絲馬跡,可最終只能落敗。 她轉(zhuǎn)頭看葉景云,后者對她搖搖頭。 林雙兒頓時覺得方才的興奮與緊張被柳大海輕輕松松的一句話悉數(shù)化成了泡沫。 柳大海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讓這位葉夫人掃了興致,連忙又道:“不知葉夫人是否遇到了什么煩惱,不妨告訴老夫,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的,老夫一定萬死不辭?!?/br> “言重了言重了,都是一場誤會罷了?!绷蛛p兒擺擺手,有些興致懨,但想到什么,動作一頓,“不對,還真有件事想跟你說?!?/br> “錢弘不是一個好人,依依嫁過去肯定會受欺負(fù),你若真的關(guān)心她,這門婚事還請多多考慮一二?!?/br> “我覺得在這件事上,相比起門當(dāng)戶對,男女雙方的情誼也很重要,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br> “依依身為柳家嫡女,她的選擇有很多,為什么一定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話糙理不糙。 聽到林雙兒的話,柳大海渾濁的眼瞳中浮現(xiàn)出復(fù)雜的顏色。 她注意到柳大海的異樣,遲疑了片刻,開了嗓:“柳老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不愿意說?依依是我們的朋友,能幫的忙我們還是會盡量幫的。” 柳大海拱拱手:“多謝葉夫人,可夫人真的多慮了,老夫并沒有什么問題?!?/br> “那你……” “雙兒,既然柳老爺都說了無事,你也別擔(dān)心了?!比~景云打斷了她的話,轉(zhuǎn)而又對柳大海說了幾句客套話,拉著林雙兒回去了。 路上,林雙兒仍是心存疑慮,念叨:“依依說他性情大變,上次他和二夫人的談話也很怪異,可是他又不是穿越人士……” 她思來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直默默走在她身旁的葉景云緩緩開了嗓。 “他病情嚴(yán)重,怕時日不多了。” “什么?!” 林雙兒大驚,不由自主長大了嘴足可塞下一枚雞蛋。 “你說柳大海他……他……” 支支吾吾半天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電不是說他在裝病嗎?” “可是我可以確定屋子里有血腥味,在敲門的時候我還聽到屋子里傳來的聲音,像是在藏什么東西?!比~景云道,“在他開門的時候,我看到他齒縫中有血跡……如果我沒猜錯,他之前在屋內(nèi)藏的是他吐血的證據(jù)?!?/br> 林雙兒弱弱提出自己的疑惑:“有沒有可能是……牙齦出血?” 葉景云一個眼刀閃來。 林雙兒縮了縮脖子:“我錯了。” “那要不找明電給他看看?明電那小屁孩,他不是說不能質(zhì)疑他的醫(yī)術(shù)嗎?” 其實不是林雙兒不相信葉景云,而是柳大海面色紅潤有光澤,看上去比她還健康,哪里有半分病重的影子。 她可是唯物主義者,相信科學(xué)的二十一世紀(jì)好青年,絕對絕對不會單憑一些毫無根據(jù)的猜測來做判斷的。 在她看來明電再去摸一下他的脈搏,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葉景云睨著她:“你覺得柳大海會同意?” 他可沒忘,當(dāng)初她和明電一大一小兩人是如何在他面前抱怨柳大海兇神惡煞呵斥他們的,一板一眼說的繪聲繪色,那告狀的架勢真是無人能敵。 林雙兒得意洋洋:“小樣,他要是再敢兇我們,就讓明電直接一把毒藥粉撒過去!” “胡鬧?!比~景云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力度不大,雖說教訓(xùn),可打鬧的意味更濃,“他不愿意讓大夫給他看病,正好從側(cè)面說明他的病情真的有貓膩,我們身為外人,不應(yīng)該多加干涉?!?/br> 葉景云覺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既然柳大海選擇隱瞞真相,他們也不應(yīng)該去揭他人傷疤。 林雙兒不同意:“可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br> “他或許真的有自己的苦衷?!?/br> “那也不行!說他裝病的是我們,說他病重的也是我們,如果柳大海真的出事了,依依怎么辦,她又會怎么想我們?”林雙兒見葉景云臉上出現(xiàn)幾絲動容,“我覺得我們至少應(yīng)該講這件事告訴依依?!?/br> 葉景云沉默著點頭。 卻沒想到,兩個人意見達(dá)成一致之后,青梅卻告訴他們柳依依已經(jīng)出門了。 “二夫人出門前來找過小姐,說今天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飯,老爺也會去?!边@段時間青梅時常跟著柳依依一起來偏苑與他們見面,知道眼前二人是小姐信賴之人,而且認(rèn)為這件事也沒有必要過于保密,便說了,“小姐在二夫人之后也出門了?!?/br> 林雙兒一愣。 他們剛剛才從柳大海的院子里出來,看他那樣子,根本不像是要去外面吃飯的人?。?/br> “那她們有說為什么要去外面吃飯嗎?” 青梅搖頭,很快又點頭:“雖然具體為什么吃飯沒有明說,但奴婢聽著二夫人的意思,這餐飯好像與小姐的婚事有關(guān)?!彼忉尩?,“小姐很想退了這門親事,所以才著急出門的。” 林雙兒心中咯噔一聲,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從腳底涌了上來。 “她去了哪個酒樓?” “天……天闕閣?!?/br> 林雙兒聽到這三個字,直接和葉景云出門去了。 “是小姐出事了嗎?”青梅朝著他們的背影大聲問道,但無人回應(yīng)。 …… 天闕閣,不是蘇城最大的酒樓,但卻是蘇城數(shù)一數(shù)二裝修極為華麗的酒樓。 自古以九為尊,這個酒樓足有九層,最高層上可靠近蒼茫天幕,下可瞰大片蘇城景致,是塊不可多得的寶地。 柳依依此時此刻坐在天闕閣的最高層,這一層只有獨一間包廂,她與二夫人相鄰而坐。 二夫人說今天中午全家人去天闕閣吃飯,不僅是他們,錢家人也會來。 因為柳依依實在抗拒這門婚事,于是大家最后還是決定將這門親事退了,但考慮到錢家在蘇城是舉足輕重的大家族,為了不得罪錢家,特意擺出這餐宴席,希望兩家不要因為這件事傷了和氣。 柳依依想想覺得有理,據(jù)她所知她柳家是靠爹爹白手起家打拼下來的,曾經(jīng)爹爹的生意遭遇寒冬,是娘義無反顧下嫁給爹,并拿出大半聘禮與嫁妝幫助爹渡過難關(guān),才有了他們?nèi)缃竦母淮T日子。相比起他們,錢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他們世世代代都扎根在蘇城,論財力兩家不相上下,論人脈錢家則廣了太多。 所以當(dāng)聽到爹爹愿意為了她讓步,眼中流露出兩分期望與喜悅。 這還是那個寵愛她的爹爹,吃完飯她就要告訴雙兒姐,他們誤會爹爹了。 二夫人看到身旁小姑娘臉上露出的笑容,心底不由冷笑,執(zhí)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你別著急,先喝杯茶,你爹身子不好,他晚些就來?!?/br> “嗯?!绷酪啦灰捎兴?,但想到等會就要面對錢家人,心中不乏有些緊張,執(zhí)起茶杯就喝了起來。 很快,大門開了,看到只有柳萬里從門外進(jìn)來,柳依依的目光向他身后看去,空空如也。 “爹呢?” “他?他那老東西來做什么?還不得被氣死?!?/br> 柳萬里氣色不好,整個人消瘦了很多,臉頰上的rou凹陷下去,顯得顴骨高凸,配上眼下的明顯烏青,顯得整個人憔悴卻又兇狠,這樣的外形反倒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 柳依依在家里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人,明明年紀(jì)不小了卻還是什么事都不懂,經(jīng)常將低俗當(dāng)樂趣,讓她心生厭惡。 所以這次面對柳萬里的無禮,柳依依依舊選擇毫不猶豫的反擊:“柳萬里,我勸你嘴巴放干凈些,你吃的用的哪個不是花爹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買來的,沒有爹你什么都不是!” “你身為柳家人,不要連最起碼的感恩都不知道!” 許是情緒過于激動,柳依依腳下不穩(wěn)輕輕晃了晃。 “呵,柳家?放心,很快柳家就會變成王家?!?/br> 柳萬里哈哈大笑,毫不避諱的說著這大逆不道的話。 王家? 柳依依轉(zhuǎn)頭看向手邊的二夫人,眼中充滿了疑惑與鄙夷,因為她知道,二夫人就是王氏! “你們癡心妄想,我要把這件事告訴爹!” 柳依依說著,手臂一掃將桌上的茶盞拂倒在地,然后往大門口跑。 柳萬里雙臂抱懷懶洋洋看著她做無畏掙扎,最后一個側(cè)身將她攔住,用力一推將她推到在地,斷絕了她所有的希望。 站不起來了。 柳依依倒在地上覺得渾身軟若無骨,但是意識卻是無比清晰,她瞪著站在門口的男人:“柳萬里,今天我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以后也別想在柳家得到任何好處!” “呵,還以為那個老頭子會來護(hù)著你?”柳萬里走到她面前,一手鉗住她的下巴,柳依依能清晰的看見他下巴處短短的胡茬?!皩嵲捀嬖V你,你那老爹都快死了?!?/br> 他眼瞳大睜,像是入了魔,嘴角笑的歪斜,說這句話時興奮到唾沫橫飛。 柳依依想都不想就反駁:“你胡說!” 葉云說了爹從未患病。 柳萬里懶得與她多費口舌,直接粗暴地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扔到一旁的榻上。 天闕閣與一般的酒樓不同,尤其是第九重,許多大富大貴的人家花重金包下九層主要是為了能夠賞蘇城風(fēng)光。 這個貴妃榻就是天闕閣為客人休息時專門準(zhǔn)備的。 做完這一切,柳萬里與二夫人就一前一后離開了包廂。 柳依依躺在那張精致舒適的貴妃榻上,渾身無力無法動彈,但卻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意識清醒。 她就像個待宰的羔羊,所有的求救聲都隨著窗子飄散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天際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