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白
“小魏將……” “停!”魏簡打斷戚弦,一字一頓道:“叫我魏簡?!?/br> “……魏簡。” 他抱著手臂,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孺子可教?!?/br> 這一番動作,成功讓戚弦忘了要說的話。 她給謝景洋盛了碗湯,“魏簡”兩個字在嘴里滾了一圈才說出口,“這時候過來,是有事么?” 魏簡撓了撓腮,“倒也沒什么事,就是府中下人少,怕你們不方便?!?/br> “挺好的,瑣事都是自己動手,也不需要多少下人?!逼菹乙松浊嗖藴?,稍微吹了吹遞到謝景洋嘴邊。 魏簡細細看著,心里好奇對方的病癥,卻也知道不好直接問。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好幾圈,最后實在憋不住,咳了幾聲。 “那個,戚弦啊,你哥哥就這樣……聽不到看不到不能說話,那不得時刻在跟前照看著?” “他可以說話的。”戚弦解釋道:“只是每天只有一種感覺有效?!?/br> 望著認真感受食物味道的謝景洋,她笑了笑。 “若是其他人,恐怕真的會生不如死吧。但是他卻不斷努力地去適應(yīng),去練習怎么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做好每日的小事?!?/br> “戚弦似乎很崇拜你哥啊!”魏簡悠悠地嘟囔了一句。 “嗯,我很佩服他?!?/br> 戚弦也不掩飾,大方地承認。 “就像走路,對別人來說是一件無需費神的小事,對他而言卻是每日的挑戰(zhàn)。雖然身體的感受不全面,但是他的思想一直是很多人的向?qū)А!?/br> 戚弦柔聲敘述著,不知不覺就想要講更多。 可能是因為有了神醫(yī)的消息,心里踏實后整個人也都放松下來,說到這些話題,不再像從前那么沉重。 也或許是,她不想他被人看扁。 莫將軍和鐘縣令都見過曾經(jīng)的謝狀元,自然不會因他中毒就小瞧。 但是魏簡不一樣,見到的是只能讓人貼身照顧的他,所以才會問出那樣的話。 她轉(zhuǎn)向魏簡,目光明亮悠長,“他沒有為自身的處境而怨怒絕望,反而用已有的資源幫了我許多。身處一方院落,卻掌控著天下局勢,值得我佩服。” 魏簡趴在桌上,用胳膊撐著下巴,靜靜地聽著。 看到她鳳眼中的溫柔和敬重,以及耐心喂湯的動作,魏簡竟覺得有些羨慕。 若是自己也變成這樣,他的meimei會像戚弦希一樣么?不嫌麻煩地照顧他,并且仍然崇拜自己,認為自己很厲害…… 想到那個柔聲細語,卻有些嬌氣的庶妹,他默默按下了心中的妄想。 他歪了歪頭,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面紗下小巧的下巴。 “戚弦這么溫柔,若是我的meimei該多好……” 戚弦拿勺子的手一抖,僵著脖子轉(zhuǎn)過頭,卻看到魏簡艷羨且火熱的目光。 空氣有些微妙。 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謝景洋一直在安靜地用飯。 忽然,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油然而生,仿佛是有食rou動物盯上了自己口中獵物。 他心念微轉(zhuǎn),自然而然地開口道:“有弦兒在,即便是水煮白菜也勝過宮廷盛宴,若是后半生有弦兒陪著,我也不用擔心日子過得寡淡了?!?/br> 這番話,成功的讓現(xiàn)場更加微妙。 戚弦雖然已經(jīng)習慣他時不時的調(diào)戲,但這次有別人在場,而且還是不怎么熟悉的人,怎么想都有些尷尬。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頂著哥哥的名頭,萬一再說些什么驚天駭俗的話,那她之前的掩飾就要被當場拆穿了。 “魏簡,天色也不早了,你若明日有事,就快些回去休息吧?!?/br> 她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委婉地提示魏簡該回自己院子了。 可惜,對方完全沒有領(lǐng)會,還神采奕奕地擺擺手,“不用擔心,明日沒甚大事,只用中午去一趟軍營。你哥哥真的可以說話誒,但是他聽不到咱們說話,一個人自言自語豈不是很無趣?!?/br> “謝謝關(guān)心,他已經(jīng)習慣了。” 戚弦開始用第二個方案,“我們也差不多吃完了,魏簡住東院吧,不如順路和我一起把盤子送去大廚房?” “留下他一人多危險,到時自有人過來收這些餐具,你放這里便好了?!?/br> 戚弦無力,都說的如此明白了,偏偏這人聽不懂話,正準備再直接點請他回去,那邊的謝景洋又開口了。 “不過,我還是懷念弦兒做的麻辣雞翅。” 謝景洋伸手,尋著她喂湯的方向,摸索著握住了戚弦的手指。然后,就這樣當著兩人的面,放進嘴里咬了一下,唇角滿足的勾起。 “抓到了,這是弦兒的手,味道果然比白菜好很多?!?/br> 酥麻感從指尖直傳到尾椎骨,勺子吧嗒一聲掉在地上碎成幾段。 她猛地抽回手,瞪著謝景洋,想要義正言辭罵他一頓,又暗恨即便罵了這人也聽不到。 謝景洋又補充了一句,“真希望弦兒能為我做一輩子的麻辣雞翅,唔……當然,我也會為弦兒做桃花糕。雖說君子遠庖廚,但是為了你,這些俗禮自然不用在意,我只想看到弦兒幸福的笑容?!?/br> [這是什么驚天發(fā)展,他是在向你告白吧!之前叫戚弦,現(xiàn)在一口一個弦兒,他搶了奴家對你的愛稱啊!] “……稱呼什么的不重要,我只是在想,怎么和魏簡解釋眼前的一切?!?/br> [嗯?難道你喜歡的是魏簡?] “不是!”戚弦無力,“我該怎么解釋,明明是哥哥,卻說出這樣曖昧的話!” 她看向魏簡,果然見他神色復(fù)雜。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不過……”魏簡撓了撓頭,“我怎么感覺你哥眼中帶著殺氣?他是看不見的,對吧?” 還好這家伙腦子簡單沒有多想,戚弦松了口氣,正色道:“時辰不早了,我得為哥哥撫琴壓制毒素,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罷?!?/br> 已經(jīng)是明明白白的趕人了,只希望他能聽懂。這些話放在別的主人家,怕是要對這般無禮的客人有意見。 魏簡倒是聽懂了,但是他仍然不愿意走,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何會想賴在這里。 明明只是今日才認識的姑娘,他卻想將人了解透徹。 他看了眼墻上掛的七弦琴,目光期待,“不礙事,你彈你的,我不打擾,我就是好奇戚弦彈琴的模樣?!?/br> 戚弦深呼吸,語氣嚴厲,“你待在這就會打擾我,若是出岔子,那毒素會反噬,后果不堪設(shè)想。” 魏簡縮了縮脖子,劍眉刀目,明明是凌厲的模樣,卻生生被他皺出一絲可憐。 “這樣啊,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當心?。 ?/br> 說罷,慢騰騰地起身,然后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總算把人送走了,戚弦舒了口氣。 看了眼笑意溫潤的謝景洋,她有些氣,暗暗想著到時候定要好好批評他一頓??傉f些令人誤會的話,實在讓人感官不好。 其實,不止戚弦覺得不舒服,剛說完話的謝景洋也覺得有些不妥當。 倒不是后悔說出那些話,他只是有些驚訝。 原來,自己心底深處,是真的期望與她過完后半生??! 方才說那些話時,腦子里不自覺地勾勒出一副畫面。 他坐在書案前,懷中抱著個軟乎乎的小團子,那張小臉和記憶中的戚弦一模一樣。 他耐心地教小團子識字,門外忽而亮起一道光,戚弦端著盤麻辣雞翅走進來。垂眸淺笑,細致地剔完骨頭,然后捏著紅色rou,給他們一大一小喂著。 那一刻的溫馨讓他心神激蕩,他也明白了,自己原來是想和戚弦過那樣的日子。 但是,會有機會么? 謝景洋低頭,微微張唇吐出胸口的濁氣。 他第一次強烈的希冀著,希望那位神醫(yī)真的能解了他的毒,要不然……還不如在遇到她之前就死掉。 亥時,謝景洋感覺到喉中的腥咸,他知道,很快就能聽到戚弦的琴聲。 自從遇到她,這一個時辰不再痛苦難熬,反而只想是他每夜都期待的時刻。 悠揚的琴聲響起,所有的怨怒、痛苦和不甘都沉淀下去,他閉上眼,只想讓此刻的寧靜成為永恒。 漠州的夜晚少有蟲鳴,若是風大一點,在屋里也能聽到沙石砸著地面的聲音。 又是一陣呼嚎的風聲,魏靈雨在床上翻了個身,用被子捂住耳朵,心中煩躁。 忽而一陣琴聲響起,她愣了愣,以為自己聽岔了。 這蠻荒之地,哪來如此悅耳婉轉(zhuǎn)的琴聲? “素衣?!?/br> 她喚著自己的丫鬟,“你聽到什么聲音了么?” 素衣揉著迷蒙的睡眼進來,“啊,聽到了,是琴聲!” “可知誰人撫琴?” 素衣想了許久,有些不確定道:“聽說今日老爺迎了兩位京城來的貴客,難道是他們?” “京城來的?”魏靈雨眼中一亮。 雖然跟著娘親待在漠州,但是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京城。 那里有金鼎瓊臺,有各種各樣的漂亮衣服,還有數(shù)不盡的山珍海味。更重要的是,那里的人自帶一股貴氣,哪怕走路,都讓人賞心悅目。 再沒了睡意,她翻身下床,又叫來另一個丫鬟玉釵,換上自己料子最好的衣裳。 “走,咱們?nèi)タ纯??!?/br> ※※※※※※※※※※※※※※※※※※※※ 謝景洋: 就喜歡看你想罵我又罵不出口的模樣。 戚弦: 病好后給我等著。 謝景洋: 生氣容易長皺紋,不如想想給小團子取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