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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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得到玻璃配方后,工部即刻分出幾人專職研究玻璃配方,眾人拾材火焰高,失敗過數(shù)十回后,他們竟然做出了五顏六色的玻璃。 江錦年約決明去看新制出的紺青色玻璃,決明欣然應允,在南門大街等江錦年,兩人一同到工部特設的玻璃部,江錦年遞了魚牌,守門的人放人入內(nèi)。 決明注意到,江錦年今日穿地似乎是官袍,還是紫色的。 沒想到江錦年為商的同時,還任有官職,怪不得他能在官家面前說上話。 玻璃部是一個空闊的大院子,緊貼著墻根建了兩排房子,中央是一個一層樓高的土窯,正有人不斷往里填著木炭。 木炭的溫度要比柴火高多了,院里面熱火朝天,土窯旁,有不少亂七八糟的工具,決明看到,院里擺著一排大塊大塊的玻璃。 見江錦年過來,一個穿蔥青色官袍的人朝江錦年拱手,帶他去屋里看成品。 決明跟著去看,屋里全是制成書本大小,方方正正的玻璃,皆用木框框著,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起。 那人把玻璃取出來,放到太陽下放,五光十色,絢麗多彩。 才過去了幾個月,工部居然能完全把玻璃中的雜質(zhì)剔除,現(xiàn)在除了顏色沒有像后世那樣做到透明以外,幾乎沒有什么差別。 “真好看?!睕Q明撫著玻璃感嘆,工部臥虎藏龍,沒想到他們竟然能折騰出這么多色彩, 除了這樣平面的玻璃,還有許多玻璃瓶和玻璃碗,師傅甚至拉出了一個玻璃簪子。 眼看土窯里又燒出一批玻璃液,決明心動,問江錦年可不可以要一些玩。 這配方都是決明提供的,給他玩再多又何妨?江錦年頷首,立即有人帶決明去土窯旁。 院里角落擺的有放火用的大水缸,決明問吹玻璃的師傅要來鐵棍,挑了幾坨玻璃液,把它們混合攪拌一下,眼看能拉絲,忙拔腿跑向水缸,玻璃液顫顫巍巍地在鐵棍頭上抖動,剛好到水缸上方,剛好落下。 “咚”地一聲濺起幾絲滴水,決明把鐵棍還給師傅,挽起袖子墊著腳往玻璃缸里夠,鐘信忙在一邊護著,以防他一頭栽進去。 決明撈了撈,手從水中出來,張開手掌,一顆水滴狀的珠子在掌心淡淡折射出光芒,水滴底部是紺青色的,上部流光溢彩,奪人心魄。 “讓人找繩子串起來吧?”江錦年好心地問,決明把掌心的珠子給他看,“你知道這是什么?” “不知道?!苯\年說:“不過挺好看的?!?/br> “勞煩了?!睕Q明把魯伯特之淚給江錦年,江錦年小心地托在掌心看了看,交給工部的人,請他們幫忙穿個繩。 第一次就做成功了,決明興沖沖地又試了幾次,都沒有第一次做的好。 等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工部的人把串好繩子的魯伯特之淚送還,上面是用蠶絲編織成的繩子,韌性極強,尾巴的地方還打了一個金托,牢牢地護住魯伯特之淚尾巴最脆弱的部位。 扯這個魯伯特之淚的時候,決明也沒想到會在上部扯出一個小環(huán),正好能串繩子進去。 到南大街路口,兩人道別,江錦年說:“十號,船從汴京出發(fā),到密州換乘船隊?!?/br> 決明:“好,我會準時過去?!?/br> 目送江錦年離開,決明回府。 皓月星辰凌空,六月的風溫溫地拂過草木。 決明坐在檐下,就著兩盞油燈,仔細地捋著自己的筆記,王二狗坐在他身邊,認真聆聽著決明說的每一句話。 為了避嫌,鐘信遠遠地站在拱門外,溫風送來陣陣蟲鳴,時不時有決明低沉的聲音隨風飄來。 鐘信一個字都聽不懂。 “好了,我會的全講給你了?!睕Q明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拍拍王二狗的肩,“我走后,勞煩你照應一下岑府。” “東家!”王二狗起身,“怎的又這樣說!我才不要照應,要照應您自己照應?!?/br> 說的像是氣話,實際上是不想自己出去吧?決明抬起手虛按,王二狗順勢坐下,決明問:“你真不打算改名?” 王二狗搖頭,“名字是爹娘所取,是爹娘唯一留給我的念想?!?/br> 決明點頭,“那沒什么事了,酒廠你多上點心,有拿不準的事,找我爹就成。” “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br> “嗯!”王二狗喝干茶碗中的茶,起身告辭,“東家,我走了?!?/br> “我送送你。”決明起身,送王二狗離開尚書府,折回小桌旁,翻看自己的筆記,確定無遺漏之處,用小楷筆,在書封皮上挨個寫書名。 星漢相輝映,蟲鳴此起彼伏,汴京的燈漸漸滅下,岑道年院里的燈熄了,岑朝安院里的燈也熄了。 一人提著昏黃的燈籠,到朱門前停下,拾起銅環(huán)輕輕叩門。 很快,有人前來問詢,那人答出自己的名字和來意,很快門便開了。 小廝幫提著燈籠,李修戎邁著四平八穩(wěn)的步子跟著他朝決明的小院走。 遠遠地,一團暖融融地燈光從院里冒出來 ——他還沒睡。 李修戎面色如常,不急不慢地跟著小廝繞過長廊,穿過拱門進到小院里。 而今正是六月,百花爭奇斗艷之時,花團錦簇上,屋檐下,橘色燈光照著的那張睡顏,卻能令百花失色。 ——我果然還是放不下他。 李修戎心中漏掉一拍,見鐘信要喊決明,忙抬手制止。放輕腳步到他身邊,李修戎接過鐘信遞來的織錦披風慢慢披上他的肩。 肩上落了東西,決明朦朧中睜開眼,見李修戎來了,睡意揮散,攏了一下肩上的披風,問:“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還不是白天太忙。”李修戎扁扁嘴,“怎么這么快就要走了?不在家多待些時間?” “在家也沒什么事了?!睕Q明伸手去拿小茶碗,茶碗里的茶已經(jīng)涼了,只能伸回手。 李修戎側(cè)身坐著,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托著半邊臉,認真打量決明,“就不能多留些日子么。” “還回來的?!?/br> 被他盯著渾身不自在,決明起身,披著披風拿茶壺找鐘信,讓他跑個腿去找小廝倒熱茶。 院里頓時只剩兩人。 “對了,這個給你?!睕Q明回屋,拿出一個黑匣子,“隨手做出來的,還挺好看。” “什么東西?”李修戎好奇地接過,“我能打開看看嗎?” “看吧,也不是什么值錢的物什……”決明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拿出手,可李修戎已經(jīng)拿在手里了,總不好搶過來。 李修戎打開盒子,映著油燈的光,看到盒子里的五彩珠子,“你做的?” 決明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算是?!?/br> ——決明親手做的珠子,賊好看。 收斂起臉上的癡笑,李修戎“啪”地一聲合上盒子,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不錯,謝謝你的美意,那我收下了?!?/br> 李修戎:“什么時候走?” “六月十號,辰時?!睕Q明說:“還是老地方?!?/br> 李修戎點點頭,將盒子收起來,“那我走了,到時候去送你?!?/br> 禁軍管制比較嚴,李修戎鮮少有休息的時間,其實不必去送的。 話到嘴邊,未能出口,決明點點頭,“好?!?/br> 六月十號,寅時正。 月亮還未落下,疏星淡淡,決明便起來了。 今天岑父還需上朝,決明勸他不要因自己出門就請假,只能早點起,父子倆在門口道別。 見時間還早,決明去馬廄,摸了摸踏雪的鬢毛,這次出遠門,不便騎馬,踏雪只能留在家里。 似是能感應到主人的心情,踏雪昂頭打了個響鼻,拿頭輕輕蹭著決明。 卯時,天亮,今日沒有太陽,天空陰沉沉地。 岑朝安也起來了,洗漱好后迫不及待地跑到正廳,見哥哥坐在正廳喝茶,依依不舍地坐在他身邊,拉著哥哥的手交代他路上要小心。 眼看天越來越亮,決明起身,“我走了?!?/br> 岑朝安松開手,“哥,我送送你?!?/br> “你還要去學堂?!睕Q明摸摸他的頭,“不知道我能不能趕上你今年秋天考試?!?/br> “沒事的,王二虎都能考過,我也能!”岑朝安把哥哥的手拉下來,“家里交給我就行,你放心地去看看吧,回來接著給我講故事?!?/br> “好?!睕Q明去門口,鐘信已租來馬車,決明掃了一眼門外,那人沒來。 估計是因事耽擱了,決明等了一刻鐘,才上馬車,對車夫說:“可以走了。”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決明回頭,岑朝安在門口使勁地揮手,依稀有淚光閃爍。 馬車拐彎,視線阻斷。 一路出城,穿過朱雀門,路過花苑,決明坐在顛簸馬車上,掐算著時間,約莫能在辰時前趕到。 “決明——” “決明——” 聲音由遠及近,決明還以為是自己幻聽,鐘信扭頭看了看,說:“是李官人。” 決明叫停馬車,從車上下去,李修戎勒住韁繩,黑馬高高揚起前蹄,馬尾甩動,馬背上的青年絲毫不慌,等馬四蹄落于地上后,一個漂亮的翻身,從馬上下來。 “我來送你?!崩钚奕置蛑欤宀实聂敳刂疁I從他領口掉出,在綠色官袍上方瑩瑩生輝。 “你還真來啊?!睕Q明說:“如果太忙的話可以不必……” 天空隱隱打了個悶雷,天空越發(fā)陰暗,瞥見不遠處就是長亭,決明問:“去長亭坐坐?快下雨了?!?/br> 李修戎點頭,兩人并肩朝長亭走,只聽天空雷聲滾滾,卻不見雨滴落下。 望著他的側(cè)臉,李修戎想起一句話。 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 ——《萬葉集》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