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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那名鬼修”,老者倒不似旁人那般眉目生畏,輕飄飄的口吻中摻幾分不屑之意,聽上去不像‘沒有辦法’,倒像是‘我才懶得管’。 許玉兒輕抿紅唇,眸光微冷。 她盈盈轉(zhuǎn)頭,望向大殿另一處角落,脆生生道:“周長老呢?您可是陣道大家,現(xiàn)下星河有難,你難道也要冷眼旁觀?” 被點名的中年人驀然抬首,眸中閃過一道精光。 “小玉兒,你可真是抬舉大伯了。這侖寒的守山陣何等精妙,我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有心無力啊?!?/br> 他一邊唏噓長嘆,一邊尾指微勾,地面上紛揚散落的薄紙登時被無形之力收攏,疊成一沓,輕飄飄地飛過半個大殿,落在許玉兒面前。 “小玉兒,既然你對星河如此赤膽忠心,倒不如……你來看看這陣圖?” 四下更加寂靜,耳中飄來的只有輕盈的風(fēng),以及紙頁翻卷的沙沙聲。 許玉兒微微垂首,盯著地上的陣圖看了很久。 她漂亮的淺褐色瞳孔中晃過哀色,委屈的水光一閃而過,又迅速被少女壓下。 少女俯下身,抱起陣圖,再開口時卻強勢又冷硬。 “看看就看看?!彼龜S地有聲道。 細雨般空靈的聲音在殿內(nèi)傳開,嗓門很輕,語氣卻沉。說話時,許玉兒抬起手,將耳畔散落的發(fā)絲別向耳后。 不經(jīng)意間,露出腕上一串艷麗的紅繩,曖昧糾纏,紅豆輕輕搖晃。 …… 與之同時,侖寒山的白色石宮中,寧鴻步伐急促,在中央的甬道中快速奔行。 黑衣魅影,邪肆無邊,衣角的暗金玄紋在陽光下看不真切,在這黯淡的環(huán)境中反而十分明顯,隨著衣袂翩飛,散發(fā)淺淺的淡色微光。 “催什么催,”他憤憤地嘀咕道,“不就一會兒工夫沒走劇情么,你這趕著投胎呢。” “少廢話,電你信不信!”081冷冷道。 淡金色光點急速飛舞,幾乎是拽著寧鴻向前跑。 “……嘁?!睂庿櫾谛牡字刂氐剡艘豢凇?/br> 方才,青年躥入最右側(cè)的甬道,本想深入幾分,一探究竟,卻被081百般阻撓。 “隨便晃晃就夠了啊,”它不依不饒,“隨便看看,然后抓緊去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 寧鴻雙手抱懷,眸光微暗。 他哪有什么該去的地方? 沒有家,沒有愛人,沒有兄弟姐妹,如今他連生養(yǎng)自己的家鄉(xiāng)都回不去了,只能在無數(shù)小世界中扮演連自己都厭棄的反派……他還該去哪兒? 下地獄嗎? 此刻奔入中間的甬道,瞥見廢置的壁燈,以及石壁上的血色污漬,寧鴻長眉微蹙,側(cè)過頭去。 他不喜歡這甬道內(nèi)的氣氛,極不喜歡。 簡直……像地獄一樣。 奔行在這樣的通道里,周邊盡是嗚咽的幽風(fēng),恍惚中,幾乎令人認為,他已是奔行在通往深淵的路上。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舉目盡是綿延的黑暗…… 沒過多久,寧鴻找到了杭小時所在的石室。 只是一踏入室門,他瞳孔微縮,竟是愣在原地。 青火森森,光暈鬼魅。 狹窄的石室中央隱約是一方幽黑的地洞,邊角沾著不知何物遺留的詭異污漬,一個修長的身影癱倒在洞旁,白皙的手扒著洞的邊緣,背對著寧鴻。 他似是遭遇了襲擊,此刻正昏迷不醒,連寧鴻前來的聲息也未能驚動,用來束發(fā)的淡金色發(fā)帶從中崩斷,瀑布般的烏發(fā)蓋住整個肩頭。 身側(cè)則掉落一本玉簡,表面流光溢彩,只是那光呈現(xiàn)詭譎的暗色,似鬼祟妖魅,幽影下靜靜浮動。 這是什么情況? 寧鴻心中一悸。 他的腳步下意識放輕,像是怕驚擾了潛在暗處的東西,狹長的眼眸警惕地瞇起,右掌在袖中一翻,黑色氣旋在掌心飛快旋轉(zhuǎn)。 但直到他走到杭小時身邊,在黑洞旁蹲下身—— 預(yù)想中的危險并未降臨。 “奇怪。”寧鴻?quán)哉Z。 他將杭小時綿軟的身體托起,摟在懷中輕輕地推了推,小聲喚道:“小時兄?小時?杭小時?” 懷中人依舊昏迷不醒,只在搖晃間,嘴唇微張,吐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囈語。 遲疑數(shù)秒,寧鴻探出手,用微涼的手背碰了碰杭小時的額頭。 開水一樣,guntang。 眼角余光瞥見地面上掉落的玉簡,回憶起劇情中的邪功,寧鴻的喉結(jié)滾動幾下,心驟然懸了起來。 糟了。 這該不會是……練了屬于反派的魔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吧? 遲疑片刻,他探出手,用修長的指尖輕輕捻起玉簡,將其拽到面前。 入手一片粗糙。 寧鴻尚未來得及關(guān)注內(nèi)容,倒是先被其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吸引了注意。 借助幽冥般的藍色火焰,他蹙眉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又抬手在玉簡表面抹了抹,望著自己指尖粘連的一片粉末,狐疑道:“這簡……剛刻的?” 話音剛落,他懷中“昏迷”的杭小時突然抽動了一下,纖長的睫毛劇烈顫抖,劍眉緊蹙,一副痛苦難耐的模樣。 寧鴻忙將玉簡藏入懷中,抬手扶起杭小時的后背,運氣抵住他的后心,試探道:“小時?” 杭小時哪里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