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還債
看到莫靜萱,杜水柔此前的怒火更加肆虐,直燒得她心肝灼痛。 但是她不敢繼續(xù)罵,因為睿帝此時看她的目光極其冷漠。 她壓下火氣,勉強掛上笑容,小聲道:“陛下,臣妾院中有些亂,丫鬟們手笨打翻了柜子,讓您看笑話了?!?/br> 睿帝沒搭話,他身后的太監(jiān)上前,展開一張明黃的綢緞卷軸,清了清嗓子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芳柔殿皇貴妃杜水柔,亂語瀆神,信妖人之言而污大夏龍脈,借鬼蜮伎倆而戲文武百官,此乃大不敬之罪,理應抄家問斬,然皇恩浩蕩,念其孕有皇嗣,降為良娣,禁足三年以示懲戒,欽此!” 杜水柔腦中一片空白,她雙眼發(fā)直地坐在地上,嘴中呢喃著“不可能”。 而更讓她絕望的,是睿帝接下來的話。 “沒將你打入冷宮,而是在芳柔殿中禁足,多虧萱兒為你求情。你且好生養(yǎng)胎,誕下皇子由萱兒扶養(yǎng)。若有任何閃失,杜家便與皇嗣陪葬。” 杜水柔趴在地上,瘋狂的哭喊道:“不,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她伸手,想要拽住睿帝的衣擺,卻被莫靜萱眼疾手快地蹲下握住。 “貴妃jiejie,一定要當心身子?!?/br> 莫靜萱捏著她的手腕,看似親密,實際卻用了不小的力道。 “我看jiejie這里的丫鬟笨手笨腳,怕是照顧不好大皇子,不如meimei留下身邊最貼心的琴兒,她懂些藥理,也能幫著jiejie養(yǎng)胎?!?/br> 說著,莫靜萱身后走出一個丫鬟,她懷中抱著把七弦琴。 “今后這殿中僅你二人,想必有些煩悶,恰好琴兒擅撫琴,也算聊以慰藉?!?/br> 看著那個垂首抱琴的丫鬟,杜水柔心里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莫靜萱和睿帝離開后,殿中所有的丫鬟仆人也都背著包袱走了。 琴兒將她扶到榻上歇息,收拾好殿中的狼藉,然后將琴置于桌上。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郁結,現(xiàn)下時辰尚早,奴婢愿撫琴一曲,權當為娘娘調解心緒。” 杜水柔一直木愣愣地靠在榻上,被降級,被禁足,遠沒有孩子將會被奪走這件事讓她絕望。 這本是她最后的一絲希望,可是四個月后,她將失去一切。 耳邊傳來清清泠泠的琴聲,她猛然驚醒,覺得這曲調有些熟悉。 呆愣地看著琴弦上翻飛的手指,腦中忽然想起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迅速坐起來,僵著嗓子問:“你是誰?你認識戚弦那個賤人?” “奴婢只是照主子的吩咐辦事?!鼻賰貉燮ひ矝]抬,專心撫琴。 “主子?你主子是誰?是不是戚弦那個賤人!” “奴婢不知?!?/br> 杜水柔尖叫地撲上去,搖動桌子,“不準彈,聽到?jīng)]有,我不準你彈!” 琴兒微微蹙眉,這是主子給她的琴譜,讓她每日為柔貴妃彈一遍。她不敢違抗命令,只得用內力穩(wěn)住琴身,免得被她推倒了無法繼續(xù)。 勉強彈完一遍,她收回內力,杜水柔沒站穩(wěn)差點跌倒。 琴兒扶住她,提醒道:“娘娘需要護好肚中的孩子,奴婢雖然能幫你擋住皇后的算計,但平日還得你自己小心些,若是有個意外,娘娘不僅會生不如死,整個杜家也得跟著遭罪,不劃算?!?/br> 杜水柔瘋狂掙扎,口中尖銳地叫罵著。琴兒無奈,只得點了她的xue。 “娘娘莫要亂動,主子還有一事吩咐?!?/br> 她從腰間抽出匕首,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 杜水柔想要逃跑,但根本動彈不得,她只能恐懼地,眼睜睜地看著刀尖逼近她的臉頰。 耳邊響起琴兒冷淡的聲音。 “主子說,被你傷害的人未必計較,但是他要為她討回公道,一刀還債,一刀自省。” 當止水將宮中的消息告訴謝景洋時,他們早已離開京城,再次回到淮州地界。 謝景洋側目望向戚弦,她正在小口吃著桃花杏仁糕,紅潤的唇粘上粉色的糕點,竟讓他也想嘗嘗那是什么味道。 想必一樣甜吧? 目光閃了閃,又移到她的側臉,肌膚白嫩中透著紅潤。他手指微動,不禁回想起有觸覺時,牽著她的手時的觸感。 比起他來,她的手太過小巧,手掌細膩軟糯,比上好的暖玉更耐把玩。因長年撫琴,指尖處有細微的繭,摸在手中有些癢,癢意一直能傳到心間。 那上挑的鳳眼勾出幾分魅惑,他有些嫉妒盤中的糕點,能被她如此深情的注視。 “戚弦?!?/br> 喊了聲她的名字,嗓音中的暗啞讓他有些羞愧。 “嗯?何事?” 戚弦偏頭看過去,瞬間,右頰的傷如同一道裂痕,破壞了這副嫻雅傾城的美人圖。 目光中的陰騖轉瞬即逝,謝景洋淡笑道:“看戚弦吃的香,我也有些餓了?!?/br> 戚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盤中為數(shù)不多的糕點,然后從旁邊的盒子里拿出一個饅頭遞過去。 “你今日沒有味覺,將就著用饅頭墊墊吧,等能嘗到味了,我再給你做麻辣雞翅?!?/br> 看到她的櫻唇張張合合,猜到那些話的謝景洋失笑,“也罷,饅頭就饅頭,如今能吃到糕點也是著實不易?!?/br> “蘭卿果然深明大義?!钡玫嚼斫獾钠菹依^續(xù)品著糕點。 這一路走來,她沒再刻意與他疏離,稱呼也改過來了。就一輛馬車,往后還得去漠州,朝夕相對幾個月,再躲躲閃閃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 只要心中坦蕩,自然不會被一時的溫言軟語迷惑。 謝景洋斟酌著語句,問道:“戚弦,你臉頰的傷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 戚弦抬手摸了摸右頰,“嗯,多虧了月華,她之前翻了許久的書,幫我調配出養(yǎng)顏藥膏,確實有些效果?!?/br> “我一直沒問過你,這傷……你怨她么?”謝景洋手指攥起來,緊張地抿唇,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 之前沒有底氣問出口,畢竟,那個害她的人曾經(jīng)與他的關系不尋常。若真讓她回答,恐怕兩個人都會覺得不自在。 如今這事已經(jīng)處理好了,他才敢問出口。 若真的意難平,那他也可以毫不虛心地回答:我與她毫無瓜葛,并且已經(jīng)幫你討回公道,你若還有委屈,只管告訴我,想怎么處置她都可以。 “你是說杜水柔?” 戚弦想到之前祭祀時,杜水柔在大雨中的狼狽模樣,忽然有些明白謝景洋為何特意繞一個圈子,堅持讓她去山中旁觀。 馬車上空間不便,戚弦便坐直身子,彎腰垂首向他到謝。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比起擾亂杜水柔的計劃,我更開心的是能救下鐘家,能夠幫助到陷入后宮靜萱?!?/br> “你不恨她?” “起初是恨的,不過現(xiàn)在也沒什么感覺了?!?/br> 經(jīng)過兩世,心態(tài)自然平和許多,而且,比起苦難中的百姓,她這點傷根本不算什么。 “我后半生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只不過是個過客而已,犯不著將時間精力浪費在她身上?!?/br> 謝景洋怔怔地看著她的唇,覺得她此時的笑容像是溫暖的泉水,將他的五臟六腑浸泡其中,洗去了所有的疲憊與痛苦。 良久,他也笑道:“嗯,不浪費時間精力在無關的人身上?!?/br> 經(jīng)過淮州時,莫將軍在路口為他們送行,鐘縣令也帶著鐘月華趕到此處。 鐘月華紅著眼睛,遞給戚弦兩個大包裹,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囑咐著。 “你這人不曉得給自己置辦衣物,早就想說了,那身黑袍子也忒難看。我給你放了幾件四季衣裳,還給你包了些臨江縣有名的點心。漠州風沙大,又遇上干旱,恐怕找不到賣這些零嘴的,你且省著點吃。” “知道了。”戚弦?guī)退玫粞劢堑臏I,柔聲道:“你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總是和鐘縣令生氣了?!?/br> 鐘縣令笑著搖搖頭,“她就是小孩脾性?!?/br> 然后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戚弦,“我與漠州北狼將軍魏大人相識,你帶上這封引薦信,行事也能方便些?!?/br> 戚弦收下信,真誠地道謝。 她又給莫將軍講了些莫靜萱在京城的事,然后在他們的目送中離開。 路途遙遠自不必提,有止水在倒也沒遇上攔路盜匪。 一個月的時間,從淮州到漠州,氣候漸漸熱起來,卻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謝景洋也有些發(fā)愁,傳出好幾道命令,估摸著京城的形勢很快就所改變。 漠州城門外圍了許多百姓,守城的官兵正在挨個檢查進城的人,止水停下馬車前去打探消息,戚弦也下來透透氣。 忽然一個衣著襤褸的人向她沖來,直抓了韁繩想要奪馬。 戚弦迅速轉身擒住他的左臂,但那人力道極大,揮著手要甩開她。 僵持間,只聞破空聲襲來,一支羽箭擦過她的耳邊,釘在那人肩膀處。他哀嚎著倒地,很快被兩個兵官按住。 戚弦轉頭,看到從城內奔出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 馬上的人身披銀甲,背后負著□□,左手持弓,右手握韁,勒馬停在戚弦面前。 那人瀟灑地翻身下馬,身材高大如一把利劍。他摘下頭盔,臉部輪廓凌厲分明,鼻梁俊挺,雙目粲然。 “可有傷到姑娘?” ※※※※※※※※※※※※※※※※※※※※ 感謝投雷的小可愛,感謝所有小天使們的支持! 換地圖啦,男配出場,我得把修羅場搬過來備用了。 希望大家繼續(xù)支持~(收藏評論一條龍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