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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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雅室拜別藍松年、藍啟智。池惠和其他學(xué)子一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她在藍氏從未如此認(rèn)真地行過禮,這一禮也帶著對藍氏的感激、藍啟仁的愧疚。藍松年微微點頭,藍啟智和藍啟仁站在藍松年身后回禮。藍啟仁一直垂著眼,沒有正眼看任何人。 目送一行人遠去,藍啟智道:“不和小道長道別?” 藍啟仁道:“不必了?!?/br> 藍啟仁來到了精舍,昔日熱鬧的住滿了世家學(xué)子的精舍已經(jīng)人去樓空。他推開池惠的房間,已經(jīng)打掃得一塵不染,連被褥都拆洗過,她穿過的藍氏校服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榻上,也漿洗過了。人才剛走,藍氏門生沒這么快進來打掃,只能是她自己。 她離開得那么徹底,像從未來過一般。藍啟仁撫摸著那套校服,頹然坐在桌前,他摸摸懷里那個小兔子劍穗,幸好還有你在,心里默默道:小道長,再見。 來到山下的彩衣鎮(zhèn)碼頭,豪氣的金公子買了十幾壇“天子笑”,要帶回蘭陵孝敬他父親,他一邊指揮隨從把酒用一個木箱裝起來,一邊對江楓眠等人道:“你們不買?這姑蘇的天子笑最為有名,不喝天子笑,枉來姑蘇?!?/br> 江楓眠道:“云夢的荷風(fēng)露亦有名?!?/br> 虞紫鳶道:“巴蜀的龍泉釀亦有名?!?/br> 池惠道:“禁酒?!?/br> 金光善無奈地擺擺手,到了姑蘇不買天子笑,就像在外游玩不刻“到此一游”,這群人真沒意思。金光善留下兩名隨從,把其余的隨從和侍女帶著那箱天子笑打發(fā)回蘭陵去了。 忽地他眉開眼笑,沖岸上大叫起來:“白美人兒!白美人兒!” 定睛一看,是白秋賢站著岸上朝他們招手,蘭陵離姑蘇近,白秋賢是延靈道長徒弟,也有一些名氣,金光善見過她不稀奇。她背著劍,腳下一點,便躍上了船,對池惠道:“jiejie,走也不告訴我,我聽說聽學(xué)結(jié)束了,就去云深接你回白家莊,哪知藍宗主說你已經(jīng)走了!” 池惠道:“meimei,我孤身一人,去哪里不是去,你有父母,還有藍宗主……你這是要干什么?” 白秋賢一拍劍道:“當(dāng)然是和你們一起游獵啦,我父母有我弟弟,對我他們早看開了,藍宗主嘛……”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爽朗道:“江湖兒女,哪有這么多兒女情長,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池惠看著白秋賢劍上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云紋白玉劍穗,是藍啟智送她的吧,這是藍家的信物?她不禁握住了自己的劍穗,心中涌上不舍與心疼。 拾掇好東西上船,金光善道:“太好了,有三大美人做伴,看來金某不虛此行,這一路的食宿船費我包了?!?/br> 眾人道:“金公子客氣?!背鼗葸€能說什么呢,她又沒有錢! 姑蘇離金陵較近,一日便到了金陵碼頭。 船在河中穿行,兩岸十分熱鬧,商鋪林立,叫賣聲響成一片。金光善道:“這是秦淮河,它經(jīng)過的地方是金陵城最熱鬧的地方,來金陵不來秦淮河,就像去姑蘇不喝天子笑。現(xiàn)在還不是最好玩的時候,要晚上那才有意思,這河里滿是花船,每一只花船船頭都站著個提燈籠的丫頭,看燈籠上的字就知道船里的姑娘是幾品花魁、有沒有客人,外地來的文人墨客,都會來此地……”金光善越說聲音越低,臉上表情越來越猥瑣。 虞紫鳶瞪著他沒說話,右手拇指撫摸著食指上的紫電,微微的紫光啪啪作響,身邊那兩個小丫頭眼神也凌厲起來。 金光善立即正顏厲色道:“虞美人,你在想啥呢,人家賣藝不賣身的也有,據(jù)說最近來了個秦絲絲姑娘,色藝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造詣頗高,不比這世家公子小姐差,性情也溫柔,哪像你呢……”人在姑蘇聽學(xué),這金陵的風(fēng)流韻事倒是一件沒落下。 一條閃著紫色電流的鞭子從虞紫鳶手中落下,握住鞭子一頭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 金光善一個哆嗦,賠笑道:“我也是聽說的,我堂堂世家公子,怎么會去這種地方呢……咳…咳,這條河會從城南西水關(guān)流出,然后就進入長江,往云夢方向了。別著急啊虞美人,不過眼看天色晚了,不如在金陵城住一晚,明早出發(fā)?!?/br> 眾人無異義,金光善便帶眾人上岸,找了一間豪華客棧,老板娘十分熱情,叫旁邊帳房老頭“記金公子帳上”,看來是老熟人。安頓好后,金光善便溜出去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去哪里了。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一行人又出發(fā)了。金公子看來是昨晚和秦絲絲姑娘“切磋琴棋書畫”太晚了,打著哈欠,一句話不說,一頭扎去船艙睡覺了。 船駛出金陵城,秦淮河從西水關(guān)匯入長江,一路往西,途經(jīng)徽、贛,再往云夢而去。 大江大河,風(fēng)光無限,池惠是第一次坐船,不禁大開眼界,驚嘆不止。虞紫鳶看著池惠那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屑地笑道:“過了云夢入蜀的三峽風(fēng)光,那才壯麗呢?!背鼗菽樕蠏鞚M了向往的神情,白秋賢和她聊起了以前和師父延靈道長的游獵經(jīng)歷,有笑有淚。 船行了大半日,幾個小姑娘在甲板也吹了大半日風(fēng),江楓眠道:“池姑娘,白姑娘,外面風(fēng)大,去船艙聊吧。”又想起金光善都睡大半天了,也該去看一下。 金光善租了一艘大船,有幾個房間,他和兩個隨從住一間。江楓眠進房間一看,兩個隨從倒在地上,像是睡著了,金光善也閉著眼睛,臉上掛著癡笑,身體有節(jié)奏地蠕動著,嘴角流著口水,發(fā)出似歡愉似痛苦的□□聲。 江楓眠感覺到了異常,拔出劍,大喝一聲:“妖孽!”在空中劈了一劍,一個紅衣女子現(xiàn)了身,從金光善的身上滾了下來。金光善立刻如睡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那女子滾落在地,不慌不忙,慢慢坐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魅惑地一笑:“小郎君,不要這么兇嘛?!?/br> 江楓眠用劍指著她道:“你是什么東西,什么時候進來的?”他覺得女子非妖非鬼,近似人,但又非人。 女子一臉幽怨:“什么東西?小郞君,你說話好傷奴家的心,我可不是什么東西,我是人啊,我從昨晚就一直在金公子身邊啊?!?/br> 可是他們這么多修行人,只看到金光善早上好像很疲倦,并未覺察出他身上有非人跡象,況且金光善本人修為也不低,她是怎么做到的?難道真的是人嗎,不,不可能,離人還差了那么一點兒。 “你們?nèi)硕?,我打不過,小郎君,我先走啦?!迸有渥右粨],立刻遁走。 突然有人從江楓眠身后甩出一張符,那女子像撞到了墻上,彈了回來,又滾落到地上,原來是船艙外的幾人都進來了。 女子這次摔得有點狼狽,頭發(fā)披散,眼角含淚,嘴角又有了血跡,伏在地上楚楚可憐。江楓眠道:“池姑娘,不是說你的‘如夢令’是虛幻的嘛,這次怎么撞上實物了?修為又高了?” 池惠笑道:“江公子見笑了,我這可不是變出了實物,是用我的靈力附在符上把她擋回來的。這種符的好處是可以借,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也可以用,關(guān)鍵時刻可以保命?!?/br> 虞紫鳶道:“又是你壓箱底的手藝?沒錢吃飯了可以賣靈力?” 虞飛鵬挑挑眉:“加入我虞氏,只要我虞飛鵬有一口飯吃,絕不會讓姑娘淪落到賣靈力吃飯的地步?!闭f完挑釁地看著江楓眠。 江楓眠一臉無奈:“說得我江氏養(yǎng)不起幾個人似的?!?/br> 地上的紅衣女子慢慢爬起,姿態(tài)優(yōu)雅地整理頭發(fā),從容道:“我說各位,當(dāng)我是透明的嗎?”她已經(jīng)把頭發(fā)重新綰了起來,耳邊垂著幾縷凌亂的發(fā)絲,楚楚動人。 眾人這才看向她,見她鳳眼脈脈含情,帶著哀怨,艷而不妖,讓男女都心生憐惜。池惠道:“要不,廢了她修為,再放了?”江楓眠和虞飛鵬互看一眼,點了點頭。虞飛鵬一掌劈下。 那女子哪里肯這樣就讓人廢了修為,立即化為一道白煙,虞飛鵬一掌下去,那白煙立刻分成兩段升起,在船艙上方合攏又化為人形,發(fā)出尖利的笑聲。 船雖然大,但擠了這么多人還是束手束腳,虞紫鳶提起紫電就是一鞭,那白煙又縮成一團如幽靈般滑走,沒抽到她,反而差點抽到江楓眠。 虞飛鵬道:“出去打,別把船打散了!先出去!”還有那金光善如死了般躺著,也怕誤傷了他,不好向蘭陵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