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發(fā)聲練習(xí)

    梅歡沉著臉：“宮庭教習(xí)來了?！?/br>
    韋行低著頭，看他的書信通告，唔了一聲，沒做任何評(píng)價(jià)。

    梅歡憤怒地瞪著韋行：“她一整天都在叫我學(xué)，啊啊哦哦！發(fā)音，呼吸，高一點(diǎn)低下點(diǎn)！”

    韋行抬頭：“效果不錯(cuò)。”

    梅歡怒道：“什么？”然后捂住喉嚨，聲音一高，立刻走調(diào)，累了一天，嗓子啞了。

    韋行繼續(xù)低頭看他的信，內(nèi)心竊喜，呵呵，虧了你嗓子累啞了，不然你還打算向我吼？

    梅歡氣得，捏著喉嚨，半晌才道：“明天，居然要練走路吃飯，韋大人……我都沒時(shí)間干別的?！?/br>
    韋行道：“那就別干別的了，我不是派人給你了嗎？”

    梅歡怒道：“可是他們做不好?！?/br>
    韋行道：“做個(gè)飯有什么做不好？煮不熟？”

    梅歡再次怒目，雞同鴨講！韋大人，毫無疑問是一種單細(xì)胞動(dòng)物，再說，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實(shí)在沒法給韋大人講解啥叫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梅歡無奈地，用一種特別的沙啞低柔的聲音：“這些都算了，大人，讓帥望歇一會(huì)兒吧。”

    韋行聽到這種麻蘇蘇的聲音，情不自禁地打個(gè)寒顫，他再次抬頭看看梅歡，嗯，原來好好一女孩兒，硬被宮里尚侍給折磨得春夢(mèng)剛醒似的，真是讓人心里……韋行咳一聲，清醒清醒，我可不是救世主，她的命運(yùn)是她的出身與她自已的選擇，同我毫不相干，我同她不過是認(rèn)識(shí)，咦？我以前沒發(fā)現(xiàn)過我有同情心啊。

    梅歡眼睜睜看著韋行一臉被寒到的表情，她清了清喉嚨，終于回復(fù)自己原來的聲音，梅歡沮喪地：“我后半生都要用這種奇怪的聲音說話……”

    韋行看看她，嗯，那大約就是玲瓏剔透的原石與精光四射的珠寶的區(qū)別。雖然我覺得你這個(gè)蠢蠢的樣子也沒什么不好，可惜你命中有難，逃不了這一磨，半晌韋行道：“如果你真的不想進(jìn)宮……”

    梅歡道：“我真的不想。”沉默一會(huì)兒，不等韋行提出具體措施，她已苦笑：“我也不想，讓家人獲罪?！?/br>
    韋行沉默良久：“你可以假死，不過……”韋行看著梅歡：“如果你不是將軍之女……”韋行上下打量梅歡，沒說下去，如果你不是出身將軍府，十四歲忘了帶劍那次就已經(jīng)被我宰掉了。你有什么本事能活下去？你爹你哥如果不是將軍，就憑你？墓木拱矣吧？我真的看不到你的前途，韋帥望出的那個(gè)缺德主意，哼，你的問題倒是解決了，難道我有病啊？倒個(gè)茶，你都能倒到老子脖子里去，好在你到宮里不用倒茶了，要不老子還真不敢讓你去。老子看你一副白癡樣，特意找人來訓(xùn)練你，你還好意思抱怨。

    韋行道：“如果沒有辦法，就別那么多話，把該做的做好?！?/br>
    梅歡不自覺地再一次用柔媚的聲音道：“帥望呢？你就原諒他這次吧。他不過是胡說，誰會(huì)想嫁……”梅歡咬住自己舌頭，住嘴，你這叫什么話？這不火上澆油嘛？雖然他真的象只沙皮，也不能直說啊。

    韋行被梅說話的聲音寒得全身汗毛倒豎，又是惡心又是氣憤，嘎，她還看不上我呢？！你什么東西啊你！你現(xiàn)在說話怎么跟只貓似的，韋行忍無可忍，揮揮手：“好好好，你快走?！蔽乙覀€(gè)地方吐去。巨惡啊。

    梅歡咬著自己舌頭，哭喪著臉，看看學(xué)了一天說話，就成這樣了，再學(xué)啥走路微笑，我該不會(huì)到地上爬去吧？

    剛要走出門，被韋行叫回來：“回來。”拿起一封信來：“這是……奇怪了，韋帥望在京城里認(rèn)識(shí)人嗎？”居然有人寫信給韋帥望！

    韋行拿著這封信，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等要交給梅歡帶走，又覺得不安，要不要拆開看看，信上居然沒有署名，韋帥望不是又給我惹事了吧？猶豫良久，梅歡道：“帥望的信，應(yīng)該給帥望吧？帥望這么大了，會(huì)感激大人尊重他的，如果大人想知道，帥望也不會(huì)說謊?！?/br>
    韋行瞪她一眼，我說那臭小子那么熱心，你比他親媽還羅嗦，你們兩個(gè)湊一齊，那是想整死我??！信“啪”地扔出來，韋行揮手，快滾快滾。

    梅歡背著手，站在校場(chǎng)邊上，看著帥望笑。

    韋帥望無精打采地：“別那么不善良，趁我爹不在，給我弄口水喝也行啊?！?/br>
    梅歡笑嘻嘻地：“呵呵，嘴巴干了？讓你那么愛說話，還說不說？”

    帥望嘆息：“我還不是為你好?！?/br>
    梅歡呸一聲：“我嫁真沙皮也不嫁他！”

    帥望一邊有氣無力地比劃，一邊勸梅歡：“胡扯，沙皮一身褶子，我爹的手感要好得多，再說，養(yǎng)沙皮你得花錢喂他，我爹自己就會(huì)找食吃，而且沙皮挑食，你喂沙皮饅頭，沙皮能給你吐出來，我爹啥都能吃。雖然你讓沙皮坐下打滾，它就坐下打滾，可是如果你讓它弄點(diǎn)銀子來花花，它肯定不行，我爹雖然不是特別聽話，不過，要是好好訓(xùn)練的話，沒準(zhǔn)也能聽話，我看我干娘訓(xùn)他時(shí)，他比沙皮還聽話呢。然后我爹比沙皮大，晚上摟著睡覺也熱乎的多，還不會(huì)掉你一身毛……”

    梅歡已經(jīng)笑得倒在地上打滾了，不過，不幸聽到最后一句，把小梅歡氣得，立刻爬起來滿cao場(chǎng)追打韋帥望。

    辦完一天公事趕過來的康慨剛巧聽到韋帥望發(fā)表的對(duì)他爹的高度評(píng)價(jià)，康慨呆了一呆，然后以手掩面，不，他不是偷笑，他是無語，為韋大人一哭，聽聽，天底下有兒子這么說爹的嗎？韋帥望這個(gè)死不改悔的小混蛋！這個(gè)欠揍的小子！他要是韋帥望的爹，也一樣會(huì)暴打韋帥望！

    康慨怒吼一聲：“你們兩個(gè)！”

    多年上司，余威猶在，太子妃殿下，眨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地站住。帥望笑嘻嘻地遠(yuǎn)遠(yuǎn)站住，幾年不見，韋帥望別的功夫沒見長，輕功可是大進(jìn)步了，康慨都未必能追上他，梅歡的三腳貓功夫，只能瞠乎其后了。

    康慨指著兩個(gè)人，怒罵：“你們兩個(gè)！在胡說什么？”

    梅歡喃喃：“我，我我，不關(guān)我事，是韋帥望說的。”

    帥望瞪大眼睛：“嘎，真會(huì)黑白講啊，你說寧可嫁給狗也不嫁我爹，這不明明是說我爹不如狗嗎？你怎么能說這種話？是吧？康叔叔，有人這么說我爹，我怎么能同意呢？我必須向她明確指出，我爹肯定比狗強(qiáng)，我說得對(duì)不對(duì)？”

    康慨無語了，再次以手覆額，蒼天??！你老人家忙啥呢？怎么不拿雷劈這不孝的小子？打死他吧。

    康慨怒罵：“你爹怎么不揍死你呢？”

    韋帥望憤怒地：“干嘛揍死我??！揍死我了，他還揍誰去？這多方便啊，留在身邊，每天想起來就敲幾下，會(huì)蹦會(huì)跳會(huì)叫，又出氣又好玩！讓站著不敢坐著，說不給飯吃我就得餓著，有個(gè)兒子在身邊，換他去當(dāng)上帝他都不去，上帝整人還得給個(gè)理由呢！他都不用，他是我爹，這就是理由！”

    康慨這才明白：“敢情，你又讓你爹給揍了？”

    帥望怒道：“連水都不給我喝，我后背快痛死了，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手！”哭喪著臉，攤開手給康慨看，康慨看一眼，一只手上十個(gè)血泡，平均一個(gè)手指頭上兩個(gè)泡，若干血泡已經(jīng)破了，滲著血流著水，嚇得梅歡驚呼一聲，伸手碰一下，韋帥望就倒吸涼氣。

    康慨嘆口氣，韋大人啊！你也真欠罵啊。伸手拍拍韋帥望的后背，以示安慰，結(jié)果拍得韋帥望嗷嗷真叫，隔著衣服都能摸到后背腫起來老高，康慨心疼：“你又干什么了？”

    韋帥望氣憤地：“啥也沒干，他一看我累得要倒下了，就過來給我兩下子?！?/br>
    康慨心想，韋大人也真是，就比狗強(qiáng)不多。

    韋帥望第一天練劍，你就不能讓他緩緩？不過，話說：“帥望，你這四年真的沒摸過劍?。俊?/br>
    帥望眨眨眼：“摸過啊?！?/br>
    康慨指指他的手：“摸過能磨成這樣？”細(xì)看：“你手上連個(gè)繭子都沒有！”

    帥望沉默，無語。

    良久，帥望道：“這些年，過得挺好，有時(shí)，真希望能一直這樣過下去?！?/br>
    康慨摸摸帥望的頭，十年磨一劍，當(dāng)然不是為了與世無爭(zhēng)，帥望愿意成全他師父師爺，可是上蒼對(duì)他的厚愛，不是用來辜負(fù)的。是條龍就是條龍，窩著身子蜷在泥巴里硬要充水蛇，也一樣頭上長角身上長鱗，而且越長越大，在泥巴里打滾也藏不住。如果還是死賴在地上，勢(shì)必連命也保不住。

    康慨嘆息一聲：“你也知道，還說什么?！?/br>
    帥望哭喪著臉：“知道歸知道，我是rou做的??！”皺著眉咧著嘴哆嗦著手，半天才狠下心來，再一次握住劍柄，立刻就痛得咬牙。

    康慨看一眼梅歡：“手里是什么？”

    梅歡看一眼才想起來：“哎，信啊，帥望，你的信，啊，對(duì)了，你爹說今天不用練了?！?/br>
    帥望大怒：“靠，你剛才不告訴我！”再一次哆哆嗦嗦地松開劍柄，把沾了血的劍用另一只手扔回劍鞘去。

    梅歡委屈得：“人家替求情，求了一次又一次，還被你爹罵，信也是我替你要回來的啊，你爹氣得把信扔地上了都。”

    帥望轉(zhuǎn)怒為喜，摟過梅歡，抱抱：“我就知道梅姨對(duì)我最好，做我后媽吧?！?/br>
    梅歡用力捏他的臉，怒吼：“還說！你爹還不是為這個(gè)不給你飯吃？”

    帥望笑，再次抱抱梅歡：“我不舍得你?！?/br>
    康慨氣得：“帥望，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帥望笑道：“嘖，太子都不吃醋，你羅嗦什么？”

    康慨氣得：“太子是不知道，知道了，他吃了你！”

    梅歡笑道：“我去給你拿吃的，先吃飯，還是先上藥？”

    帥望看看自己的手：“吃飯。”

    梅歡大樂：“記吃不記打就是指你這種人?！?/br>
    帥望展開信，里面是一張帳單，康慨對(duì)帳單的格式無比熟悉，頓時(shí)嚇得一個(gè)機(jī)靈：“嘎，這是什么？十，十二——萬？十二萬？天天天哪，這是什么？”

    帥望折好，放回去：“沒啥，買大米的帳單。”

    康慨嚇的：“什么大大米？哪來的？誰買十二萬兩銀子的大米？你以為你國庫啊！”

    帥望白他一眼：“嘖，君子言義，小人言利，你看你，滿嘴的銀子?！?/br>
    康慨被氣倒了：“韋帥望！”

    帥望笑道：“沒什么，是我干娘幫我找人投資了一點(diǎn)大米的生意，買著玩的，不一定賺錢?！?/br>
    康慨沉默地看著韋帥望，我的媽呀，十二萬兩銀子拿來玩？不過話說，想當(dāng)年，韋帥望還不是把十萬兩銀子的暗器扔著玩了，那還是白扔的，這回好歹能看到大米?？悼疅o語，心想，我就不必在韋小少爺面前表演啥叫土包子了，我還是說我的正經(jīng)事吧。

    康慨瞄瞄梅歡不在，咳一聲：“帥望，梅歡的事，你還是別管了?！?/br>
    帥望沉默。

    康慨道：“知道嗎，你當(dāng)年有一個(gè)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