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劈亮了整個窗戶，半個客廳一瞬間的白亮，季延卿扭頭看了眼窗外，又要下雨了。

    他起身去了臥室，羊?qū)毸煤艉舻?，一點也不受影響，真的跟宋揚(yáng)一樣，可又不是一樣。

    宋揚(yáng)的睡眠質(zhì)量很好，一沾枕頭很快就能入睡，雷打不動的典型。夏季多陣雨，也是這樣的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窗戶外的樹梢被風(fēng)吹的搖擺，倒映在窗簾上顯得幾分陰森。

    他摸黑從床上下來，腳還沒沾到地兒，宋揚(yáng)就坐起了，看向他的方向，壓低了嗓音，“喝水嗎？”可能見他不說話，又問：“還是要去尿？”

    窗外緊接著就是轟隆一聲，他不知道想什么就點了點頭，緊接著想到宋揚(yáng)看不到，還未說嗯，就聽見宋揚(yáng)穿好了拖鞋湊到了他面前。

    “走?！?/br>
    水房在樓道中間，燈泡是感應(yīng)的，有時候不靈敏，黑乎乎的。

    那天正好壞了一只，過道很暗，還有雷聲，宋揚(yáng)走在他的身邊，突然牽起了他的手。

    “你”

    “我怕黑，你牽著，不然我會哭出來的?！?/br>
    可他聽出來對方語氣中的輕松，不像是怕黑的。這人又開始耍賴占他便宜了，他應(yīng)該立即甩開的，可是沒有。

    那條過道不長，到了水房，他還沒說話宋揚(yáng)就主動松開了，他心里反倒有一絲絲失落。

    “回去你還要牽著我?！彼螕P(yáng)的聲音在水房門口響起。

    淅淅瀝瀝的放水聲，洗過手，他才嗯了下，對方反應(yīng)很快，像是隨時惦記著一樣，快速把手伸了過來，他的手上還是冰涼的水珠，可對方掌心干燥又十分溫暖。

    燙的人暖到了心底。

    季延卿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宋揚(yáng)是怎么知道他怕雷雨夜晚的，后來倆人好了，每次雷雨夜，宋揚(yáng)總會拉著他做一晚上。

    以致后來他孤身在國外，碰上這樣的天氣，小時候車禍的陰影已經(jīng)換成了和宋揚(yáng)的熱情溫存。

    “唔，尿。”

    床上羊?qū)毭院嫩Q出兩個字，小rou手揉著眼睛，季延卿從記憶中抽出，剛揭開被子，半睡半醒的羊?qū)毦蛣轁L到了他的懷里，又重復(fù)了一遍，尿尿。

    季延卿摸了把兒子圓鼓鼓的小肚子，抱著人去了廁所，一直到放完水，羊?qū)氁矝]醒，大爺似得賴在他懷中，睡得那叫個香甜。

    將羊?qū)毞诺酱采?，小家伙攥的他衣擺不松手。季延卿溫柔的摸著羊?qū)氒涇浀陌l(fā)頂，陪著兒子上了床。

    窗外閃電雷聲漸漸小了，季延卿抱著懷里guntang的羊?qū)?，這小子體溫從小就偏高，跟宋揚(yáng)一樣他又想到了宋揚(yáng)。

    似乎回到了云城，再次見到宋揚(yáng)，這中間分離的五年記憶像是模糊掉了一樣，在美國時不想提到想到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就像是他和宋揚(yáng)還在校園時，他們沒有分開，他也沒有做出錯誤的選擇

    晚了。

    覺得你是愛我的，現(xiàn)在的我過的很好，我有未婚妻了，之后也會有孩子的。

    耳邊是宋揚(yáng)冷硬的話。

    我是愛你的。

    季延卿慢慢的無聲的說著，只是誰也聽不到。

    ****************

    落地窗外的雷聲陣陣，宋揚(yáng)單手在做俯臥撐。

    身體到達(dá)了極限，胳膊一撐，整個人翻身直接倒在了地毯上，渾身力氣耗盡，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敲響對面的房門。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行為無外乎自欺欺人。

    滿腦子都是季延卿蒼白的臉和冰冷的手，他知道，這人只要一緊張或者難受就指尖發(fā)涼的。

    今天雷電那么大，不知道季延卿能不能睡著？

    那是他搬進(jìn)季延卿宿舍后第一場雷雨夜晚，這些天他已經(jīng)摸清楚季延卿的翻身規(guī)律這人睡覺都跟他人一樣，自律高冷。

    很少翻身，即便是翻身可能為了不打攪別人睡覺，十分克制，動作很輕。

    可這一晚，季延卿翻身的動作大了些，一共四次，在他還沒有出聲前，季延卿已經(jīng)下床了。

    后來分開了，他通過手段調(diào)查才知道，雷雨夜出車禍，一家三口，唯一幸存的只有季延卿，那個時候延卿還不姓季。

    這一晚睡好的可能只有羊?qū)毩恕?/br>
    早上醒來，季延卿眼底掛著淡淡的黑色，他膚白本來就白，黑眼圈就明顯了。

    羊?qū)毻职值难凵窈苁莄ao心，“爸爸，你又成熊貓啦？！我都說啦，不好好睡覺會長不高的?！眹?yán)肅的插著腰，揚(yáng)著脖子十分認(rèn)真的嘆氣，“真是調(diào)皮不聽話，下次要打屁股的。”

    季延卿拍拍羊?qū)毮X袋，“好，爸爸知道了?！?/br>
    羊?qū)毸颇Ｋ茦拥狞c點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當(dāng)然他不知道這什么意思，只是每次爸爸說完他要擺出這個表情。

    季延卿哭笑不得，“調(diào)皮小子?！?/br>
    耀星傳來消息，是秘書琳達(dá)打過來的電話。簽約先暫時推后，老板要親自過問一些細(xì)節(jié)

    “......我想問一下，你們的老板是周總裁嗎？”

    對方卡殼了下，才道：“不是總裁，這項合作案我們大老板要親自跟您談，正好，季先生跟我們大老板住在同一家酒店，商定起來可能比較方便您......”

    那就是宋揚(yáng)了。

    季延卿不知道宋揚(yáng)什么意思，他以為宋揚(yáng)不會再想見到他的。

    或許真的只是公事。季延卿說服自己。西蒙將案子交給自己，本來板上釘釘?shù)暮献?，自己只是代為簽下合同，如果能弄丟了，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剛掛完電話，手機(jī)屏幕閃著一串陌生號碼。

    “來我房間?！?/br>
    是宋揚(yáng)。

    第五章

    羊?qū)氈酪フ掖髠€子叔叔玩很開心，翻出他的小汽車背包，往里面塞玩具，興致勃勃的。

    季延卿在旁邊扶額，“爸爸是去工作的。”

    羊?qū)毴喿拥氖忠活D，大眼睛鼓著臉頰望著爸爸。

    季延卿還能說什么？

    “那你帶上玩具自己玩，不能打擾爸爸工作。”

    羊?qū)殬奉嶎嵉狞c頭，順手將手里的鴨子硬塞進(jìn)去，里面東西太多，他塞得很費勁，鴨子塞進(jìn)去了，雞給掉出來了，他又蹲下?lián)焱媾茧u，書包口太大，里面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手里拿著雞一臉懵逼的羊?qū)殻?......

    季延卿在旁邊不厚道的笑，羊?qū)氥铝艘粫?，噗通就勢坐在地毯上，拿著雞往空空的背包里放，還特意壓了壓，又撿著地上他最心愛的玩具往里面裝，每次裝都壓一壓。

    季延卿就在旁邊看著兒子裝玩偶。小小的背包里裝的鼓鼓囊囊，等拉拉鏈的時候，羊?qū)毿捏@rou跳的樣子看的季延卿特別可樂，肥嘟嘟的小手掌捂著口子，小心翼翼的拉，每拉緊一點就湊過去確認(rèn)一眼，就這樣一點點給磨完的。

    像是干了一件大事，羊?qū)毰闹嘲闪丝跉?，腮幫子的rou都在輕微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