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玉看著房聽白一時失語，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她平日里在房聽白身邊調(diào)戲他笑鬧間倒是有些沒心沒肺，她能察覺房聽白有份心思埋藏在深處，加之也有人議論著房聽白的身世，怎會瞧著遠(yuǎn)遠(yuǎn)的來了這兒，還……變成現(xiàn)在這樣。

    “聽白……”這兩個字在她嘴里細(xì)細(xì)嚼著，是自己喜歡又心疼的人。

    房聽白那雙好看眸子里透出的一抹哀傷都濃郁的讓人感到窒息，更讓顧小玉心中的沉悶更勝一籌。

    “無論什么事，將來都可以一起扛……為什么要把那么重的悲傷自己撐著……”

    顧小玉直直與房聽白對視，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她也隱約能感覺到房聽白心里的那份顧慮，兩人間的沉默愈發(fā)濃重。

    那滿腹的問話說不出口，顧小玉也說不出平時調(diào)戲他的俏皮話，擠出了些許笑容。

    顧小玉垂下眸子略微咬唇，掩飾住了眼中那一抹失落。

    思慮片刻，她還是抿了抿唇站起身來，看著人的樣子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心情了，她再次張口，聲音間有些干澀。

    “我，我先走了。聽白你就自己照顧自己……不準(zhǔn)胡思亂想！以后……我會陪著你的?！?/br>
    有關(guān)于京都的事兒，顧小玉也識趣的沒有再繼續(xù)追問，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就算是問下去也沒有結(jié)果。

    沒等房聽白開口說什么，顧小玉趕緊出了門。她不是什么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房聽白遮掩的樣子，只能說明房家所謂“家道中落”之事的背后一定隱藏著更大的隱情。

    顧小玉走在路上踢踢踏踏，她也沒有什么別的地方好去，那藥材也不能天天采，物以稀為貴的道理誰都懂。

    踢踏間腳邊一粒石子兒微硌，顧小玉看著那顆石子兒把一份郁氣撒了出來，撇了撇嘴把那石子兒踢了出去。

    顧小玉心思多轉(zhuǎn)，在思慮中慢慢走回了家，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今天家門口倒是安靜許多，沒什么走動的聲音，進(jìn)了門心里正暗暗奇怪，卻聽一陣喧嘩從屋中傳來。

    顧小玉腳步一頓，半只腳還在外面呢，也算是進(jìn)退兩難，腳尖抵著門檻兒一抬眼看著方氏像是等她回家很久的樣子。

    顧小玉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見方氏匆匆忙忙一臉緊張把她拉進(jìn)了一旁的屋子。走的急了些顧小玉步子踉蹌一下，看著方氏一臉急色也是有些迷茫。

    “娘……”一聲話音還沒落下就被方氏捂住了嘴，方氏神色示意了下，另一只手還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顧小玉會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眨眨眼以示自己絕對不出聲。

    方氏放了手，有些清瘦的臉雖然焦急之色不減，對著自己的女兒還是露出笑意，不由點(diǎn)了點(diǎn)她鼻頭。

    兩人靠在墻邊，顧小玉也不知道方氏此舉何意，面對方氏親昵動作倒是驅(qū)散了些心里其他的想法，心里對此的好奇倒是更勝。

    顧小玉用眼神詢問著方氏，方氏也沒有開口，反而是指了指隔壁屋子，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便知隔壁就是那陣嘈雜聲音的源頭，被好奇驅(qū)使著，顧小玉不由凝神細(xì)聽。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們這顧家倒是有意思，想挑戰(zhàn)規(guī)矩？”那道渾厚聲音中氣十足，并不是顧大元的聲音。

    “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們這賬沒有結(jié)清也是在算的，這時間怎么能算？”有些尖利的呵聲卻熟悉的很，想必是馬氏。

    “這賬面清清楚楚，你們收錢還能翻番？！”

    這話間倒是想跟收債的人講道理了。

    “不知道拖利息也是欠嗎？！”這話里卻是夾雜著些推搡碰撞的聲音了。

    聽著旁邊喧鬧聲，顧小玉挑了挑眉，她倒是沒想到家里還有這么一出。

    顧小玉微微瞇眼，倒也找不到什么角度欣賞一下現(xiàn)在的場面，但可想而知顧大元和馬氏現(xiàn)在有多狼狽。

    顧小玉這么想著，登時拍了拍方氏的手，此刻反而有些慶幸這種破事找不到自己阿娘頭上，隔壁屋那幾人越頭疼……呵，就讓他們頭疼去吧。

    那爭吵聲持續(xù)不斷，尖利聲音倒是不斷傳來，顧小玉有些不耐的按了按耳朵，也不知道顧大元到底是欠了什么錢，引來這么些人。

    隔壁屋子里爭吵的聲音似乎小了許多，沒有引起更大的sao動，反而像是達(dá)成了什么，無外乎兩邊還是為了錢的事兒。

    撂下了幾句狠話，那些個爭吵的人還是往屋外走去。

    顧小玉在這邊屋里探頭看了兩眼，那離去的人影綽綽中似乎有幾個熟悉的。

    爭吵聲音消失方氏也松了口氣，她也怕那邊戰(zhàn)火波及到自己和女兒的身上，萬一真出了什么事……賣女兒顧大元也不是沒有做出來過。

    “小玉……”方氏有些勉強(qiáng)的笑了笑“沒有被嚇到吧？放心……娘這回會護(hù)好你的?！?/br>
    顧小玉搖了搖頭，抱了抱方氏。

    “娘，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方氏捋了捋心思開口。

    “剛剛來的那些人都是老地主的人，來跟顧大元討債的?！?/br>
    “他們那些人來時氣勢洶洶，連街坊鄰居都給嚇回去了?！?/br>
    倒是因?yàn)殄X的事兒馬氏和顧大元對了上去，馬氏肯定不肯放棄到手的東西，那就只有……

    方氏瞧了瞧女兒，淺淺咽了口唾沫眼中暗暗下定了什么決心，內(nèi)心的堅(jiān)定和焦急偏生沒對顧小玉說。

    “顧大元前些時日跟老黃牛起事兒，家里哪有那么多銀子賠給他們？馬氏也拿不出自己的體己?！?/br>
    “顧大元要賒賬，他們也放任著賒，可那賒賬是要算利息的”

    “那銀子賬面兒一日不清就一日留存，錢滾錢，哪里賠的清？”

    “那些個老地主的人來催債，當(dāng)然是不會客氣的，你回來前我都怕把房子給拆了。”

    這才趕緊的把顧小玉拉到一旁屋子里不讓出聲，萬一要是被那些人看到自己家姑娘……

    方氏在這邊兒嘆著氣，她嫁了顧家，雖然是做續(xù)弦，但畢竟是顧家的人，一顆心半顆憂著女兒半顆也憂著顧家，張口數(shù)次倒說不出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