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二環(huán)并不似普通人想的那樣，到處都是聳立著的高樓大廈，與或是密密麻麻得如蜂窩般的建筑。

    這里有的區(qū)域很...復(fù)古。

    或許直白點講，有些落后。

    低矮的平房建筑，如迷宮般的胡同，除去地上沒有臟水以及沒有了四十年前那纏繞著的電線桿以外，這里應(yīng)該會是上層人士不愿停留的區(qū)域，和旁邊那閃爍著霓虹燈光的“偉大”建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亦有充滿了生人勿進(jìn)氛圍的街道。

    比如朱雀大街。

    這是一條始建于明朝永樂年間，在朱棣入京推翻自己侄子帝位后，他為手底下那群內(nèi)閣首輔、六部侍郎修建了一條專門用來居住的“官街”。

    往前推三百年，這里便是發(fā)布法令的權(quán)力中樞。

    到了現(xiàn)代，同樣未曾變過。

    陳玄道的宅子在朱雀大街右側(cè)第三的位置，不大，只一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門匾上用著朱砂寫著一個“陳”字。

    在其側(cè)對的另一邊，是姬家。

    蘇葉對這里很熟悉，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是在哪個拐角處毆打的姬家那個號稱太子爺?shù)募一?，同樣記得對方又是怎么偷偷半夜翻進(jìn)陳家院子，想要下藥害自己的場景。

    但那些都過去了，孩童的嬉戲總是不會引起大人的注意，因為孩童總要長大。從無法無天的少年長大成為如今的狼牙，蘇葉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在這條街道留下那么多深刻的記憶。

    如今，這條街道帶給他的更多是和死亡刻鐘一樣的氛圍——

    壓抑！

    將紅旗轎車停在宅子前的一塊空地上，蘇葉主動為陳玄道打開了車門。

    后者下車，踏足在一片雪地之中。

    “上次來這里是多久？”

    陳玄道忽然面色帶笑地看著蘇葉。

    蘇葉不假思索，“三年前，首長帶我回來這里取回那個銀色手提箱的時候?！?/br>
    “倒是記得清楚?！标愋罎M意地朝前走去，然后一邊開門一邊說道，“三年，家里的擺設(shè)也沒怎么動過，想來你應(yīng)該還是不會感到陌生?！?/br>
    剛推開大門，突然蘇葉猛地轉(zhuǎn)身。

    一道目光正窺視著自己！

    凌厲的眼神對視而去，旋即蘇葉雙眼微瞇，看清了那人究竟在何處。

    姬家大門！

    一個身穿華袍的青年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進(jìn)去?！?/br>
    陳玄道似乎對蘇葉被姬家人發(fā)現(xiàn)一事不以為然，而是直接略過。

    蘇葉最后在腦子里記住了對方的面孔，莫名感到有些熟悉，也沒多想，就進(jìn)了陳家院子。

    待到陳家大門合上，華袍青年轉(zhuǎn)身，走進(jìn)姬家。

    姬家院中，雕刻著飛龍的屋檐下，一個披著狐毛大襖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目光悠悠地看著院中的飛雪。

    旁側(cè)是熱氣升騰的普洱茶，老人手捧著熱茶，微微抿了口。

    “爺爺，他回來了。”

    華袍青年低著頭，說出了自己剛才所見的一幕。

    “嗯。”

    姬家閣老動作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而后道，“你進(jìn)屋子將老夫那包收藏多年的龍井拿出來，帶回準(zhǔn)備招待客人?！?/br>
    “客人？”

    華袍青年一時間不解。

    “陳玄道?！?/br>
    姬家閣老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緩緩道。

    ......

    ......

    “果然...沒有發(fā)生變化啊.......”

    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蘇葉悵然地開口。

    四合院中，干凈的青石板地面堆積著厚雪，一旁的角落里種著棵高大的槐樹，洋洋灑灑落下的碎雪就像是槐花般，煞是美麗。淡白色的雪花隨著寒風(fēng)飄落，灑在自己的肩頭。

    “先進(jìn)屋子吧，外邊冷?！?/br>
    陳玄道推開房間，然后又在里面打開了暖氣。

    蘇葉在后合上了房門，將風(fēng)雪隔絕在外。

    “找個地方坐。”

    陳玄道坐在一個太師椅上，然后隨口道。

    蘇葉隨便找了個凳子，然后坐下，目光注視著陳玄道，似乎在等一個問話。

    陳玄道家里的布置很簡潔，略有些復(fù)古，木制家具頗多，在其背后的那面墻上掛著副字畫。

    “上善若水”

    筆墨飽滿，勾折有力，不失為一副上層佳作。

    “說吧，在渝城這段時間，都發(fā)生了些什么?！?/br>
    陳玄道終于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蘇葉深吸了口氣，娓娓道來。

    良久良久。

    待到蘇葉將死亡刻鐘來臨之前那些事都講完，終于將要講到正題時，陳玄道忽的多說了句，“所以說，你原本在鎮(zhèn)南軍區(qū)待得很順利？”

    “沒錯?！碧K葉點頭。

    “那好，繼續(xù)吧?！?/br>
    “呼——”蘇葉整理了下頭緒，神情冷肅了起來，“死亡刻鐘在暗網(wǎng)上發(fā)布那個視頻后，很快就提前進(jìn)入了渝城，之后他們首要的目標(biāo)卻不是鎮(zhèn)南軍區(qū)而是我?！?/br>
    “他們用了很多的手段，將我送進(jìn)了警部大樓。等到確定我無法從里面出來后，這才將矛頭對準(zhǔn)了鎮(zhèn)南軍區(qū)。”

    “然后，你擔(dān)心鎮(zhèn)南軍區(qū)擋不住死亡刻鐘，所以才從里面出來的？”

    “沒錯?！?/br>
    “那你說，警部大樓那三十七個民警是誰殺死的？”

    蘇葉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死亡刻鐘的...寅虎...或者說姬家的...姬銀空...”

    “她？”陳玄道雙眼瞇起，手指輕扣著桌面，這是他在思索問題時的身體動作。

    蘇葉眼神深沉，“她執(zhí)行的任務(wù)就是想讓我徹底站在大眾的對立面，將那些人命全部交由我來背負(fù)，然后逼得我最后只能走向死亡刻鐘?！?/br>
    “很巧妙的計劃，至少就目前看來，她成功了。”陳玄道點頭。

    蘇葉卻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我是狼牙！一天是華國軍人，一輩子都得是！”

    然后，蘇葉悲傷的目光看向了陳玄道，“可...為什么...首長，你們都不相信我？總是要懷疑我呢？”

    就算此刻他的心情沒有第一次知道幽靈小隊就在渝城時來得激烈，但回顧這件事時，他還是感到了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空洞。

    沒人相信自己......

    正如當(dāng)時陳良在下水道時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

    他背后站著陳玄道，站著華國，站著所有人。而自己背后是誰？死亡刻鐘嗎？還是說銀狐？

    那時的蘇葉稍微意志不堅定，當(dāng)場便會崩潰得直接落敗。

    眼下就算是回顧，蘇葉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臟狠狠地抽動了一下，很難受，很難受......

    誰知，陳玄道的下一句話卻讓他萬萬沒想到。

    陳玄道目光灼灼，“我不是懷疑你，而是懷疑其他人?！?/br>
    “嗯？”蘇葉不解地抬起了頭，目光震動。

    什么意思？

    不是懷疑...自己？

    陳玄道起身，看著那個蘇葉帶回來的鐵箱，而后開口，“打開它?！?/br>
    蘇葉一頭霧水，完全不知為何此刻陳首長的語氣會如此鄭重，但還是照做，打開了那個鐵箱。

    可下一刻，蘇葉面色陡變，遍體升寒，一種驚悚的感覺觸電般地席卷了他身體每一個毛孔。

    只見從鐵箱里滾出來了一個人頭。

    但那人頭卻并不是丑牛的。

    而是——

    天龍小隊最先死的那個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