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行_分節(jié)閱讀_94
便也就是說,葉月珊曾經(jīng)在這里居住過,鬼戎之人盯上過她! 陸幽如遭五雷轟頂,而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jiejie被鬼戎巫醫(yī)送進宮里之前,莫非事先就被下好了蠱,方便cao縱?! 再聯(lián)系這一陣子,鬼戎巫醫(yī)對離宮宗室弟子的手段,陸幽越來越緊張起來。 “我要先回詔京城。”他當即對唐瑞郎說道,“我得馬上回紫宸宮,有重要的事——” “我和你一起走?!碧迫鹄晒麛嘧冯S,“不用解釋,我只恨我什么都不記得,沒法替你分憂。” 于是這一夜,兩個人分別整理準備,第二天醒早,便一同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到詔京之后,唐瑞郎將兩只狗中的“逐風”送給了陸幽。但宮里頭不能私自養(yǎng)犬,便送去了開明坊的藥園。 之后,陸幽將瑞郎送至勝業(yè)坊的唐府門外,兩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別,陸幽旋即勒轉馬頭,卻是朝著醴泉坊而去。 他又來到了火祆教的廢寺,找到厲紅蕖與老尚宮,將柳泉城里的所見簡單講述一遍,又向老尚宮討教快速鑒別是否中蠱的方法。 那老尚宮倒也爽快,當即給了他一個水晶藥瓶,又囑咐他如此這般cao作。 陸幽謝過師父與尚宮,轉身離開火祆寺廟,再快馬返回紫宸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這天下午,太子應該正在麗正殿與群臣議事,他便徑自闖進了臨霜殿。 葉月珊當時正在臥榻之上假寐,見到陸幽突然闖入,雖然驚訝但卻還是從容地屏退了左右,再關起門來說話。 “你不是在柳泉離宮里休養(yǎng)嗎,怎么突然又回來了?” 陸幽并不作答,反而要她將手伸出來。 “做什么……”葉月珊狐疑地看著他。 陸幽還是不說話,這次居然動起手來。他一把抓來葉月珊的手掌,在手指頭上戳了一下,擠出血來滴進水晶藥瓶子里。 “你做什么?!” 葉月珊吃痛,驚愕地抽回手來。 陸幽也不去理他,只搖晃著手里的藥瓶。只見那滴血色溶入無色透明的藥水里,忽然間,整瓶的液體一下子變成幽藍! “這……你果然中了蠱!” 陸幽倒吸一口涼氣,急忙追問葉月珊:“那個王公子,他是不是鬼戎的人?!” “鬼戎?鬼戎人也有姓王的?”葉月珊簡直莫名其妙,“還有……什么蠱?” “事到如今,你還打算瞞著我?!” 陸幽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著自己的親jiejie。 “王公子家里有鬼戎巫醫(yī)挖的暗道,他與秦家過從甚密,而且鬼戎巫醫(yī)又是秦家?guī)У搅獊淼?。你的血液里有蠱,一定是那個姓王的讓那些鬼戎巫醫(yī)偷偷種下的……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威脅你在宮里頭做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身上沒有蠱,更沒有什么人威脅我?!?/br> 葉月珊一口咬定,絲毫沒有任何勉強的神色。 陸幽自然不信,又追問道:“你可有什么定期服用的東西?就算你自己不知道,但那很可能就是蠱毒的解藥!” “沒有,真的沒有。”葉月珊哭笑不得,“我入宮之后身體一直康健,你別亂想了。至于那個王公子,我更是沒什么可說的?!?/br> 陸幽突然伸手摁住了她的下巴:“jiejie……我們以前分明是無話不談的。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變了?!?/br> 葉月珊無法掙脫他的桎梏,干脆也抬起頭來與他對視:“很多東西都能改變一個人。恨可以,愛也可以?!?/br> “你愛誰?太子,還是那個王公子?!他們都是混蛋,不值得你去愛!” “……我最愛的是你啊?!?/br> 葉月珊朝著他苦笑:“我不想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我想履行對母親的承諾,好好兒地保護你……” 陸幽的手終于是松開了,帶著滿滿苦澀與無奈:“可你畢竟是女子,太過柔弱。不應該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br> “是女子卻又如何?” 葉月珊的笑容,仿佛也與陸幽記憶里的不太一樣了。 “頭腦手腳,女子何曾缺少過一樣?刀槍劍戟,在女子的胸前又可曾短過一寸?”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幽連忙解釋,“關心則亂,你怎么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葉月珊嘆息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赡阌趾卧鴩L試理解、乃至尊重我的想法?” “我當然……”陸幽欲言又止,“我當然會尊重你,可你也不能欺騙我??!” 葉月珊看著這與自己一樣執(zhí)拗的弟弟,點了點頭。 “好,那我再告訴你一次:我身體一直無恙,王公子也不是什么鬼戎的人,我更不是受他脅迫才進的紫宸宮。從入宮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也全都發(fā)自內心,無人指使?!?/br> “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全部的真相!王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送你入宮?為什么——” 他還有話要說,卻被葉月珊打斷了。 “佐蘭,雖然我們相依為命,可終究要走上不同的路,遇見不同的人。并不是不坦誠,更不是懷疑你,可我也有我必須守住的秘密,希望總有一天,你能夠明白……” “可是jiejie——” 陸幽還想繼續(xù)說些什么,只聽院子里頭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是葉月珊貼身侍女的提醒聲。 “太子殿下來了!” 談話戛然而止,葉月珊推著陸幽往后院側門離去。 臨別之前,她還不忘提醒道:“太子最近派了很多眼線去跟蹤朝中眾人。我看他也并不真正放心你……隔墻有耳,你出入且小心著點,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陸幽依舊滿腹狐疑,卻也只有悻然離去。卻沒有返回內侍省,而是再度去到了醴泉坊火祆寺。 見到老尚宮,他又將那瓶變藍的藥水交給她看,還復述了葉月珊的一些話。 老尚宮聽完,倒也并不緊張:“蠱這種東西,和人倒是有些相似,不僅有善惡之分,還雌雄有別。惡蠱固然可以害人,卻也有一些善蠱能夠延年益壽、強身健體。此外,若是雄蠱潛入女身,或者雌蠱入了男體,都不會產(chǎn)生任何的作用。若是你jiejie她果真沒有任何不適,依我之見,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原來如此?!标懹倪@才勉強安穩(wěn)了一些,卻也在心底里留下了一個疙瘩。 _____________________ 從第二天開始,內侍省的例會上就看不見戚云初的身影。主持會議的是常玉奴,而陸幽也坐在一旁,如同這一方小小天地間的少年天子。 例會結束之后,他私自留下了太子內府局的宦官,叮囑他們密切注意著東宮內的一舉一動,稍有風聲就立刻回來稟報。 又過了幾日,春蒐之亂的后續(xù)處置陸續(xù)浮出水面。戚云初坐鎮(zhèn)柳泉宮,督促刑部日夜拷問,那些匪徒很快便招供了主使之人。兵部、虞部等多名官員受到牽連落馬;而更多的利益糾葛,還在追查之中。 陸幽留意仔細看了幾遍文書,果然沒有牽連到楊榮如。 與此同時,修建太華宮的大幕也徐徐拉開了。這項由工部負責督辦的浩大工程,算是大寧開國數(shù)百年來,除興建紫宸宮之外的頭等大事。一時間能工巧匠云集,各種石材與棟梁沿著水陸紛紛運抵詔京。 這天,陸幽正在麗藻堂內與修內司使檢視太華宮營造圖檔。突然聽見外頭有人通傳,說大業(yè)坊的外凈房有人求見,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陸幽原本以為又是陸鷹兒上門要錢,揮揮手表示不見。過了一會兒,傳信的小宦官去而復返,支支吾吾地說那人依舊賴在宮門不肯走,還說凈房里死了人,要請陸幽去給他們做主。 死了人?陸幽這才覺得奇怪。外凈房里死人,這算是最最稀松平常的事兒,何至于需要人“做主”? 莫非……死的不是一般人。 難道說,是母夜叉朱珠兒終于按捺不住,將那好色好賭的陸鷹兒給亂棍打死了? 陸幽這才點了點頭,人很快被領到了麗藻堂前——卻是在內凈房里打雜的瓦兒,一看見陸幽就嚎啕大哭起來。 “主母……主母死了!被陸鷹兒那個殺千刀的……給害死了!” 第127章 好事 死的不是陸鷹兒,而是朱珠兒,這一點陸幽實在是萬萬沒有想到。 他趕緊屏退左右,讓瓦兒將前因后果細細道來。 卻說那陸鷹兒性好漁色,近年來又惹上了賭博惡習。手頭上花錢如流水,還時常夜不歸宿。 那朱珠兒如此的一個火爆脾氣,自然不肯與他善罷甘休。家里日日吵得雞飛狗跳不提,更還屢次鬧去花街與賭坊,令兩個人都顏面掃地。 往日里陸鷹兒在家中處處吃癟,對朱珠兒早有不滿;眼下他又被妓女與賭棍們嘲笑,就更是惡向膽邊生。 昨天夜里他特意沒去賭坊,反倒切了幾斤牛rou回來,說是要與老婆賠罪。 朱珠兒表面上雖然兇悍,內心卻毫無城府,竟將那些花言巧語當了真。當晚上,夫妻二人推杯換盞,喝了足有三五壇子酒。陸鷹兒說要扶著老婆去水邊看月亮,出了門就將人推進了路邊的臭水溝中! 可憐那朱珠兒一世強橫,卻偏就栽在了這個五短身材的丑陋男人身上。身后也沒有個像模像樣的葬禮,被破席子一裹,就埋到了她爹娘的身邊。 說到這里,瓦兒再度哽咽起來。 陸幽也是聽得心頭發(fā)涼——那陸鷹兒夫婦,雖然說不上是多么冠冕堂皇的人物??伤陉懠业倪@些日子,也未曾真正受過什么大的委屈。如今按照瓦兒的說法,陸鷹兒已然是犯了殺妻的重罪,而他又算半個內侍省的人……這件事,究竟應該怎么辦? 陸幽姑且定了定神,告訴瓦兒明日他會親自去一趟外凈房。在此之前,千萬不要喧嘩張揚,以免叫陸鷹兒起了疑心,打草驚蛇。 這邊打發(fā)走了瓦兒,陸幽還沒來得及定一定神,忽然又有書信送了過來。 這一次的信從勝業(yè)坊來。才幾天沒有見面,唐瑞郎那家伙又約他在開明坊的藥園子里見面了。 也罷也罷,明日處理陸鷹兒的事,恐怕會頗費一番腦筋。等到結束之后,就去到瑞郎身邊,聽他說說笑話罷。 第二天早上,內侍省的例會結束后,陸幽向常玉奴打了聲招呼,便獨自一人騎馬出了宮。 算起來,他也有好一陣子沒有去過大業(yè)坊了,若是解決了今日之事,恐怕以后也不會再去。 入了坊門,穿過衰草叢生的人市舊址,陸鷹兒家依舊是數(shù)年前那個倒霉破落的樣子,只是門口吊了一個白紙燈籠,搖搖晃晃的,叫人忍不住聯(lián)想起朱珠兒偉岸的身軀。 陸幽上前叩門,過來開門的是瓦兒,一見是陸幽,頓時擠眉弄眼地指了指正堂。 陸幽走到堂前,聞見一股濃烈刺鼻的烈酒氣味。再一看,陸鷹兒正喝得醉醺醺的,聽見動靜這才歪歪扭扭地迎了出來。 陸幽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指著白紙燈籠問怎么回事。 誰知那陸鷹兒也不知是真的動了情,還是演技了得,一張嘴淚珠子就嘩嘩地往下落。 “我的老婆啊,好端端地掉進水里頭,就這么沒了??!” 他打著酒嗝,又把自己準備洗心革面,與朱珠兒對飲之后相攜出門賞月,朱珠兒不慎落水的故事按照自己的角度復述了一遍,直說得聲淚俱下、涕泗橫流。末了卻又不忘抬起頭來,朝著陸幽哀求。 “我們這里真是家徒四壁,連口像點樣子的棺木都買不起了。陸大人若是還看在我老婆昔日照料你的情分上,就出點銀兩,給我老婆買口棺材罷!” 又是要錢! 陸幽冷笑道:“記得當年我還在這里當差的時候,凡是凈身身亡之人,都有一口薄皮棺材裝著。怎么到了如今,連這家的主母亡故了,反倒連棺材都買不起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