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把臉，還好昨天聞瑾在，不然…

    想起聞瑾，于洋心里突然不安起來。忍著痛洗了臉?biāo)⒘搜溃Щ曷淦堑霓D(zhuǎn)到了客廳，在看到靠著沙發(fā)睡著的那個人時猛的停住了腳步。

    聞瑾居然沒走。

    他坐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衣服上，褲子上都是血，雙手掌心向上放在膝蓋上，縱橫交錯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頓時明白了聞瑾昨天是怎么進(jìn)來的，只覺得呼吸一滯，這傻逼…

    于洋輕輕走過去，蹲在聞瑾身前，看著那些血rou模糊，結(jié)滿血痂的傷口覺得頭皮發(fā)麻，“…都不知道疼么？”

    聞瑾其實沒怎么睡著，聽見有動靜便睜開了眼。只見于洋臉上到處是青紫的淤血，攝人心魄的丹鳳眼腫成一條縫，正抱著藥箱蹲在他身前，呆呆的看著他手上糊成一團(tuán)的血rou…

    “臥槽…你干嘛呢？”聞瑾本能的抬了下腿，聲音透著剛睡醒的鼻音。

    “…你是不是傻逼?！庇谘蟮穆曇羯硢?。

    說出來的話非常讓人火大，聞瑾一瞪眼正要開罵，于洋身子前傾，輕輕把頭抵在了他膝蓋上，“對不起…”他小聲說。

    聞瑾愣住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這罵你一句還帶道歉的，讓人不知道怎么還嘴了。

    昨天晚上，一身酒氣的于洋抱著他哭啊哭啊，坐院子里就睡著了。

    他以自己一米七幾的羸弱身軀把快一米九的于洋扛回臥室，其中艱辛他都懶得形容。最慘的是跟于洋剛一頓折騰，手上的傷口早扯爛了，血rou跟紗布混在一起，把紗布拆開的時候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雖然腿上的口子也隱隱作痛，剛被于洋揍的地方也鈍鈍的疼，可心里暢快了。他本來只是打算在沙發(fā)上坐一會兒，結(jié)果靠在沙發(fā)上沒一會兒居然睡著了。

    聞瑾不愿意去醫(yī)院，于洋拿著酒精看了半天，怎么都下不去手。

    他嘆了口氣，把酒精扔到了一邊，幫聞瑾把全是血的褲子換了下來。在看到他白皙的小腿上深一道前一道的口子時，眼睛瞬間就紅了，“…去醫(yī)院，別給老子磨嘰。”

    聞瑾真挺怕醫(yī)生的，但這回于洋不慣著他了，不由分說的扒下他同樣血跡斑斑的T恤，給他套了件自己的運(yùn)動外套就拉著他出了門。

    聞瑾本來還覺得沒多嚴(yán)重，就是口子多了些深了些，包扎一下就行了，沒想到居然縫了十幾針！

    醫(yī)生拿酒精沖洗那些被血糊成一團(tuán)的傷口時，聞瑾撕心裂肺的嚎叫聲聽的于洋心都快碎了…

    下意識的就把聞瑾的腦袋按進(jìn)了懷里，不受控制的沖醫(yī)生吼道，“你輕點！”

    醫(yī)生被他嚇了一跳，“這就沖個酒精還能怎么輕！！”

    縫針的時候聞瑾一直把臉埋在于洋懷里，于洋也不忍心看，偏開臉用力的摟著他。

    這家伙真的是個瘋子，明明那么怕疼，卻總是能干出這么狠的事兒。

    聞瑾腿上縫了五針，兩只手加起來縫了有十針，裹著紗布舉著手走出了醫(yī)院。

    于洋不知道聞瑾怎么給他媽解釋的，總之，聞瑾基本一整天都賴在他家，吃了晚飯才不情愿的回去。

    你問為什么？因為他自己沒手吃飯啊。

    于洋老媽子似得跟前跟后的伺候著，做飯洗衣任勞任怨，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作業(yè)都是一人寫兩份。

    而聞瑾呢，大爺似的支著兩只手，“于洋，給我洗個葡萄?！?/br>
    “洋哥，給開個電視唄?！?/br>
    “小洋子，給我換中央6臺。”

    于洋正在廚房里切菜呢，“等一下！”

    喊完突然有點不放心，跑到客廳一看，果然，聞瑾正費(fèi)勁吧啦的嘗試自己按遙控器。其實也沒什么，他自己也能換，就是費(fèi)勁點兒。但于洋一驚一乍的沖過去，手里還提著菜刀呢，“都說了有事喊我！傷口裂開了怎么辦?。?！我不就讓你等一會兒么，怎么這么不聽話啊！”

    聞瑾乖乖挨訓(xùn)，他已經(jīng)總結(jié)出經(jīng)驗了，這種時候你不能反駁說“其實我可以”，不然于洋本來只想嘮叨你十分鐘，你一句話就直接變成了嘮叨你三十分鐘。

    中午于洋做了紅燒茄子和爆炒腰花，拿著筷子給聞瑾喂一口，自己吃一口，配合的天衣無縫。

    “我發(fā)現(xiàn)咱倆人一雙手就夠用誒，”聞瑾感慨道，“茄子。”

    于洋夾了筷茄子喂他嘴里，“哼，那以后換你伺候我試試？”

    “行啊，你手心兒縫十針我肯定也這么伺候你?！甭勮f完自己就愣住了，其實他就是開玩笑順口這么一說，但聽著味兒不太對，“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就是開玩笑…”

    于洋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行了，我當(dāng)然知道，來再吃個腰子，吃哪補(bǔ)哪！”

    聞瑾偷偷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真的沒介意，于是點點頭也不再解釋了。

    下午，于洋在屋里寫作業(yè)，聞瑾坐在院子里的臺階上發(fā)呆，后腦勺抵著墻，看太陽一點點劃向西邊的院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一條薄毯，指尖輕動，才發(fā)現(xiàn)裹著紗布的手下壓著一張畫紙，是素描——畫面中少年靠在老舊的墻上，輕闔著眼，背景是漫天夕陽的余暉。鉛筆線條利落干凈，光影交錯，渲染的恰到好處。

    里屋的廚房傳來規(guī)律的切菜聲，和鍋碗瓢盆接觸的輕響。不一會兒，滿院子都是甜粥的香氣，蘋果樹上的麻雀嘰嘰咕咕。

    他認(rèn)真的把畫紙疊好，揣進(jìn)褲兜里。無端想起偶然在陳雅靜的日記本扉頁看到的一句話——愿有宅墻半壟，黛瓦青磚花滿樓。

    “聞瑾——粥放糖嗎？”

    “放——”

    晚上，于洋把寫完的作業(yè)拿給聞瑾看，“作業(yè)寫不了還是得看一下，尤其是化學(xué)，不然開學(xué)你肯定跟不上了?！?/br>
    “好?！甭勮谟谘笈P室的課桌前認(rèn)真的看了起來。于洋躺在床上玩手機(jī)，“看不明白的問我，多看一會兒，實在不明白再問??！不然真不夠你煩的…”

    “好好好…”

    看了差不多半小時左右吧，聞瑾卡在一道工業(yè)冶煉的推斷題上了，回頭正要喊于洋，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抱著手機(jī)一動不動。走近一看，果然睡著了，手機(jī)都還亮著。

    他扯過毛毯蓋在他身上，小心的用兩只裹著紗布的手把手機(jī)從于洋手中抽了出來。剛抽出來，手機(jī)響了一聲，嚇的聞瑾手一抖又掉床上了。

    是一條短信——“洋洋，這個月給你多打了一萬塊，奶奶后事的錢…”發(fā)件人是“董月”。

    他發(fā)誓絕對不是故意看的，就是來了短信手機(jī)自動跳出來的消息提醒，省略號后面發(fā)的什么他都不知道呢?？疵謶?yīng)該是個女的，看語氣是每月都給于洋打錢，這回還多打了奶奶的后事費(fèi)用…好了不用再推了，應(yīng)該是他媽沒錯了。

    于洋從來沒提過他媽，奶奶在的時候也從沒聽她講起過，聞瑾一直以為他mama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