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手指
湊齊了藥材,第二日一早,戚弦便帶著謝景洋找神醫(yī)。 沐淵有些驚訝他們竟然這么快,不過面上一絲感情也沒顯,只是一板一眼地配了幾包藥。 總共是十日的量,每日除了口服,還需要輔以藥浴。如何熬制,時長多少等等一系列問題戚弦都一一記下。 “每隔五日需施針。”沐神醫(yī)補充,然后吩咐謝景洋去醫(yī)室。 而戚弦則被拖進了書房。說是書房,其實沒多少書,墻上掛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漠?,桌上和地上的竹筒中也都是卷軸。 一進屋,顏雙婳便從輪椅上站起來,蹦蹦跳跳地跑到書案邊,邊磨墨邊笑瞇瞇地說:“jiejie,你的臉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該履行咱們之間的承諾了?!?/br> 戚弦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模樣,想起之前她說的畫像一事,摸了摸右頰,有些期待又有點忐忑地坐在椅子上。 日頭漸高,陽光灑進室內(nèi),照在她的側(cè)臉上,加深了柔軟的弧度。白皙的皮膚透著光,比例完美的五官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將她的優(yōu)雅嫻靜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顏雙婳表情極其認(rèn)真,完全沒有平日的調(diào)笑,抬眼落筆間仿佛自在一個世界。 約莫半個時辰,戚弦坐得渾身僵硬,手腳都有點發(fā)麻了,才終于聽到對方說了句“可以了”。她想上前查看,卻被顏雙婳掩住紙面。 “jiejie莫急,待潤好色后自會讓jiejie檢驗。”她仰著小臉,圓圓的貓眼彎成月牙狀,“現(xiàn)在呢,麻煩jiejie出門時幫忙關(guān)一下門,然后給沐淵說午飯我不吃了,謝謝?!?/br> 看來她是準(zhǔn)備把自己關(guān)屋里完成這幅畫了,戚弦沒說什么,行個禮便出去了。忽然有些羨慕她的隨心所欲,想說什么便說什么,想做什么便會去做,而自己即便是重生一次,也是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戚弦承認(rèn),自己是真的怕了。 盡管表面上沒什么變化,實際那幾年的戰(zhàn)亂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臉上的疤痕容易抹平,但是心中的恐懼卻沒辦法輕易地消散。 回到魏府,剛踏入西院,戚弦便急著去小廚房熬藥。 謝景洋拉住她的胳膊,然后沿著她的小臂一點點下滑,直到指尖碰到她細(xì)白的手腕。 戚弦被他冰涼的手指凍得哆嗦,轉(zhuǎn)過身,局促地想把手抽回來。 “時間不早了,我去熬藥,還得做午飯。” 謝景洋看著她,雙眸盈滿笑意,“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去了礙手礙腳,不如在屋里歇著?!?/br> 就這么嫌棄他? 謝景洋眉角一抽,垂眸看向她的手,惡作劇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后捉著蔥根般的食指,來回揉捻著第三根指關(guān)節(jié)的軟rou。 滿足的同時,又有點可惜感覺不到她指尖的滑嫩。 戚弦被她捏的發(fā)癢,猛地抽出手背在身后,僵硬地說了句“我先走了”,便提著藥轉(zhuǎn)身往小廚房走,優(yōu)雅沉穩(wěn)的步伐此時快了不少,有種狼狽的意味。 被留下的謝景洋笑容得意,“似乎臉紅了,真可愛?!?/br>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努力回想著以前握著她手時的觸感,溫暖滑膩,不同于自己的硬朗,她的手除了指尖部分因彈琴造成的薄繭外,其余部位都是軟乎乎的,像……像什么呢? 滿腹經(jīng)綸的他,竟忽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 其實施針后格外困乏,但他不想回屋,好不容易能看到她,不愿把這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況且,又要熬藥,又要準(zhǔn)備午飯,想必也很忙吧,還是去幫幫她好了。這樣想著,謝景洋提步跟上去。 然而還沒走兩步,側(cè)面走來一人,花紅柳綠的長裙,滿頭金釵花鈿。 “公子,靈雨有禮了。” 謝景洋斂下笑容,對她微微頷首致意,然后準(zhǔn)備離開。哪知對方不依不撓,錯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魏靈雨盯著他的手指,方才在遠(yuǎn)處看到兩人牽手那一幕讓她十分不快。那女人憑什么和他靠那么近,自己可是將軍之女,委曲求全地接受這樣一個瞎子,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 要不是那張臉…… 她吃吃望著他仙人般的容貌,捏著手帕往前探去,“公子,小女子看到你手上有污跡,用手帕擦擦吧,這可是小女子親自繡的?!?/br> 謝景洋迅速移開一步,眼底冰冷,說出的話卻仍然溫和,“若是以前的我,定不會對人這般無禮,可是被毒素折磨久了,就連脾氣也變差許多?!?/br> 魏靈雨本還在為他忽然收手而尷尬,聽他如此解釋,也釋懷了,“無事,小女子不是那般……” “滾?!?/br> “……小氣的人……嗯?”魏靈雨覺得自己聽岔了,迷茫地看著他。 謝景洋勾唇冷笑,“我是說,請你滾開?!?/br> 說罷,不再理會驚愕的人,謝景洋迅速離開。邊走還邊嘟囔,“唔,得去找弦兒洗洗眼?!?/br> 魏靈雨聽到了這句話,猛然轉(zhuǎn)身,再沒有剛剛到羞澀笑容,她雙手絞著手帕,涂了幾層胭脂的臉有些扭曲,被羞辱的憤怒讓她更加的恨。 她想不通為什么他會對自己如此冷淡,是了,他是個瞎的,肯定是被那個女人騙了! “等著吧,今天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女人就是個丑八怪!” 到了小廚房,謝景洋如愿以償?shù)乜吹搅讼抵鴩沟钠菹遥抢w細(xì)的腰上綁著根麻色的帶子,打的結(jié)像是蝴蝶,隨著她腰肢輕擺而顫顫巍巍地扇動著羽翼。 微小的弧度在他心間晃悠,一股酥麻和癢意傳遍全身。 忍住上前抱住她的沖動,謝景洋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她。 戚弦早就聽到他的腳步聲,翻了翻鍋里的白菜,然后轉(zhuǎn)頭道:“就站在那別動?!?/br> “我是來幫忙的?!?/br> “房里狹小,別弄亂了這里的東西就行。”說罷,轉(zhuǎn)頭繼續(xù)炒菜。 謝景洋委屈地癟癟嘴,湊過去站在她背后,往前探了探,“弦兒在做什么?這鍋看起來挺重的,需要我?guī)兔γ???/br> 忽然被他的氣息籠罩,戚弦有點心慌,連忙放下鏟子和鍋,將他推到一邊的爐子旁按著坐下。 “這是給你煎的藥,好好盯著它,若是火不夠就添添柴,若是湯灑出來,就把蓋子揭開晾一晾,聽懂了么?” 謝景洋乖乖地點點頭,“懂了,交給我吧?!?/br> 戚弦這下滿意了,又回到灶旁繼續(xù)炒白菜。原本夏季的菜式應(yīng)該很多,但由于干旱了大半年,如今每天能有面有蔬菜,已經(jīng)是非常豐盛了。 謝景洋一會兒看看面前的藥罐,一會兒看看灶前忙碌的女子,心底生出滿足感,只覺歲月靜好,盼望著讓這時間靜止。 很快,戚弦炒好兩盤菜,另外一個鍋里煮著的疙瘩湯也差不多好了。她正用勺子攪著,聽到了火焰被水澆滅的刺啦聲。 是藥湯溢出來了,忙轉(zhuǎn)頭,正看到謝景洋直接用手抓著陶罐的蓋子掀起來。 這動作驚得她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快步?jīng)_過去,緊張地大聲喊:“快放下,你不怕燙嗎?” 謝景洋沒有看到嘴型,不知道她了什么話,但是看到她忽然站在自己面前時,獻寶似的揚了揚手中的瓷蓋,“我看到湯灑出來了,第一時間拿起了蓋子,你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往外溢了?!?/br> 想罵他的話卡在喉嚨,戚弦張了張嘴,沒說話。 謝景洋沒看明白,“你說的什么?” 戚弦抿著唇,趕緊用毛巾接住他手中蓋子,翻開他的手一看,果然已經(jīng)湯紅了,還起了幾個透亮的水泡。 “無妨,我感覺不到疼的?!敝x景洋嗓音低沉,笑意溫潤。 戚弦瞪了他一眼,拽著他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勺水在碗里,然后將他的手侵泡進去,“好好在這待著?!?/br> 她收拾好藥罐,又看了看火,然后從他腰間取出口弦喚來止水。 “麻煩你去藥房看看有沒有燙傷藥,若是沒有就問問沐神醫(yī)吧。唔,記得先找顏姑娘?!?/br> 止水領(lǐng)命出去,轉(zhuǎn)身的那瞬間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習(xí)慣聽命于夫人的命令了。不由得有些恍惚,若是以后主子和夫人命令相左,自己該聽誰的? 由于要看著藥罐,戚弦只得在廚房用午飯。本來準(zhǔn)備把飯送到謝景洋房里,讓他自己吃的,結(jié)果鬧出燙傷一事,她只得繼續(xù)給他喂了。 唉,果然是個不省心的。 戚弦盛了晚疙瘩湯端到他面前,看了眼他沒受傷的左手,“我記得,謝狀元左右手都能寫字。” 謝景洋笑道:“那都是友人說笑,不能當(dāng)真?!?/br> “是么,景洋真是謙遜。不過,也無妨”戚弦眉目不動,只扯著嘴角笑,遞給他一把勺子,“即便是三歲稚童,也能用左手執(zhí)勺,景洋應(yīng)該能行吧?” “行,怎么不行。”謝景洋指尖微動,真想上手捏捏她的雪腮,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他食欲大增。 戚弦避開他頗有侵略性的目光,將勺子塞到他手上,把碗放在他面前,迅速轉(zhuǎn)身回到灶前給自己盛疙瘩湯? 用完午飯,又等了一個時辰,總算是熬好藥,謝景洋喝完藥,兩人準(zhǔn)備回屋休息,這時卻有丫鬟來,說是孫氏請戚弦去西院的涼沙亭。 戚弦雖疑惑,但想到孫氏也算魏府半個女主子,她便去了。 還未走近,她就聽到了有些熟悉的笑聲,似乎是許久沒見到魏靈雨。 “姐妹們,我今日可要給你們介紹一位大美人,那可是從京城來的,她的臉啊真真是……哎呀,不說了,等她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戚弦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一片。經(jīng)過這段時間抹藥調(diào)養(yǎng),凹凸的疤痕早就沒了,不仔細(xì)看,甚至看不出任何不同。 她暗自失笑,被人抓著一點瑕疵嘲笑,這樣的日子將不復(fù)存在。 ※※※※※※※※※※※※※※※※※※※※ 估計失誤,下一章女配才會飛。 唉,都怪謝saosao,非跑去廚房找弦弦膩歪,耽誤我處理女配,被燙了吧,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