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錯了_分節(jié)閱讀_71
“遙清,遙清!你這是怎么了,怎的又咳起來了?” 魏延曦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中的湯碗,將他攬靠在自己身上,替他一下一下的撫著背脊順氣。 齊遙清咳得臉都紅了,等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眼角都含上了淚。那苦味實在是太沖鼻了,直到現(xiàn)在還殘留在他的口腔中揮之不去。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抱歉的朝魏延曦笑了笑,搖頭道:“不,王爺,我沒事。一口喝急了,被嗆到了?!?/br> 聽他這樣說,魏延曦稍稍放下心來,低頭在他額角親了親,道:“你瞧你,這么急做什么,你如今既是回到了我身邊,便什么都不要怕,天塌下來有我扛著,你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了。” 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決心,誓要保齊遙清一世安穩(wěn)。 “嗯,我知道?!?/br> 齊遙清點點頭,雖然口中苦味依舊,但心里卻跟抹了蜜似的。天牢數(shù)月里受的苦可比這一碗雞湯苦多了,更何況如今還有魏延曦在身邊,他確實沒什么好再擔心的。 這樣想著,他主動伸手將放在床頭的那碗雞湯又取過來,對魏延曦莞爾一笑,“這么好的湯,再放就涼了?!?/br> 說罷,竟是毫不遲疑的仰頭將它喝了個干凈。 “哎喲,慢點,你慢點喝。”魏延曦被他這豪邁的架勢嚇了一跳,勸道。不過等齊遙清把碗放下來時,里頭已經(jīng)空了。 一碗雞湯,半碗三七,那苦豈是一個字了得?齊遙清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迫切的想找杯茶壓壓味,但是礙于魏延曦在,又不好表現(xiàn)得太明顯,只能憋屈的扁扁嘴,面上還得保持微笑。 看他一口氣全喝完了,魏延曦心底還是高興的。也虧得他有良心,將空碗拿去一邊時順道給齊遙清倒了杯茶過來,說:“你這一口氣喝的太急了,一會兒胃里可別不舒服。來,喝口茶,沖淡一下雞湯的油性?!?/br> 這對齊遙清而言可真所謂是楊枝甘露了。一杯茶下肚,齊遙清覺得自己整個胃都被水泡腫了似的,他不動聲色的輕輕揉了揉,順勢倚在魏延曦懷里,慵懶而隨性。 因著之前睡了太久,齊遙清這會兒精神很好,魏延曦便攬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起了話來。 “所以說王爺,若是皇上真把你囚在京中,你真的打算就這么放下北狄不管不顧了么?”談起之前魏延曦在宮中與魏承天說的話,齊遙清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呵,怎么可能呢?!蔽貉雨氐故菨M不在乎的搖搖頭,“我跟北狄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北狄王陰險狡詐,如今好不容易為個女人發(fā)一次瘋,我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他?” “那你跟皇上說的退兵……” “唬他的話你也信?”魏延曦有些好笑的看著自家王妃糾在一起的眉頭,“我若不那么說,他又豈會有怕勁,又豈會乖乖放你我離宮、按兵不動?” 看齊遙清聞言瞪大了眼睛,魏延曦只得任命的繼續(xù)解釋道:“當初朱耀紫給我來信,上頭只寫了‘京都異變,小清有難,速回’幾個字,我縱是有通天本事也不會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原本以為皇兄看在我出征前跟他定下的約定的份上不敢輕易動你,加上隱四也從來沒跟我匯報說你有難過,我以為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應(yīng)該也不是大事,所以離開的時候只讓梁威領(lǐng)著隱二隱三他們守在那兒,防著北狄,等我回去就好。哪曉得……” 他話沒說完,眼中滑過一絲憤懣,齊遙清見狀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放寬心些。 幸好,魏延曦很快便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收了回去,反握住齊遙清的手,道:“放心,我只是替你不平罷了,斷不會做出什么弒君禍國的事來的?!?/br> 一聽這話,齊遙清大驚,連忙瞪著他道:“王爺莫要瞎說,這話若是傳去了皇上的耳里,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魏延曦寵溺的刮了刮他的鼻梁,看了看,忍不住,又湊上去親了口,“這里是雍王府,不是皇宮,只有我的人在,你且放心就是?!?/br> “皇兄既然先違背了我與他的約定,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其實我知道,我手握重兵,就算是他的親兄弟,他多少還是曾猜忌過我,只是因為掩藏的好,闌朝江山又不能沒有我守著,這才從來沒表現(xiàn)出來罷了?!?/br> “如今經(jīng)此一戰(zhàn),敵我實力懸殊,若是不出所料我闌朝軍隊定能把北狄打的元氣大傷,至少幾十年緩不過勁來。我替他解決了北狄這個大患,南邊沿海那些小患根本不足為懼。他皇位坐穩(wěn),江山得保,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br> 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臣子從來就沒有過好下場,尤其魏延曦還是魏承天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身份高貴,說得大逆不道一點,就是繼承皇位那都是名正言順的,魏承天不可能一點都不忌憚他。 只是因為北狄外患嚴重,南海小患又接連不斷,戰(zhàn)爭不可避免,魏延曦不可或缺,是以魏承天才一直不動他,任憑他手握重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是,一旦北狄的禍患得到根本的解決了,又會如何? 這點,從這次魏承天對齊遙清做的事上便可見一斑。 魏延曦固然心寒,可卻覺得這仿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現(xiàn)在不作他想,只盼著盡快帶齊遙清離開京都,從此隱姓埋名,再不踏入皇城一步。 “王爺就這么有把握北狄會從此一蹶不振?” 齊遙清畢竟是沒上過戰(zhàn)場的人,雖然對魏延曦無條件的有信心,卻到底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那是自然?!蔽貉雨睾V定的點點頭,忽然狡黠一笑,“我也不瞞你,其實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和北狄的戰(zhàn)事在一月之內(nèi)就該有結(jié)果了。只是我傳軍報的時候從來會稍稍延遲一些,戰(zhàn)果也會說的少一些,以免有心人惦記,所以直到現(xiàn)在,皇兄恐怕還以為北狄來勢洶洶?!?/br> 這其中的彎彎繞齊遙清自是弄不清,也沒有必要弄清,他只需知道魏延曦永遠不會騙他,這就足夠了。 ☆、第115章 探望 兩人又隨意的說了些話,直到最后齊遙清能夠確定闌朝與北狄之戰(zhàn)大局已定,魏延曦在與不在都必勝無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們在王府中好好歇了兩天,等齊遙清面色紅潤些了,魏延曦才總算歇下心思,不每天大大小小湯碗的補藥往他嘴里灌。 魏延曦深知離開京都一事刻不容緩,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生變,是以等齊遙清好些了便獨自又進宮了一趟。 齊遙清自然知道他進宮是為了什么,不過如果魏延曦真的下定注意要離開京都,他多少還是有些事未做的。譬如,再見朱耀紫一面,又譬如,關(guān)心一下獄中齊蕭肅他們的現(xiàn)狀。畢竟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縱使多少年的苛待,齊遙清到底還是忍不下心對他們徹底不管不顧。 他先約了朱耀紫見面,然后在朱耀紫的陪同下,一起去了齊蕭肅他們所在的牢獄。 “你真的打算跟他走了?”去的路上,朱耀紫抿唇思考良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齊遙清。 “嗯?!饼R遙清點點頭,“我既已嫁給了他,自然會跟著他,他若是想離開京都,我自當相隨。再說……呵呵,腰子,你不是不知道,京都早已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我又何苦再守在這里,哪天連命丟了都不知道。” 他這說的就是大實話,魏承天如今視他為眼中釘、rou中刺,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只是礙于魏延曦夾在中間,才遲遲沒有動作罷了。 不過說到這點,齊遙清心中卻始終存了個疑惑。按理說魏延曦離開京都多久,他就在天牢里關(guān)了多久,魏承天若是真心想要他的命,這幾個月大可以動手,沒必要一直拖著,拖到魏延曦得到消息從北邊趕回來。 魏承天到底是怎么想的?這位一向雷厲風行的帝王為何這次要這么優(yōu)柔寡斷,遲遲不肯對他下手?他是還有什么顧忌么? 齊遙清想不明白,他現(xiàn)在腦海中唯一想的,就是魏延曦。不論魏延曦去哪兒、做出什么決定,他都會服從,這是他身為雍王妃的覺悟。 當然,也許不久之后,魏延曦將不會在是雍王,而他這位雍王妃,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唉,你既然決定了,我也不多說什么,總之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我總歸是支持你的?!?/br> 身邊,朱耀紫輕嘆了口氣,看齊遙清那張明顯比之前在天牢中要紅潤許多、精神許多的臉,朱耀紫忍不住唏噓,這雍王還真有本事,不出幾日就把他養(yǎng)回這樣,看來果真唯有他才是治齊遙清的良藥啊。 “嗯,我知道?!?/br> 齊遙清欣然頷首,面帶微笑,顯然不為朱耀紫這話感到驚訝。二十幾年的好友,彼此之間僅是一個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 “王爺與我說,以后游山玩水,誓要走遍這闌朝大地,唯獨不再回京都了。你是首輔之子,不出意外日后必是要踏上仕途、留于京都的,若是這樣,可能我們便真的……不會再見了?!?/br> 說到這里,齊遙清的聲音微微有些低落,不過很快又朝朱耀紫眨眼笑了笑,頗顯豪放的說:“不過正所謂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腰子,你我二十年的交情,縱使不見,心卻還是近的。” 聽他這么說,朱耀紫面色也柔和了不少,點頭道:“嗯,正是這個理,要是日后我能外放為官,遙清,你可得記得時不時來看看我,不然我可太寂寞了?!?/br> “哈,以你朱少爺?shù)谋臼拢睦镞€會覺得寂寞?”齊遙清不禁失笑,“你若真被外放做官,只怕那地方頭一個興盛起來的就是青樓楚館?!?/br> “嘿,你怎么這么說話呢?!?/br> 雖說自己確實是喜歡閑著沒事去逛逛青樓不假,但被齊遙清這么直截了當?shù)闹赋鰜?,饒是厚臉皮如朱耀紫還是有些掛不住的。 “我又沒說錯?!饼R遙清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你那點愛好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你就省心點心思吧。” “你……” 兩人就這么磕磕碰碰,時不時扳兩句嘴,轉(zhuǎn)眼間便到了關(guān)押齊蕭肅他們的大牢前。 朱耀紫跟看守的人說了兩句,因著這里不是天牢,戒備沒那么森嚴,所以朱耀紫只塞了點銀子就成功疏通了他們,讓齊遙清進去。 “你……真的自己一個人進去?”臨進門前,朱耀紫攔住齊遙清,遲疑了片刻,終于還是有些猶豫的問。 “嗯?!饼R遙清點點頭,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放心吧,我沒事的,再者說,他們?nèi)缃衤淦牵瑧?yīng)該也不愿意過多人看見。” 朱耀紫雖然有些不放心,但到底還是沒攔著,只又塞了些銀子給守衛(wèi),讓他們好生看顧著齊遙清,這才站在原地等他出來。 陰森森的大牢里沒有亮光,到處都充斥著腐敗與發(fā)霉的氣味,并不好聞。齊遙清跟著守衛(wèi)繞過兩個彎,終于看見了不遠處牢門里坐著的,那個熟悉的人。 是齊蕭肅。 因為齊蕭肅是曾經(jīng)聲名顯赫的盛國公,又是男子,自然沒有與趙氏那些女眷關(guān)在一起。而齊遙清那幾個庶出的弟弟和齊皓遠一起被關(guān)在齊蕭肅的隔壁,一見到齊遙清來,立刻連滾帶爬的跑到鐵門前,嘴里一邊含糊不清的喊著一邊伸手想要抓齊遙清的衣擺。 “二……二哥,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他們的喊聲此起彼伏,原先的富貴公子模樣全然不再,如今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齊遙清望了他們一眼,腳步頓了頓,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中途折了個彎走過去,不折痕跡的解下自己腰間的錢袋,塞進那個披頭散發(fā)的弟弟手里。 他如今也是戴罪之身,能幫他們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這邊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正閉眼盤坐的齊蕭肅,他緩緩睜開眼,當看見與他只有一扇牢門之隔的齊遙清時,瞳孔明顯縮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會毫發(fā)無損的站在他面前。 “王妃,這里關(guān)的都是重刑犯,按照規(guī)矩是不該給您進來探望的,不過……呵呵,您既然來了,哥兒幾個也不攔您,只是您不能進去,還望您寬恕則個,有什么話就隔著鐵門說吧?!?/br> 齊遙清知道這些守衛(wèi)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此刻自然不會多說什么,只感激的沖他點點頭,道:“有勞了,多謝。” 守衛(wèi)離開,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隔著一扇鐵門的齊遙清和齊蕭肅,還有隔壁一直在哭鬧的幾個庶子。 “父親。” 兩人沉默的對望了許久,最終還是齊遙清先開的口。 “嗯,你來了?!?/br> 齊蕭肅悶悶的哼了一聲,將眼睛偏向了地面,表情有些僵硬。 齊遙清靜靜望著老父,只覺得他數(shù)月之間竟是蒼老得幾乎認不出來了。齊蕭肅兩鬢斑白,面色蠟黃,上頭布滿深深淺淺的褶子,再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國公爺。 齊遙清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父親,兒子聽說,圣上下旨,待來年春便要將你們流放邊疆。父親,是這樣么?” “……嗯。”齊蕭肅簡單的一個字,但終究壓抑不住其中的顫音,流露出他此刻內(nèi)心所想。 齊遙清點點頭,沉默片刻后,輕聲道:“抱歉,父親,這事……兒子沒法幫你們?!?/br> 他如今自身難保,能留的一條命都是不易,又豈會還有余力再替齊蕭肅他們做打算?只是畢竟是生他養(yǎng)他的父親,齊遙清怎么都說服不了自己徹底放任他們不聞不問。 “不過父親,兒子有跟王爺提過,他應(yīng)該事先安排了些人手,你們?nèi)チ诉吔匀徊粫芯┒嫉娜兆舆@般好過,但多少……應(yīng)該還能過得下去?!?/br> 他再了解自己這些家人不過,趙氏入門晚,當她嫁給齊蕭肅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在京都站穩(wěn)腳跟了。而柯氏那些妾室更是后來才納進門的,都沒吃過什么苦,所以連帶著她們的子女也都一個個養(yǎng)的精貴,吃不得一點苦。此去邊疆路迢迢,只怕他們還沒到目的地就會一個個堅持不下去了。 齊蕭肅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齊遙清會拜托魏延曦關(guān)照他們一些。他自認為并未善待過他這個次子,哪怕他曾是他唯一的正統(tǒng)嫡子。 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回過去,齊遙清他生母溫氏還在的時候,那時夫妻和睦、琴瑟和鳴,溫氏一直是個溫婉性子,賢惠和善,終日相夫教子,雖然日子過的清淡了些,倒也其樂融融。 只是因為自己日益膨脹的野心,納了那些女人進后院,雖然體會到了別樣的風情,卻到底找不回從前那種溫馨美滿的日子了。 人老了就總是喜歡回憶過去,尤其現(xiàn)在齊蕭肅身為階下囚,尊嚴地位通通不復(fù),就更是忍不住唏噓感嘆,自己當年的意氣用事,毀了原本應(yīng)該美滿、安逸的一生。 看出他的質(zhì)疑,齊遙清無奈苦笑,果然在他父親眼中,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就只有恨他的份么。 “父親不必覺得奇怪,我也是齊家子,是您的親兒子,齊家有難,我自然不會不管不顧。只是如今我自身難保,也只能為你們做這么多了。” “雍王……待你如何?”頓了頓,齊蕭肅忽然抬臉問他。 齊遙清一愣,不知他問這個是何意,不過沒多思考他還是點了點頭,“王爺待我很好,我先前被拘于天牢,就是王爺不眠不休趕回京都,救我脫困的?!?/br> 說到魏延曦,齊遙清的表情都柔和了許多,眼中慢慢的是信任和眷戀,落在齊蕭肅眼里,竟是讓他松了口氣。 “好,那就好。”他深深吐了口濁氣,嘆道:“我齊家一夕之間徹底敗落,牽連到你,為父著實不忍。如今幸得王爺回護,你此生應(yīng)當無恙?!?/br> 說到這里,他露出自嘲一笑,忽然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牢頂,道:“就當是你已故的母親在天有靈吧,呵,可笑,可笑,沒想到你那慘死冷宮的jiejie當初倒真替你選了門對親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