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wù)生下去后，飯桌氣氛有些安靜。

    季延卿張了張口，腹語了幾遍，還是沒能說出問候的話。

    “我過得不好。”宋揚(yáng)開口了。

    季延卿望了過去，宋揚(yáng)唇角勾起的弧度帶著譏誚味，季延卿指尖一下子一片冰涼。

    “你不想問問，在你背棄我這五年，我是如何過的?！彼螕P(yáng)明亮的眼此刻十分鋒利，尖銳的看向季延卿。

    季延卿手一抖，水杯倒了，撒了一身。

    “我去趟洗手間?！奔狙忧湔Z氣淡然，只是匆匆離開的背影頗有幾分倉皇而逃的味道。

    餐桌上只剩下羊?qū)毢退螕P(yáng)了。

    羊?qū)毻嶂X袋看向宋揚(yáng)，原本譏諷尖銳的宋揚(yáng)一下子有些束手束腳，他心里暗道一聲小胖子，卻收斂了渾身的戾氣。

    “叔叔你跟我爸爸生氣了嗎？”

    本來說是的字眼，在羊?qū)氄J(rèn)真的眼神下吞了回去，宋揚(yáng)略有些煩的開口，“我跟你爸爸在玩，沒有生氣。”

    “哦?！毖?qū)毿〈笕说乃闪丝跉?，稚嫩的童聲說：“那就好，我是喜歡你的，你要是跟爸爸生氣，我就不能喜歡你了。”

    誰稀罕你喜歡。

    宋揚(yáng)撇撇嘴，卻沒反駁。

    服務(wù)生上了餐，兒童餐盤上廚師手巧的用米飯拼成的兔子，旁邊還有胡蘿卜造型，看起來精致可愛充滿童趣。

    羊?qū)殔s一臉痛苦的模樣。

    宋揚(yáng)心里十分開心，胡蘿卜這種大殺器，就該多喂小胖子幾口。

    “我又不是兔子，為什么要吃胡蘿卜?！?/br>
    “我明明是一只羊，應(yīng)該吃rou的?！?/br>
    羊?qū)氁荒樥J(rèn)真的尋求宋揚(yáng)的認(rèn)可，“羊不是應(yīng)該多多吃rou的?！?/br>
    宋揚(yáng)心想你家羊吃rou?。】刹幌胝兄⒆?，一想到這是季延卿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他就想再給這胖小子多來兩根胡蘿卜。

    可羊?qū)氁恢钡戎螕P(yáng)回答。

    于是宋揚(yáng)敷衍問：“誰告訴你羊吃rou的？”

    “西蒙叔叔?！?/br>
    “你媽呢？”

    “我沒有mama的，我是爸爸生的?！贝竽槤M是嚴(yán)肅。

    第三章

    羊?qū)毎逯竽槪诹恋拇笱劬φJ(rèn)真的望著宋揚(yáng)，胖乎乎的舉著手指頭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姿勢，小大人說著：“我是信任你的，你不能告訴別人的?！?/br>
    他這副樣子顯然是學(xué)季延卿的。

    羊?qū)毴龤q半送到幼兒園去了，這小子活潑淘氣，好奇心旺盛，同齡的小伙伴父母都送過上學(xué)，他就好奇了，為什么只有爸爸來送他。

    季延卿也不瞞羊?qū)?，小孩子心最敏感了，拉著羊?qū)毜男ou手摸到了那條疤痕。

    羊?qū)毷前职稚?，噓，不能告訴別人。

    父子間的秘密，羊?qū)殢膩頉]告訴過外人，哪怕是對他最好的波利阿姨，可對宋揚(yáng)說了，滿打滿算見面相處也不到十分鐘。

    羊?qū)毨^續(xù)望著宋揚(yáng)。

    宋揚(yáng)知道羊?qū)毷裁匆馑迹c(diǎn)頭，“我不說?！庇种噶酥秆?qū)毐P子做成的胡蘿卜套餐，“吃了。”

    羊?qū)氼D時(shí)一臉痛苦，糾結(jié)了半天，拿著叉子，頗有種慷慨就義的勁頭。

    宋揚(yáng)見狀，心里就舒爽了。

    羊?qū)殑傉f的話宋揚(yáng)不信，不過得到季延卿沒有結(jié)婚消息時(shí)，心里微微松了下，可看到對面皺著眉頭吃的大口大口的胖小子，原本微微松動的心又冷硬起來了。

    這是季延卿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在他最痛苦時(shí)期，季延卿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

    想到這里，宋揚(yáng)的神色又恢復(fù)成一貫的冷硬了。

    季延卿從洗手間出來，像是洗過臉的樣子，看上去依舊的鎮(zhèn)定淡然。宋揚(yáng)卻最恨的就是季延卿身上的這份淡然，好像自己無關(guān)緊要，是啊！當(dāng)年能背棄自己出國，早都應(yīng)該知道，自己在對方心里本來就沒什么分量。

    宋揚(yáng)嘲諷一笑，起身，客氣說道：“季先生，祝你用餐愉快?！?/br>
    季延卿一愣，隨后點(diǎn)點(diǎn)頭，淡淡道：“謝謝。”

    正在埋頭吃飯的羊?qū)?，抬起頭，嘴巴上還粘著米粒，笑的兩只眼睛成了月亮，揮著rou爪子，“大個子叔叔再見?！?/br>
    回答羊?qū)毜氖撬螕P(yáng)大步離開的背影。

    羊?qū)毺蛄颂虼竭?，將粘著的米飯粒吃了進(jìn)去，又沖他爸爸表功。

    “爸爸，我快吃好了?。　币浑p眼包含著期待。

    季延卿回過神，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吃干凈了才可以吃冰淇淋?！彼麻_始用餐，卻食不知味，側(cè)頭看了眼兒子，還是問了出來。

    “羊?qū)毢芟矚g剛才那個叔叔嗎？”

    “喜歡??！”羊?qū)毧戳税职忠谎郏瑱C(jī)靈的一笑，湊過去吧唧親了口，“爸爸你放心，全世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吶！”

    季延卿揉著兒子的腦袋，“糊了爸爸一臉的油?！?/br>
    羊?qū)毢俸傩?，兩只肥肥的胖胳膊圈著季延卿的脖子，得意補(bǔ)充說：“還是蘿卜味的?！?/br>
    “臭小子?！奔狙忧湫α讼?，“還想不想吃冰淇淋了？”

    “爸爸才不會說話不算數(shù)?！?/br>
    季延卿竟然無話可說，只好要了份兒童冰淇淋，特意選的小份。兒童的量本來就少，還是小份，上來之后羊?qū)毜难凵窬统闪税С畹摹?/br>
    “爸爸突然也想吃了?！奔狙忧渎f道。

    羊?qū)氼D時(shí)夸張的贊嘆一聲，“哇！冰淇淋好大??！”

    季延卿被鬧得哭笑不得，不過總算哄好了調(diào)皮小子。

    羊?qū)毻诹艘恍∩鬃?，先伸到季延卿嘴邊，“爸爸，吃?！?/br>
    季延卿剛才是唬羊?qū)毜?，兒子這么貼心，當(dāng)然不舍得浪費(fèi)兒子心意，吃了一口，摸著羊?qū)毜哪X袋，“好了，乖乖吃冰淇淋?！?/br>
    羊?qū)毦鸵恍】谝恍】诘钠穱L，大臉全都是幸福。

    季延卿見了心情也松快了些，他想到羊?qū)殞λ螕P(yáng)的態(tài)度，羊?qū)毧粗庀蚧顫?，其?shí)最挑人了，這小子好像天生身上就裝著雷達(dá)，能掃描他喜歡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標(biāo)準(zhǔn)，有些人刻意討好也不見得有今天對宋揚(yáng)這么上心喜歡。

    也許真的是血緣關(guān)系。

    季延卿望著羊?qū)?，或許他應(yīng)該將羊?qū)毜纳矸莞嬖V宋揚(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