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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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大眼睛,倒不是因為驚訝下面幾位說了什么話。 而是這個傳話的年輕人,模仿起三人說話,語氣、神態(tài),口音、都是?完全一樣的。 沈綿聽罷,一時間非常好奇,市井之間確實有精通口技的人,可是像皇帝身邊這樣出色的,真是太少見了。 沈綿和江星列如此熟悉,都沒有聽出哪里有半點差別。 沈綿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年輕人向沈綿行了一禮,柔聲道,“奴婢拜見世子夫人?!?/br> 這回是個柔弱的女子聲音,沈綿看見他有喉結(jié),不是內(nèi)侍,確實是個男人,模仿女子的說話聲音竟然這樣相似。 黃公公一抬下巴,這人趕緊行禮,低著頭出去了。 皇帝品著自己兩個兒子說的話,品完之后,搖頭嘆道,“朕的這些兒子們,沒有一個省心的?!?/br> 沈綿心想,你的兒子們也是命苦,他們的爹更不省心。 沈綿又拿了一塊點心,桌上的桃核酥她已經(jīng)吃了半盤子。 黃公公恨不得對沈綿大聲說兩句:夫人,您別吃了,回家再吃不行嗎。 當(dāng)初宮里嬤嬤的禮數(shù)是怎么教的,到了貴人面前竟然還是如此隨意,怪不得世子這樣從小謹(jǐn)言慎行的人,今日竟然欺君。 他不能成婚,確有個干兒子,一定要給干兒子娶個賢妻。 妻賢夫禍少,古人誠不我欺。 皇帝問沈綿道,“你還記得方才傳了什么話嗎?” 沈綿誠實地?fù)u頭,尷尬笑道,“這,剛剛那位口技甚是奇妙,臣婦光顧著驚訝了,倒是沒注意他說了什么?!?/br> 皇帝準(zhǔn)備好的問題都吞了回去,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沈綿也不想和皇帝說話,畢竟多說多錯,誰知道哪一句話說出來,就會讓皇帝不高興。 連累了江星列,就是天大的過錯。 說話間,樓下的爭論已經(jīng)開始。 剛才太子和安王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是現(xiàn)在這個年輕人的聲音卻不是,這聲音高的,簡直穿云破霄,不用傳話,皇帝也聽得見。 這應(yīng)該是個嫡出的,而且是受過家中妾室和庶子迫害的嫡子,因此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幾句話就把禍亂家族的大帽子蓋到了庶子和姬妾頭上,痛陳利害,言辭激烈,很有煽動人心的架勢。 另一方自然不甘示弱,講述了自己是在嫡母嫡兄的脅迫和坑害之下努力讀書,甚至于生母都是因為嫡母沒有及時的延醫(yī)問藥而病逝,可謂萬分凄苦,催人淚下。 嫡出的那邊立刻反駁,說他母親要是知道體面,就不該為人做妾,妾室本來就是奴婢,難道還要嫡母親自照顧,太金貴了! 對方辱沒生母,庶子出身的進士頓時目眥欲裂,當(dāng)下就拍案而起,毫不客氣地指責(zé)對方?jīng)]有人性,畜生不如。 眼看著一場學(xué)子間的爭辯成了菜市口罵街,半點體面都沒剩下。 白侍郎的臉已經(jīng)白了大半,但他沉得住氣,他白峻節(jié)卻是真的急了,道,“叔父,這個安弼州,可不是按著咱們商量好的說的!” 白家人自然是知道江星列要把爭辯往“嫡庶”上推,白家早有打算,今日一定要把這場爭論帶回“禮”上去,哪里想到他們挑好的榜眼郎暗度陳倉,是對手塞進來的棋子,打亂了全盤計劃。 白峻節(jié)想到自己最近和他稱兄道弟,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毀于一旦,當(dāng)真是毀于一旦。 白家要的是“正宗法”,結(jié)果好好地爭辯,成了菜市口的大娘吵架。 白峻節(jié)的目光落在江星列身上,對方端著茶杯,正不緊不慢地喝茶,顯然早就預(yù)料到這個結(jié)果了。 吵的越熱鬧,安王越高興。 他這回可是拉攏了不少人在門下,日后好好培養(yǎng),以后都是他的助力。 太子的神色倒是看不清楚,說實話,白家這一回挑起這件事情,其實是對他有利的,“名正言順”是他這個太子最好的倚仗。 可是偏偏白家心太大了,踩著靜國公府上去不提,還想壓過東宮一頭。 正如江星列塑料,太子需要的是聽話的盟友,他絕不會讓自己受制于外戚。 太子是清醒的,如果這一次放任白家坐大,眼下看著對自己助力頗多,可這是養(yǎng)虎為患,飲鴆止渴,今日之后,他希望白家能夠清醒一點,千萬別可惜了自家的本事。 至于老三坐大,太子根本不怕,他這個三弟,還差了點火候,不足為患。 但江星列也真是一點不留情面,對白家下這樣的狠手,就不怕牽連到東宮這里。 白峻節(jié)還想上前阻止雙方爭吵,但白侍郎卻是看懂了這個場面。 白家這一步,確實走的太大了。 兄長在中書省當(dāng)值,不到五十歲,已經(jīng)位高權(quán)重,可他們還是太疏忽了。 猜對了陛下的心思,卻錯漏了太子的想法。 這場爭辯,最近是由太子插手管著的,白家小看了太子,也小看了靜國公府的江星列。 今日這個結(jié)果,何嘗不是太子放任導(dǎo)致的。 白侍郎擦了擦頭上的汗,按住白峻節(jié),道,“坐下?!?/br> “叔父?”白峻節(jié)焦急道。 白侍郎搖頭,“來不及了?!?/br> 他想清楚得太晚了,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多少人都盯著丞相的位置呢,他們白家當(dāng)了出頭鳥,想要在陛下面前做出一番事情,好讓兄長能夠登上丞相之位。 來不及了,白家贏得科舉主考官攢下的好名聲,這么快又?jǐn)×顺鋈ァ?/br> 只怕今日之后,一家人都要成為朝中的笑柄。 還有東宮,他看看太子身邊的皇長孫,額頭上又冒出細(xì)汗來,不禁心驚地想,太子,會讓侄女生下嫡子嗎? 太子狠心,又看出白家的野心,侄女的日子,恐怕不好過,更別說懷孕生子了。 自家做的事情,怕是要成為皇長孫的嫁衣了! 白侍郎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太子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他們爭吵,扭頭對江星列說道,“世子可是滿意了?” 江星列笑笑,“這得回去問夫人,夫人若是滿意,臣便滿意了。” 太子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上樓問就行,回去做什么。” “夫人禁足在家,想必正在讀書,準(zhǔn)備熟知禮法,好日后再也不犯錯。”江星列面不改色地說道。 太子也不戳破,江星列又反問太子,“不知太子殿下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