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驥北的話沒來得及說完，賀嘉年猛地開了車門，落荒而逃。

    逃跑的賀嘉年根本沒聽到聶驥北最后說了些什么，那時候他整個腦袋都是放空的。

    跑出去一段距離，賀嘉年又緩緩地止住了步伐，他抬手覆在了剛剛被聶驥北親了一下的臉頰上，只需要感受此刻臉上的熱度，他就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

    冷風(fēng)吹走了他身上的潮熱。

    賀嘉年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也只聽到了自己那快到不尋常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他就在原地那么站了數(shù)分鐘，他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歡喜的還是……不，不抗拒。

    他的身體不習(xí)慣，可是他的心里并不抗拒。

    賀嘉年緩緩倒退了兩步。

    喜、歡。

    賀嘉年不懂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受，是不是不抗拒一個人的擁抱就是喜歡的？或者要是親吻？

    賀嘉年閉了閉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下一秒，他轉(zhuǎn)過身，沿著剛剛逃跑過來的路，又奔了回去。

    當(dāng)看到聶驥北的那輛車還沒離開時，賀嘉年竟隱隱松了一口氣。

    他慢慢地繞到聶驥北駕駛座那個車門，抬起手，思忖半刻，敲響了車窗。

    車窗很快降了下來，賀嘉年看到了聶驥北的臉，好不容易有些平復(fù)下來的心，又有些亂了，“聶……老師?！?/br>
    聶驥北抬眼看他，眼神中仿佛有很多賀嘉年看不明白的情緒，但說出來的話，語氣并沒有太多的波動，“是忘了什么嗎？”

    “我……”那一刻，賀嘉年事先想過的詞居然壓根一點(diǎn)也想不起來了，“我覺得……可能真的忘了點(diǎn)什么?！?/br>
    聶驥北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哦，你的行李箱還在后備箱。后邊沒鎖，你需要我?guī)兔?？?/br>
    “不是的?！辟R嘉年使勁搖頭。

    聶驥北疑惑地看向他。

    賀嘉年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握了握拳頭，像是在給自己鼓勁，“聶老師，你不去，不去我那兒坐坐嗎？”

    聶驥北的目光在那一刻變得銳利，然而不過半秒又柔和了下來，望著賀嘉年，仿佛能膩出水來，“你是說，你是忘了我，特意回來找我的嗎？”

    “我是，我是想謝謝聶老師送我回來?！辟R嘉年的勇氣不過幾秒鐘就卸掉了，他踟躕了一下，直接繞去后備箱拿箱子了。

    聶驥北完全不介意賀嘉年最后時刻的口是心非，甚至于他而言，此刻心里煙花燦爛。

    他下了車，賀嘉年已經(jīng)把行李箱搬了下來，他接過手，“我決定接受你的邀請?！?/br>
    從停車場到賀嘉年的家，這短短的距離，誰也沒有說話。

    開門、關(guān)門。

    賀嘉年卻沒有往客廳走，他靠在了門上。

    聶驥北見狀，道：“這是想攔住去路，不讓我走嗎？我才剛來，放心，不那么快走的?！?/br>
    靠在門上，讓賀嘉年多了份安全感，仿佛門借了力氣給他。

    “聶老師?！?/br>
    聶驥北在離他一步半的距離看著他，“嗯？什么？”

    賀嘉年囁嚅半刻，“你說喜……歡我，喜歡一個人到底是種什么感受？”

    這是一個寬泛又抽象的詞，一千個人或許會有一千個不同的解釋。就跟愛情到底是什么一樣讓人難懂。

    就是一個人的主觀情緒而已。

    可聶驥北不須猶豫便很直接地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受我說不好，但喜歡你是什么感受，卻很好說?！?/br>
    在聶驥北說出“接吻”那句話到現(xiàn)在，賀嘉年的目光第一回與他在空中相交。

    然后他聽到聶驥北說：“我確定喜歡你，因?yàn)榭吹侥?，我就心生歡喜?！?/br>
    賀嘉年動了動唇，無聲地將聶驥北的這句話重復(fù)了一遍。

    “剛才抱你的那一下，心里愉快地仿佛開出了花?！?/br>
    “親你的那一下，我看到了這一生中最璀璨的煙花，在我的腦海里?！?/br>
    賀嘉年沉默地與聶驥北對視，聶驥北的話像是臺詞，可他的眼神不會騙人，“……我，我沒有。”

    “我的心里沒有開花，我的腦中也沒有煙花，那是不是就是不喜歡呢？”

    聶驥北朝他邁近了一步。

    “你想看煙花嗎？我可以帶你看?！甭櫪蠋煷_定地說，“不是沒有，只是你的引線比較長。”

    只剩半步的距離。

    那么近。

    賀嘉年不安地垂下了眸子。

    聶驥北的手像慢動作般搭到了賀嘉年身后靠著的門上，身體慢慢地、慢慢地靠了過來。

    賀嘉年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得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聶驥北想做什么。推開嗎？賀嘉年遵從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他不想推開聶驥北，他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一剎那，他想起了自己和女演員拍吻戲時，女主角不安地，或又有些期待地閉著眼睛，等待著自己的男主角親吻下來。

    此時，他仿佛與那女演員對調(diào)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