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敲打
可他越是如此,公公的姿態(tài)便越是卑微,就好像自己但凡說錯一句話,就會人頭落地:“皇上是天下之主,將軍又身份尊貴,老奴一介殘破之軀,如此僭越之事,老奴不能做?!?/br> 皇上定定的看了他好久,這才感慨的說:“心中有敬畏,有底線是好事?!闭f著,走到公公的面前,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若是有朝一日,心底沒了敬畏,那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會說出什么。” 公公忍不住抖了抖身體,暗自琢磨皇上剛剛說的話。難道皇上知道了什么?或者是聽別人說了什么,所以才這樣警告他? “你知道我為什么說,蒙淵是個聰明人嗎?”沒等公公想好,皇上又突然說道。 公公低下頭,臉抽搐了兩下,不是因為無語,單純是被嚇的。 “這......老奴不知?!?/br> “蒙淵最聰明的一點,就是他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把京郊軍營里的人派出去,并沒有避諱什么,這是在告訴朕,事無不可對人言。所以朕召見他,送他那副字敲打他,雖然做事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是他依舊違反了規(guī)矩。他明白了,看懂了,所以走了?!?/br> “那......陛下最后又為何不見他呢?” “不可私自調(diào)用軍中將士,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朕若是真的見了他,豈不是把這個罪名坐實了?他既然是個懂事的人,朕自然不好,太過苛責?!?/br> 說到底,這次的召見不過是皇上的一次敲打,就像皇上說的,因為蒙淵出發(fā)點是好的,為人也很懂事,所以這一次只是敲打而沒有問罪,送他一個守字,也是為了提醒他要謹守為臣的本分。 蒙淵當時應該就看懂了,二話不說翻身上馬離開了。 這次的病如此轟轟烈烈,太醫(yī)院里面所有的太醫(yī)對此都束手無策,不僅蒙淵想要找到神醫(yī),皇上也想要找到神醫(yī),甚至比他的心情更加迫切。 疾病肆虐勢必會導致百姓大量死亡,這件事最后動搖的是國家的根基,也就是皇上的根基,如果還不能有效的遏制,使得這個疾病蔓延到全國范圍,陷入絕望的百姓肯定會想:是不是皇上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上天才降下這樣的懲罰? 如果推翻了這個皇帝,讓另外一個有德之人成為皇帝,是不是這樣的懲罰就能結(jié)束了? 而那些野心之徒,勢必會借著這次的災難,打出“皇帝昏聵,至使殷朝陷此危局。殺昏君,止災厄!”的口號,引起殷朝內(nèi)亂。 不要以為這是杞人憂天的想法,這世上從不缺少追逐權(quán)勢之人,如果能夠更進一步,誰又希望自己成為那一人之下的下面之人? 所以說,神醫(yī)必須找回來,可惜他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神醫(yī),原本還在為此傷神,卻不想蒙淵之子也患上了病,蒙淵一顆拳拳愛子之心,自然不忍心自己的兒子被這種病折磨致死,堅定了他派將士尋找神醫(yī)的心。 又能得償所愿,又不用為此擔什么風險,落什么口實,皇上心里實在愉悅,就連練字都輕快了許多。 只可惜如此喜悅的事情,卻不能找個人來共同分享,實在是可惜呀。 “你是說,你這次派將士出去,皇上其實是允許的?”深夜的無人時,蒙淵打著閑聊的名義勸解江漁兒,于是就收到了白天皇上召見他的事情。 江漁兒有點吃驚:“如你這般繞過皇上,調(diào)動營中將士,最輕也應該是個僭越之罪,皇上難道一丁點都沒有責怪你?” “那你說說看,如果皇上要責怪我的話,又怎會明明照見了我而不見我?”蒙淵把問題拋回去。 也對,明明召他入宮,卻又閉門不見,如此行事很是古怪,就好像......就好像他這么做,只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對,也不對,皇上召我入宮,確實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但更重要的是為了敲打我,雖然我這件差事辦到了皇上的心里去,可到底繞過了皇上私自行動,這是皇上所不允許的,所以他在御書房門口送了我一個守字,讓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這便是敲打,好讓我謹記為臣的本分?!泵蓽Y解釋。 可是江漁兒心里還是有疑惑:“如果尋找神醫(yī)本就是皇上的意思,那為什么他不干脆給你發(fā)一個圣旨,好讓你按照旨意辦事,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師出無名?”皇上本就是可以號令天下的人,只要是皇上的旨意,沒有不遵從的,何必讓臣子自己去揣摩呢? “當然是為了讓別人以為這一切都還在皇上的掌控之中,神醫(yī)的醫(yī)術(shù)再好,也不過是個白身,身上并無官位,可那些普通老百姓卻以為醫(yī)術(shù)最好的大夫都在太醫(yī)院,如果皇上下旨,勢必會給某些人一種訊息,那就是京城情況,皇上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br> 蒙淵說話的聲音特別的低沉,在昏暗的燭光中,帶著一絲神秘的氣息。 江漁兒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至少有些不夠用,她對政治本來就不敏感,更不要說在勾心斗角尤其嚴重的古代,她每次聽都感覺頭大。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果然玩腦子的人心都臟。 “這些事情你不必理會,我答應過你會治好我們的平安,我答應你的事情決不食言?!泵蓽Y一直都知道江漁兒不耐煩應付這些事情,所以他很少會把這些事情分享給江漁兒。 那顆不安的心,瞬間安穩(wěn)了下來。江漁兒把自己的臉深深的埋在蒙淵的懷里,那種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同時將那顆不安的心包裹起來,就像未出世的嬰兒,被母親肚子里的羊水包裹一樣。 五日后,江漁兒正在照顧平安的時候,青木突然披頭散發(fā)的闖了進來:“我找到原因了!平安的身體消耗緩慢的原因,我終于找到了!” 江漁兒的心頓時高高提起,把平安托付給嚴m(xù)ama:“那是不是意味著平安身上的病很快就可以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