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挖出鬼_分節(jié)閱讀_77
啪的一聲脆響,對面那鬼掰斷了手里一根樹枝,兩截合在一處投進火中,說了聲失陪,推開阿澈拂袖而去。 “怎么了這是?”尹舟問。 “不用管?!绷盅缘溃霸谝獾臅r候他一皺眉我這跟天塌了似的,現(xiàn)在看開了,老子只負(fù)責(zé)挖墳辦喜事,別的隨他去?!?/br> 背影一停,雙手僵硬的攥起又放開,那鬼拉開一頂帳篷坐著發(fā)呆,側(cè)臉沉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山林的夜格外深沉,篝火燃的很旺,卻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周圍黑黢黢的。大伙正聊得興起,不知誰說了句什么,談話突然中斷,一陣奇特的緘默。 “咦,怎么沒人說話了?” “聽、聽說一群人聊天,忽然沒人接話,是因為有鬼魂路過?!?/br> “大晚上的別嚇唬人?!币勰樕线€掛著笑。 話音剛落,松樹林的邊緣輕微一抖,細(xì)小的一陣嘩啦聲,好像被風(fēng)吹動。 “噓。”小道士忽然緊張起來,食指往唇邊一擺,“聽,好像有東西在附近?!?/br> 樹叢動的更厲害了,密林深處傳來奇異的聲音,像有人踩著草地跳躍。 那鬼離樹林近,也察覺到了,猛地站起來往四周張望。 “嘣……嘣……嘣嘣……”樹林中一個黑影在慢慢挪動,看形狀像是人,身量很矮小,走動時一起一伏,比起走,它更像在一下下跳躍。 嘩啦——呼啦——咔—— 仿佛是動物的皮毛刮擦過灌木叢,腳掌踩碎落葉,蒿草伏在地上。 “僵尸?”尹舟的聲音有點抖,林言迅速往腰間掛著槍和匕首摸去,阿顏離他最近,輕輕按住他的手,從背包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油紙包,警惕的盯著黑黢黢的樹林。大川和小川獵戶出身,為提防野獸,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待在樹上往遠(yuǎn)望眺望,此時聽見動靜,一邊一個從枝椏中探出頭來往下看。 火光影影綽綽,搖曳的光暈映得周圍灌木都晃動不止,那東西跳的近了,似乎不止一個,而是一小群,零零散散蹦出林子,當(dāng)篝火的亮光把最前頭一個的輪廓映照清楚時,林言的耳朵邊嗡的一聲響,從樹林中緩慢往前跳躍的東西竟真的是“人”,皮膚灰頹,頭頂?shù)暮诎l(fā)稀疏而長,勉強稱得上有五官,但只有一條腿,腳朝后長,正一蹦一跳朝篝火處移動。 大川朝林言打了個手勢,意思是不算危險,接著又?jǐn)[擺手示意大家別動。 “山魈,這里怎么會有山魈?”阿顏松了口氣,“它、它們一般不主動攻擊人,應(yīng)該是被篝火吸引過來的?!币雇砑澎o,他的聲音很小,但每個人都能聽清楚。 “它們想干嘛?”尹舟的聲音微微顫抖。 阿顏搖了搖頭,把紙袋打開,抓了把能隔絕陰陽的礞硝粉,往林言,尹舟和自己身上各灑了一把,“大概是路過,咱們別出聲兒,等它們走?!?/br> 林言點頭,一手?jǐn)堉⒊旱募绨?,那狐貍卻很鎮(zhèn)定,攤平手掌,一團團淡藍磷火從掌心升起來,化作小小的光球朝樹林四散而去,借著幽幽冷光,只見山魈共七八只,離篝火越近,一小列山魈慢慢散開,活像被截肢的獨腳怪人,一蹦一跳朝幾人跳過來,長滿頭發(fā)的腦袋仿佛一只只倒掛的拖把頭,隨著跳躍一抖一抖。 “我靠太瘆人了……”尹舟倒吸了口涼氣。 蕭郁無聲無息的擋在四人前面,山魈們似乎忌憚惡鬼,放慢了跳躍的步子。 適時連月亮也藏了起來,唯一的光源只有中央的篝火和飄浮的銀藍光團,照著這群此起彼伏的“人”,誰也不敢說話,各自屏息凝氣站在原地,山魈逐漸跳近,離得最近時林言甚至能感覺那東西的頭發(fā)擦過自己肩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低頭一看,腳是男人的腳,沒穿鞋,大拇指沾滿泥巴。 因為緊張,后背像被千萬道小針扎著,冷汗?jié)B出來,把迷彩服外套浸的冰涼,貼在身上。 “嘣……嘣……” 山魈圍著轉(zhuǎn)了一會,從樹樁似的幾人之間穿過去,慢慢跳遠(yuǎn),最后一只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后,大川和小川三下兩下從樹上翻下來溜到篝火旁,大家才松了口子,慢慢活動了手腳,從山魈出現(xiàn)到離開不到十分鐘,全身竟像站了數(shù)小時,從頭到腳麻嗖嗖一片。 “走了?哎呀媽呀,看樣子半夜就不能亂說話,說什么招什么……”尹舟捂著胸口。 阿顏表情并未放松,從裝備包中取出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是招二仙姑的鬼魂是用的那一把,看上去有年頭了,他在刀刃上撒了把朱砂,咬破舌尖噴上一口血霧,示意其余人也跟著學(xué),林言剛抽出匕首就被阿顏搶了去:“你跟那鬼廝混久了,就算舌尖血也陰氣太重,用我的?!?/br> “這里不該有山魈,大家都小心點,周圍再出怪事,或者哪個人……哪個人突然表現(xiàn)奇怪都要趕緊出聲兒?!?/br> “沒事,這東西不咬人,俺們來這邊山上撿柴火打豬草看見過好幾次,都是蹦一會就走了。”小川見幾人緊張,認(rèn)為是城里人沒見過山精,憨憨的解釋。 阿顏疑惑道:“整片陵山都有,還是只這附近?” “就這里,這半片山坡。”小川往后一揚手。 “糟了……”阿顏若有所思:“山魈跟山精不一樣,它、它們雖然都是枉死路人的怨氣經(jīng)百年所化,但山精長在風(fēng)水靈秀之地,而山魈則只出現(xiàn)在邪術(shù)陣法或者下過降頭的地方,它們是變異的野鬼,這東西出現(xiàn)說明附近被人下過局,而且百年未破……” “這個墓古怪,我去寫些符,大家明天帶著身上,動鏟子的時候也千萬小心,別碰到下了咒的東西。” 邪術(shù)這個詞讓林言猛地想到南洋降頭中的縱魂術(shù),那個莫名被收做武器的阿婆和小女孩,怕讓跟著的段家兄弟害怕,沒敢沒明說,深深看了阿顏一眼,恰巧他也在用擔(dān)憂的眼神望著林言,半晌慢慢搖頭:“墓中下降術(shù)是為了防盜,一個已經(jīng)難纏,不知這一趟我們能不能應(yīng)對。” 山魈的出現(xiàn)讓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寧,七手八腳把搭在樹林邊的單人睡袋拆開,緊挨著篝火拼合成一只足夠容納六人的大帳篷,大川和小川不敢違背村長的意思,執(zhí)意不睡,棲在外面一棵百年老樹的樹杈上輪流守夜。夜露降下來,荒山的氣溫越來越?jīng)觯蠹野褞淼膸讞l毯子全部鋪開合蓋御寒,林言鉆進帳篷,把尹舟往左邊使勁踢了踢,在他和阿顏之間開辟出一小塊空地,擠進去蓋上被子。 “呦,你往這兒擠什么,最左邊那位置是給你倆留的?!?/br> 林言指著外面用口型威脅尹舟,蕭郁還沒進來。 “行行,看你那點出息,睡吧?!币鄄荒蜔┑姆藗€身。 嚴(yán)嚴(yán)實實的蓋好被子,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了,林言閉上眼睛裝睡,蕭郁看他一眼,竟扶著門簾不動,半晌淡淡道:“林言,你跟我出來?!?/br> 林言覺得自己該打呼嚕應(yīng)景,胳膊被尹舟掐了一把,疼的哎呦一聲,漏了陷,只好不情不愿的坐起來,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 “披件衣服,外面冷。” 篝火小了一些,那鬼抱來一捆木柴,默默坐在火邊,林言走出帳篷時連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fù)心情,蕭郁掃了他一眼,指了指身邊的空地,依舊凝視著面前的篝火。他的側(cè)臉很好看,鼻梁修挺,眼神里的堅定許久未見。 林言別扭的走到他對面,夜晚陰冷,一身穿長袖長褲還要裹著毯子來抵擋低于十度的氣溫,蕭郁依舊單薄的夏裝,不知寒冷為何物,往火堆中添了根木柴,靜靜開口:“過來坐,有些話現(xiàn)在不說就沒機會說了?!?/br> 見他仍不愿靠近自己,冷笑道:“林言,你真不用像防賊一樣防著我,蕭郁雖不是人也不是沒人性的豬狗,你說了不再等我,即便你想事事順我,蕭郁也絕不會用那些下作事迫你?!?/br> “今日之語,當(dāng)做是我的遺言吧?!?/br> 林言心中一慟,跟蕭郁并肩坐下,盯著火堆發(fā)呆。 明明一直待在一起,卻好像很久沒這么安靜的相處過了,依稀還是在家時,兩人日日同床而眠,總也是這么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偶爾接吻,但大多數(shù)時候蕭郁都顧忌著他的身子,僅是牽著手,用指腹慢慢在他的指節(jié)處碾磨,他說學(xué)校的事,說小時候的事,說尹舟,說沈家園那條被填埋的河和放學(xué)時天邊一絲一縷的晚霞……后來到了柳木鎮(zhèn),知道有段澤,再沒這樣過了。 林言盯著篝火,火苗像一條翻卷的舌頭,看久了整片視野都是鮮亮的紅。 “最近好么?”林言突然開口。 “不好?!笔捰艮D(zhuǎn)頭看他一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