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成悅少年心碎倒計時 這次他們在加拿大足足呆了兩周,臨近開學才返回北原。溫成悅的爺爺摁著溫成悅練了好幾天書法,說溫成悅身上有一股浮躁之氣,一刻也沉靜不下來。溫成悅也知道自己前兩天使性子,在生日宴會上表現不好,給父母丟了臉,所以也就乖乖跟在爺爺身側,和他練書法,下棋,釣魚。 有一天,溫成悅起了個大早,拿著手機跑到花園里去拍照,正好撞見溫舒航從玻璃花房里走出來,他看起來已經起了很久了,手里拿著一個小噴壺,還帶著一雙橡膠手套,看來是剛照料完那些花花草草。 溫成悅原來從沒發(fā)現自己哥哥有什么很明顯的喜好,他從來都是喜怒不驚,對任何東西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興趣,男孩子喜歡的電動游戲,籃球,他都不感興趣,甚至漂亮的女明星向他搭訕,他看起來都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甚至還不如一盆鳶尾花讓他感興趣。溫舒航唯獨喜歡弄這些花花草草。 玻璃花房里的花都是溫舒航的寶貝命根子,從小照料到大,每一株都是親手打理。溫舒航唯一一次和溫成悅發(fā)火就是因為當時還不到十歲的溫成悅辣手摧花,將他養(yǎng)了很久的一株花鶴翎給采了。他當時見這花似孔雀開屏一般,花瓣層層迭迭,粉艷艷的一片,覺得十分嬌俏可愛,就尋了開的最大最美的一朵,拿剪子剪了下來。 他剛拿著花喜滋滋的從花房里走出來,迎面就撞上了溫舒航。他正要撲進哥哥懷里,沒想到哥哥伸手把他推了個趔趄。 當時溫舒航也正值十五六歲少年氣最旺盛的時候,見弟弟摘了自己照料了很久的花朵,怒氣值瞬間飆到最高,抬手就要揍溫成悅。 溫成悅從來沒見個這樣兇狠的溫舒航,在他眼里溫舒航從來都是和煦如春風,溫暖如冬日暖陽的,他想他一定是犯了大錯,哥哥才會這樣怒不可赦。 溫舒航把溫成悅一腳踹在地上,他比溫成悅高出快要兩個頭,拳頭比溫成悅大一倍還有余。 溫成悅只敢瑟縮地蜷在地上,用手抱著頭,那朵罪魁禍首的花鶴翎早已經不知道被踩在哪里。他絲毫不敢還手,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做錯了,就這樣可憐巴巴地像一只小狗一樣蜷縮著,承受哥哥的怒火。 最后哥哥的拳頭舉了很久也沒有砸下來,奶奶急匆匆跑過來拉開了溫舒航。 溫成悅被管家阿姨拉起來,用濕巾試擦他的小臉,他因為哥哥發(fā)怒而驚懼留下了滿臉的淚水,還蹭了地上的泥土,他的臉和膝蓋因為跌倒而擦傷了,膝蓋破了拳頭大一塊皮,里面隱隱可見亮晶晶的rou,絲絲的血從中滲出。 他垂著頭不敢看溫舒航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他只能看到哥哥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拳頭,手腕上都爆出了青筋。 父親聽說兩兄弟打架,匆匆從公司趕回來,只見一個赤紅著臉梗著脖子站在一邊,另一個趴在奶奶懷里,見他回來抬起了頭,露出鋪滿淚水的一張小臉。 父親把溫舒航叫到書房里,細細的問了一遍來龍去脈,耐心地跟他說:“你是哥哥,比弟弟大六歲呢,怎么能打弟弟,爸爸知道你寶貝那些花,弟弟摘花是他做的不對,你可以好好跟他說讓他道歉,怎么能直接就打弟弟呢?”語氣很和煦,是諄諄教誨的樣子。 溫舒航表現出了極端的叛逆,顛覆了他從前懂事沉穩(wěn)的樣子,倔的正像這年齡段的孩子,他大叫道: “溫成悅都十歲了還不能懂事嗎,我十歲的時候在做什么!他十歲的時候還在摘花!你們能不能拿同樣的要求對待我和溫成悅,我比他大是我錯嗎,我從來都事事讓著他,我就喜歡那些花他還要給我毀掉!我和他好好講道理那些花就能活過來嗎?他只會毫不在意的繼續(xù)!道歉有用嗎,能讓我的花鶴翎活過來嗎?” 溫成悅此刻就站在書房外面,他聽得一清二楚,他想和哥哥道歉,是他錯了,哥哥的話他一定會聽的,他也會用家里對哥哥的要求來要求自己,是他太任性了,他不要哥哥事事都讓著他,他愿意把自己最寶貝的東西都給哥哥,只要哥哥不要生氣。 他好害怕哥哥就這樣再也不理他了。他這樣想著,不由得嗚嗚的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此刻無比痛恨那個摘花的自己,一個無心的舉動,卻讓哥哥生了這么大的氣。 卻聽父親的呵斥從書房里傳出來:“溫舒航!我已經給足你臺階下了,你現在就去給弟弟道歉!不過是一株花,再買一株就是了,而你和溫成悅,你們是手足兄弟,一母同胞!你現在就為了一盆花生這么大氣,動手打弟弟還不知道悔改。你現在就去給你弟弟道歉,今天也不要吃晚飯了,給我反??!” 隨后,溫舒航如一陣暴躁的旋風般的從書房里刮出來,見到溫成悅站在門口哭,只略一頓足,皺著眉頭面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走了。 溫成悅只覺得世界崩塌了,哥哥不再愛他了。 那天晚飯,溫舒航不被允許下樓吃飯,在自己屋子里反省,父親在飯桌上冷著臉給溫成悅夾去了一只鴨腿。 溫成悅正大氣不敢出的悶頭無聲地喝湯,看到自己碗里冷不丁多出了一只鴨腿,只能抬起頭來對著父親小聲說了句:“謝謝爸爸?!?/br> 然后他看到溫建宇沖自己僵硬的笑了一下,他更覺得可怕,開始悶頭扒飯。 最后哥哥還是原諒他了,第二天早上還態(tài)度和煦的叫溫成悅吃早飯。雖然溫成悅不是很明白哥哥為什么忽然就不生氣了,但他看到哥哥像沒事人一樣同爸爸講話,還給他夾了一只煎蛋,他就識相的欣然接受了。 只是在哥哥要上樓讀書的時候拉住了溫舒航的一角,真誠的、發(fā)自內心的跟他說了一句:“哥哥,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求你?!?/br> 從此溫成悅以溫舒航為目標,用溫舒航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他不會再賴在奶奶懷里撒嬌,或者吃飯時要求多吃一只雞腿,也不會拿自己考了一百分來做交換條件來爭取踢球的時間。他開始向哥哥請教功課,讓哥哥教自己拉小提琴,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懂事起來,他想讓哥哥覺得,他不是只會恃寵而驕,父母對他們有同樣的要求,溫舒航需要做的,溫成悅也必須要做到。 但是溫成悅還是隨心所欲了。生日宴會這次他從十歲之后的唯一一次任性,又完全的展露在溫舒航面前,他沒做好的事情又需要溫舒航來善后。 溫成悅覺得自己無法面對溫舒航。這幾天他對溫舒航能躲則躲,母親都很詫異這次為什么沒有黏著哥哥。他每次看到溫舒航就會想起自己種種的不懂事,而溫舒航,從他有記憶起,就是穩(wěn)重懂事的,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感,如果不是十歲那場沖突,他不會知道溫舒航也是被迫長大,被推著往前走,成為了如今人人羨慕稱贊的天之驕子。 溫成悅從來不會覺得活在自己哥哥的陰影下,他更絲毫不會嫉妒哥哥種種榮譽加身,他知道,這些名譽,優(yōu)秀,都是是哥哥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標簽,也是他的枷鎖,是他被迫以過速的成長為代價換取的血淚般的勛章。 他擁有哥哥不曾擁有的快樂童年,父母似乎也覺得家族里溫舒航已經足夠出色,從來沒有給他過高的要求,而他不能理所應當的享受這些犧牲溫舒航人生的快樂,他不能只讓溫舒航一個人沉浮在這名譽的痛苦里,被囚在刻板的條條框框里,所以他逼自己,走向溫舒航的人生。 當他見到溫嘉澄的時候,他看到她身上如同溫舒航一模一樣的枷鎖,她和溫舒航都是被迫成長的人,他們早慧,一舉一動都成熟得體,待人溫柔,笑容總是燦爛的,是人群中的佼佼者,是金字塔的頂尖,是如標本一眼的好孩子。但是溫成悅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撕裂感,一邊是和煦的,如叁月春風般溫柔的,一邊是苦澀的,淚流滿面的。 溫成悅見到溫舒航轉身就想走,溫舒航在他身后叫到:“去哪兒,怎么一見我就躲?!?/br> 溫成悅只能訕訕的轉過身去,假裝沒心沒肺的沖哥哥笑一笑道:“沒有啊,忽然想起還有事。” 溫舒航一邊把手套摘了,一邊走到他身邊,拍了一下他的頭頂。溫成悅距離上次見面又長高了一些,此刻已經到他耳朵下面,上次見的時候才到胸口。 溫舒航笑嘻嘻的問:“怎么,聽說你前幾天同媽鬧變扭,不想來加拿大?是因為在北原交了小女朋友,不舍得和人家分開幾天嗎?“ 溫成悅開始扭捏,并不愿意說話,雖然他知道哥哥是這個時間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他心思的一點點變化都逃不過哥哥的雙眼,而他們家里一向開明,少年心萌動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但溫成悅只是不愿意讓他們知道自己情竇初開的對象是溫嘉澄。 溫舒航見他不說,也就沒再追問,只是說道:“這次我會隨爸媽一起回北原呆一段時間,也好久沒去探望外公外婆了。” 溫成悅聽到,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溫舒航。溫舒航笑了笑說道:“你不要開心的太早,我這次回去就要從頭到腳的好好管你,你那些媽平時不舍得說,慣著的毛病,我這次可要全部幫你改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