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挖出鬼_分節(jié)閱讀_93
“好?!倍螡烧f,“我替你辦婚事,一定熱熱鬧鬧的……” “不用了?!笔捰舳惚苤囊暰€,“京里放了官職,我可以用自己的俸祿,她是我在京城救下的,并不貪圖我什么?!?/br> “我要走了,婚事辦完后回京城上任,這次回來是想給段家先祖上柱香,多年庇佑之恩沒齒難忘?!?/br> 段澤忍無可忍:“難道我貪圖你什么?我等了你七年,朝夕相處七年,比不上她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你是否查過她的出身籍貫?誰知道是哪家婊子,誰知道她接過幾方恩客……” “澤兒。”蕭郁打斷他,“夠了。” 段澤臉如死灰,怔怔的望著他,斷續(xù)道:“她不懂的,她不知道你有多好,你也不知道你有多好,我碰都不舍得碰,看著這么多年,就這么給別人了……” “我什么都沒有了……”段澤忽然笑起來,“我有段家,我有這大宅子,數(shù)不盡的錢倉和米倉,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轉(zhuǎn)眼婚期已至,到處都裹著紅布,喜氣洋洋,一排用金泥書寫的燈籠掛在檐下,段澤年邁的母親摸著蕭郁的臉老淚縱橫,說果然不枉費蕭家世代書香,現(xiàn)在又娶新婦,娶女不問家事,賢惠為佳。你父母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等在京城出息了,別忘了回來重修你們蕭家的祠堂,帶上新養(yǎng)的小子閨女,給家里也熱鬧熱鬧。 蕭郁說好,男兒不能上戰(zhàn)場,自當(dāng)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今日一朝登科,定要為天下人著想,做個替百姓做事的好官。 段澤的身形隱沒在陰影里,五臟六腑擰成一團,他二十五歲才滿京城,中得進士前途無量,官路一直通往那森嚴的大殿里去,或許青史留名,自己有什么?有什么值得他再看一眼? 踉踉蹌蹌的想往外走,誰知母親聽到他的聲音,招呼他來,跟蕭郁并肩而立,母親枯樹枝似的手撫摸過他的臉頰,看著眼前兩個初長成的男兒郎,笑著說你們雖異姓,但一處長大,以后一個從商要做義商,一個從政的要做清官,一定要互相照應(yīng),為天下萬民謀福。 段澤的袖口內(nèi)側(cè)修了一枝燦爛的春桃,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于歸,宜其室家。沒人知道,祠堂高廣大殿,容不下一卷《牡丹亭》。 蕭郁哽咽著答應(yīng)。 九月十五開黃菊,點龍鳳花燭一對,新娘子百般打扮,上了花轎,蕭郁一身紅裝,胸口一朵綢緞花站在門口笑意盈盈迎客,他永遠舉止得體,清明的像一樹垂柳,一桿翠竹,調(diào)素琴,閱金經(jīng),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段澤來祝賀,提兩壇好酒,噴著一身酒氣,腳步踉蹌跌進門檻,舉座都嚇了一跳,蕭郁來拉他,對眾人說了聲失禮,橫抱著進了臥房。段澤哭哭鬧鬧,連罵帶喊,扯壞了蕭郁一身好衣服,末了狠扇他一巴掌,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蕭郁不責(zé)怪他,替他脫了鞋子又解外衣,喊丫鬟煮葛根醒酒湯,仔仔細細的照顧那撒潑的少年。段澤哭夠了鬧夠了,看著他一身紅衣咬牙切齒,問你是否真傾心于她,蕭郁只淡然而對,答萬事皆是緣分,我在京城看她流落市集給人當(dāng)丫鬟可憐,大概只想照顧她,至于情愛二字,蕭郁此生無緣,即便如此也要從一而終,只她一個,不納妾,不另娶,這是男兒的責(zé)任。 段澤大笑,說你這個懦夫,想愛不敢愛,想走不敢走,還不如我這唯利是圖的賣貨郎,至少我敢承認,你敢說你沒這個心? 外面在喊吉時到,蕭郁不置一詞,走了出去。 那是一個怎樣漫長的夜,蕭郁的臥房亮著紅燈籠,點滿紅蠟燭,大伙兒鬧新房,一直到三更才散,只剩新娘子和新郎官,并肩坐在床上,被衾灑滿了大棗,桂圓,葡萄干,寓意早生貴子,多子多孫,也許他們解了衣衫…… 段澤房里一只浴桶,灑了花瓣,他屏退小廝,一個人泡在熱水里,七年等待一載成空,萬念俱灰,眼淚急驟得往下跌,一拳拳往木桶上砸,空虛的無以復(fù)加,想著那新郎官的樣子……也許解了紅衣,他那般禁欲,一舉一動都合乎詩禮的人也要有個發(fā)泄的地方,也許正跟那女子如癡如狂,顛鸞倒鳳,肩上兩瓣新月,吻的如膠似漆…… 越是清明,越是放浪,那個連情欲都婉約的時代,也許他正用力頂入那幽xue,額角沾了汗,抽動,占有,完事親親她的額頭,第二天便見到一個羞澀的小媳婦,給家人依次敬茶…… 一幅腦海中的春宮,活色生香,割在段澤心上。 無端的,他浸泡在熱水中,把手伸向自己,浴桶中的水流有節(jié)奏抽搐,他一聲聲低低的喊著:“蕭郎,蕭郎你要我吧,怎樣我都愿意,你喜歡重一點還是輕些,我們可以在書房做……蕭郎……” 整個人咬牙切齒,恨不得掙開這情枷欲鎖,欲念焚身,卻陷的更深,傾頹而至的快樂也像寂寞,絕望的一張灰網(wǎng)將他罩緊,他幽幽轉(zhuǎn)醒,一身熱汗,抱緊的只有自己。 這一夜太長,滿院紅燈籠,點不著一線曙光,他精疲力竭,披件薄衣來院子中散步,全身的酒勁還沒醒,誰知走出門沒幾步,碰上了那春風(fēng)得意的新郎官。 蕭郁醉的一塌糊涂,搖搖晃晃的扶著廊柱,見段澤朝自己走來,一句話說不出,只呆呆的看,喘的像脫水的魚。 段澤臉色變了,嘴唇動了幾下,依稀想說新郎官是不是走錯了路,但還沒問出口,蕭郁把他狠狠抱在懷里,反復(fù)揉捏,急促的吻落在臉頰,脖頸,胸口,衣裳散了,露出一片胸膛,天還沒亮,他們在院子里纏著抱著,用力摸著那見不得人的地方。 “澤兒我要你,我要你,你不準給別人,你是我的,是蕭郁一個人的……”他喃喃低語,段澤使勁摟著他的脖頸,說要吧,都給你,要幾次都好,我都愿意,可蕭郁突然重重的推開他,一手捂著額頭,掙扎著看他,半晌系緊衣帶,轉(zhuǎn)身而去。 段澤沖上去抱他,蕭郁仰著頭,往后一側(cè)臉,輕輕的說:“蕭郁沒把心給她,是負了她,不能許你一個未來,招惹你便是負了你,今日失儀,澤兒見諒。” 悲傷的回頭看他一眼:“你長大了,也二十歲了,小字逸涵,我該叫你逸涵?!?/br> 段澤愣在原地,沖蕭郁的背影喊道:“蕭郎果然冷心冷面,好,既然今生無緣,我咒你來世也遇上這樣一個人,求不得,碰不得,離不開,把心給他,讓他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七年,七十年,百年,千年,我真恨不得你被壓在那中條山下永世不得超生,讓你也試試這滋味!” 蕭郁的背影停了一停,段澤忽然又后悔了,低頭喃喃道:“若我等你呢?若有一天,你厭棄了她,或者她老了,死了,再過幾十年,你一個人的時候,肯要我么?” 蕭郁點了點頭,很輕,但段澤看到了。 ☆、69、lt;晉江原創(chuàng)網(wǎng)gt; 作者有話要說: 一轉(zhuǎn)眼又是三年。 三年里他在京城居住,換了宅子,從八品閑官做到五品文職,生活體面優(yōu)渥,但一直沒有子嗣,據(jù)說他與妻室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但妻子與姐妹相聚之時也抱怨夫君房中冷淡,偶爾一次也心不在焉,想的不知是誰,但他們?nèi)运阋粚﹁等?,人前人后惹人羨慕。 他常常寫信回晉陽,但大多只問家人平安與否,收信人總是段澤的母親,段澤捧著拆過的信看,覺得每個字都像寫給自己,守著一丁點甜蜜,高興很多天,一直到他下一封信來。 春天折柳,諧音“留下”,夏天放河燈寫心愿,秋天登高插茱萸盼親人,冬天圍著火爐喝米酒,等不到開門的人。 蕭郁回來過一次,帶著妻子來修祠堂,跟他說了三句話,我回來了,保重自己,我走了。 段澤過的不好,段家生意因為他的疏忽和懈怠走進低谷,許多間鋪子的大掌柜帶著得力伙計投奔別家,股東紛紛說要抽股銀,段澤焦頭爛額,疲于奔命。 有些人天生身懷大志,有些人只做小兒女,段澤性情中人,越長大越發(fā)覺自己對經(jīng)商毫無興趣,他寧愿遛鳥斗蛐蛐兒逛花草樓,想著一個人。他的字越來越好,漂亮的一手小楷,甚至能替街坊鄰居寫對聯(lián),然而他是段家獨子,全家重擔(dān)壓在他身上,不愿承擔(dān)又避不開,走南闖北無一日安好,久而久之便開始尋求遁世之道。 他服五石散,開始只一點,后來越來越嚴重,每日飯后必服散,性情亢奮,全身發(fā)熱,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時甚至瘋癲若狂,但卻如夢如幻,慢慢從嘗試漸成頑疾。因散藥力大,必須喝酒發(fā)散藥性,寒衣,寒食,寒飲,寒臥,甚至凍出風(fēng)寒,快樂時是極致的快樂,清醒后苦不堪言。 他時醒時醉,瘋瘋傻傻沒有半點常態(tài),往昔支持他的商家見他如此荒廢,都搖頭嘆氣走了,段家危難全壓在他一人身上,然而再苦沒跟蕭郁說過一個字,寄信時總是安好。 股東們賴在院子中逼他變賣祖宅還債,段澤無法,為了養(yǎng)活病中母親,全家老小,他用了最陰毒的法子,從南疆請來降頭師,花費重金親自學(xué)縱鬼驅(qū)鬼之術(shù),保家宅平安,得罪他的人都糟了報應(yīng),他又學(xué)養(yǎng)小鬼,以邪術(shù)讓生意起死回生,他變得蒼白消瘦,整日對空氣呢喃低語。 降術(shù)不僅能驅(qū)趕霉運,險中求勝,它也是能制人殺人的邪術(shù),段澤一生,從未如此充滿力量過。 三年之內(nèi),他成了連南疆都聞名的中原降師,會看風(fēng)水,選墓xue,會下咒害人,會用木俑作小人,書生辰八字,扎千根鋼針,報應(yīng)都在身后,與當(dāng)前何干?降術(shù)最愛投機者和孤注一擲的人,他滿心怨恨,修為大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