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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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狼顧 韋帥望用被子蒙著頭,他再也睡不著了,可是也不肯起床。 嗚,完蛋了,我沒臉去見小公主了。 人家本來可以什么也不說的! 我出賣她一次又一次,我干娘還要我照顧她,嗚,女人是用來愛護的,不是用來出賣的。 我今生今世沒臉再見她了。 韋帥望一向?qū)γ琅容^好,如此虧待美女還是頭一次,反應自然比較強烈,他就那么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整天,又餓又暈,天黑了才爬起來吃晚飯。 康慨過來看時,韋帥望正坐那兒,無精打采地用筷子炒菜呢。 康慨揚著眉毛:“怎么了?”然后想起來:“啊,公主。你爹有理有據(jù)地把公主痛批了一頓,我看他氣也出夠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帥望低著頭,一直用筷子翻著那碗菜。 康慨沉默一會兒:“你或許應該起來圓圓場子?!?/br> 帥望喝湯,一張臉埋在湯碗里。 康慨終于笑了:“嘿,我記得你好象很護著那個叫小白的女孩兒。” 良久,帥望終于道:“小白沒試圖與他們交手?!蓖崎_湯碗,起身:“我沒睡好,我接著睡去了?!?/br> 康慨站起來:“喂,你通過見過公主幾次?” 帥望淡淡地:“我答應干娘照顧她?!?/br> 康慨笑話他:“那你還象縮頭烏龜一樣?你怎么照顧她的?你不是應該站出來幫她說話嗎?你怎么就躲在房頂上看她笑話?”你就這么逃了?你倒是站出來保護她啊,你不是最愛同你爹斗? 帥望站住,回頭看康慨一會兒,唔,我能怎么做? 康慨愣了一會兒,過去:“嘿,小家伙!”你真有那么傷感?過去拍拍帥望肩:“喂,有時候逃走一下也沒什么。反正公主是來問罪的,你爹也擺明了要給公主好看,你在不在都是一樣結(jié)果。” 帥望沮喪地:“我睡覺去了,別煩我。” 康慨終于笑道:“嘿,別這樣,公主看起來,也沒怎么在意?!?/br> 帥望白他一眼,你以為公主在意就會哭給你看? 康慨道:“喂喂喂,我說的是真的,你太小看她了,公主大人轉(zhuǎn)身出門就沒人事兒一樣了。人家見過世面,大風大浪經(jīng)多了。人家還夸你爹說話有道理呢?!?/br> 韋帥望瞪著康慨,嘎?真的?她不是真有那么強大吧? 康慨笑道:“公主讓我告訴你,糖,她準備好了。什么意思?” 帥望站在床前,那個即將撲倒的姿勢忽然頓住,半晌,慢慢回身,終于笑了:“啊,唔?!?/br> 笑著笑著就笑紅了臉,然后“咦呀!”一聲,沖過康慨的身邊,沖出門去,又沖了回來,就在臉盤里用涼水把臉洗了,攏攏頭,照照鏡子,再一次沖出門。 那個照鏡子弄頭發(fā)的姿勢真把康慨唬到了,我的小爺啊,這可是我認識你以來,第一次看到你照鏡子…… 完蛋了,韋帥望百分百是到了發(fā)情期了。 桌上一碗核桃糖。 小羽正把芙瑤頭上的盤發(fā)放下,去了首飾,挽個髻。 燭光中的小小面孔,圓潤光潔,如一粒珍珠。 韋帥望站在門口,倒吸一口氣,漂亮成這樣,簡直如妖異。當然芙瑤的美麗是端莊大氣的美麗,可是一個人美到一定程度,就會對他人的判斷產(chǎn)生影響,左右他人的決定,豈不可怕? 芙瑤回頭,微笑,揮揮手,讓宮女出去。 帥望站在門口,背著手,低著頭,象來認錯的小學生。窘迫扭捏不安。 芙瑤錯以為帥望是內(nèi)疚,其實韋帥望是恐懼。 芙瑤微笑:“糖在桌子上?!?/br> 帥望抬頭,笑。 師父說那依舊是非常美好的感情,即使她是假的,我是真的,我的感情依舊美好,即使最后我會受傷,只要我不倒下,那依舊是非常美好的感情。如果我膽怯害怕,不敢面對,我會鄙視自己。 帥望輕輕拍拍自己,來,鼓起勇氣,做個勇敢的人。 韋帥望以一種怕被咬到的姿勢溜到桌子邊,縮到椅子里。他的鼓起勇氣,還是能讓人看出膽怯來。 芙瑤笑問:“這些糖夠嗎?” 帥望看看:“呃,這碗好象太大了?!?/br> 芙瑤笑道:“沙漏也在桌子上?!?/br> 帥望把沙漏倒過來,然后往嘴里塞糖。 看著芙瑤,笑,把糖大塊大塊地放進嘴里。傻笑。 芙瑤倒杯水過去,笑:“你真的要吃光?” 帥望傻笑,再塞進一大塊糖。糖粉掉下來,韋帥望嗆咳,芙瑤遞水給他,帥望接過水,喝一口,再拿糖,芙瑤按住。 帥望頓住,芙瑤的那只手,特別的柔滑,扣在他手上,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帥望慢慢笑了:“把嘴堵上,就不用道歉了。” 芙瑤道:“你不用道歉,我理解?!?/br> 帥望沉默。 芙瑤道:“十幾年養(yǎng)育之恩,怎能背棄?!?/br> 帥望含著糖,沉默。 芙瑤道:“如果是親生父母還可以無賴一句‘誰讓你們生下我’。” 帥望用微弱的聲音抗議:“換個話題吧。” 芙瑤道:“你不敢讓他們失望。親生父母活該欠你的,即使你摔門而去,他們也總會在家等你。而這些,被你當成家人的人,你怕失去他們?!?/br> 輕微的“咔察”聲,帥望的指縫間,如流沙盤瀉下細細的糖粉,帥望微笑:“你這算報復嗎?”你傷到我了,你傷我可比我傷你深多了。 芙瑤點頭:“對,你聽我說完,你就算不欠我了?!?/br> 帥望低頭沉默。 芙瑤道:“可是你早晚會離開,沒人能承受這么大壓力,欠下巨額債務,如果真的無論如何也無法償還,只有一走了之。親生父母,無論要求你什么,本意一定是為你好,即使那樣,你會一輩子聽父母的話,讓他們安排你的生命嗎?何況,他們不是你父母,你要用一輩子的服從與忍讓來報告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嗎?如果你不能,早一點說不,比晚一點說不的傷害要小。早一點,他們可以認為你年幼無知,他們可以習慣你同他們的新關(guān)系。再晚了,他們會認為成年的你,與他們應該是以前的那種服從關(guān)系,直到你忍無可忍再說不時,可能對雙方造成更加巨大的傷害。有爭執(zhí)有分歧雙方都有不滿都有退讓卻還是不舍得的雞肋關(guān)系才是長久的關(guān)系,完美的父慈子孝,以一方的無條件忍讓來維系的關(guān)系,注定以悲劇結(jié)尾?!?/br> 沉默,良久,帥望問:“完了嗎?” 芙瑤點點頭。 帥望輕聲:“令堂讓我照顧你。令堂是我?guī)煾傅钠拮?,她的話,比我?guī)煾傅脑掃€重要,因為令堂就象你說的那樣,如果我們中誰敢對她拍桌子,她是不會介意不給我們面子同我們絕交的,所以,我,我父親——”拳頭緊握:“不管你從哪兒聽說的,他不是我生父,芙瑤!以后別提這句話!我同我父親,不管喜歡你,不喜歡你,不管我們對你是直言相告,還是巧言令色,我們都會幫你,真誠地幫你保護你!” 窒息的感覺,為什么會是窒息的感覺?帥望輕聲:“但是,不能以冷家為假想敵!萬萬不可挑釁冷掌門,他是我們的家人,不要再說任何試圖離間的話,你,沒有那么重要?!?/br> 芙瑤微笑:“帥望,不是我。即使你真的會為我拍案而起,我也不打算承擔那樣的責任,我不想成為你生命中那樣重要的一個人!讓一個男人為我離開他的家人,那是什么樣的壓力,我回報不了這樣沉重的感情。你也可以記著,如果我真的那么要求你,我是不打算回報的,你千萬別為我做那樣的事。請你保持獨立的思考能力,做出你自己的判斷,我從未試圖替你決定任何事,我只會開出價格,要買要賣,是你自愿。你以為你離開你的家,原因會是我嗎?如果那么簡單,你離我遠點就可以了,你重視你的家人,愿意犧牲你的自由自尊自我永遠同他們和諧地在一起,如果這么簡單就可以做到,如果只是讓我滾遠點就能做到,你多幸運。如果因為我,那就不叫必然的結(jié)果。” 帥望怒吼:“那不是必然的結(jié)果!” 芙瑤沉默,起身走到窗前,默然。 就象小狐貍長大必然要離家一樣必然,就象小狼長大必然要離群一樣必然。韋帥望,你的離開,是必然的。 帥望伸手拿起一塊糖,試圖放進嘴里,糖粉“唏唏蘇蘇”地落下,帥望才發(fā)現(xiàn)他在不由自主地發(fā)抖。不冷不餓不痛不累,身體卻在發(fā)抖。 帥望笑笑:“別太悲觀,人會自我實現(xiàn)預言,所以,別做悲哀的預言?!?/br> 芙瑤微笑:“月色不錯,我從沒爬過樹?!?/br> 帥望笑問:“你想爬樹?” 芙瑤笑:“不想,我想飛上去?!?/br> 帥望過去,摟住芙瑤腰,縱身飛起。芙瑤覺得摟著自己的那條手臂勒疼她的腰,撲面的冷風格外的凜冽,可是,她人在半空,御風飛行,這種驚喜,難以形容。 帥望一腳蹬樹,兩人又升高數(shù)丈,然后,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芙瑤即驚恐又興奮,情不自禁抱住帥望脖子,喘氣聲在帥望耳邊,特別地癢。 兩人象在樹梢飛行,飛過大半個公主府,最后站在離地幾十米高的一棵大樹的樹梢,風來,會隨風搖動,象騰云駕霧一般。 皓月當空,芙瑤微微驚嘆:“人人都應該找個會輕功的朋友。這簡直,美得象夢境。” 帥望微微收緊手:“我?guī)闾幼吆貌缓??就這么離開,走得遠遠的?!?/br> 芙瑤回過頭,微笑:“什么?” 帥望呆呆地看著她,半晌:“沒什么,我說夢話了?!?/br> 芙瑤笑:“還以為你至少會再重復一遍?!?/br> 帥望沉默一會兒:“如果我愛上你,我一定會娶你的?!?/br> 芙瑤看他一會兒,點點頭。 帥望說:“你可以信任我?!?/br> 芙瑤微笑,伸開雙臂:“好象能飛起來一樣!” 帥望道:“你往下跳,我接著你?!?/br> 芙瑤看看地面,幾十米的高度,摔死之前足夠體驗飛的感覺了,看看帥望:“真的可以?” 帥望點頭:“當然了,我會讓你慢慢停住,一點都不會痛。” 芙瑤再次看看地面,嗚,為一點點歡愉冒死亡危險,可是,這么瘋狂的機會也不多,芙瑤笑問:“你準備好了?” 帥望揚揚眉,點頭:“然也!”還用準備嗎,真是! 芙瑤張開雙臂,撲向空氣,剎那間失重,忍也忍不住尖叫起來。 兩秒鐘的自由落體,芙瑤看著地面越來越近,如果韋帥望失手,她的游戲到此結(jié)束。 忽然后背貼上一個人,然后被一雙手臂攔腰抱住,身體翻轉(zhuǎn),速度減緩,落地時已經(jīng)輕如一根羽毛,被帥望抱在懷里。 芙瑤喘息,瞪著韋帥望,嚇到說不出話來。 帥望瞪著她:“喂!你好象害怕了?!?/br> 芙瑤忽然尖叫,嚇得韋帥望忙捂上她的嘴:“喂喂,人家會誤會我暗殺你!” 芙瑤忍不住大笑,忽然間面目扭曲,然后埋下臉,失聲痛哭。 帥望慌了:“喂喂!怕什么?我不會失手的!” 芙瑤破啼為笑:“這算夠信任你了吧?”好笑,這可是我這輩子玩過的最驚險的東西了。刺激得要瘋掉了! 帥望愣了一會兒,輕聲:“??!”人家說可托生死,芙瑤剛剛生死相托,毫不猶豫。 帥望這才體會到,對于一個不會功夫的人,從那么高的樹上跳下來,是需要極大勇氣的,芙瑤對他那句你可以信任我的回答是肯定而有力的。 多疑的一直是他,芙瑤的膽子比他大,信一個人的時候,很果斷。 帥望慢慢把芙瑤放下,然后輕輕抱一下:“我還沒說抱歉呢,芙瑤,我很愧疚。” 芙瑤握住他手:“韋帥望,你一定不用愧疚,我想同你合作,不等于你一定要同我合作,我為同你合作,一再示好,你不一定非回報我友誼?!?/br> 帥望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干娘要我?guī)湍愕?。?/br> 芙瑤笑:“不用提她。她本來就是因為你師父才同你有關(guān)系,你怎么能為她逆你師父的意。” 帥望沉默一會兒:“我確實……”再一次沉默了,我確實長大,象一只養(yǎng)在池子里的龍,長大長大,一飛沖天! 芙瑤是遠方曠野的呼喚,是否離家,是他自己選擇。 狼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