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蕪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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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趕忙把手撤了回來,眼見著血往外滲,趕忙說道:“紗布紗布,快!” 這天程軒正在寢室削蘋果,何立去找他正從他身邊過去,程軒想和他打招呼,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程軒的刀便劃了何立一下。這一下劃得還不輕,鮮血頓時汩汩往外冒,看著著實有些駭人。 “沒事吧你?”程軒趕忙手忙腳亂地找出止血藥和紗布來給何立包扎。 “輕點輕點,”何立皺了皺眉:“好痛啊?!?/br> 聞言,程軒手一頓,忽而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何立不解:“幸災(zāi)樂禍?!?/br> “不是,我這才發(fā)現(xiàn),”程軒拼命忍住笑意:“你們那邊不說疼,只說痛?!闭f罷,他仔細(xì)想了想:“還真有些吳儂軟語的滋味?!?/br> “趕緊吧你?!焙瘟⒌刮艘豢跊鰵猓骸巴?!真的痛?。 ?/br> 過了幾天,何立的手終于好得差不多了,于是程軒給他送來了些芒果以示關(guān)懷。 何立小時候不愛吃這個,聞見味道就不喜歡,但又覺得朋友的一片心意不好不收,于是那天晚上他便和齊星楠一起吃了一些。 當(dāng)天晚上睡覺時何立的身體還沒什么異常,然而第二天清晨醒來時,何立卻感到了明顯的不舒服。 他一照鏡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變得紅腫一片。 這這這,這怎么搞的?何立一臉茫然。 思忖片刻他才想明白,我該不會是對芒果過敏吧? 昨晚他可是啃了整整一個大芒果。 啊。他捂著額頭,感到無比絕望:我嘴唇對芒果過敏啊,怎么會這樣呢? 奈何還有滿滿一白天的課,何立簡單洗漱過后,盯著鏡子看了看,心想:反正我也不認(rèn)識多少人,就這么出去,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結(jié)果一出門,他就碰上了楊青山。 “喲,何立?”楊青山遠(yuǎn)遠(yuǎn)看見何立步履匆匆的身影,趕忙喊住了他:“站住!” 不是吧?何立趕忙捂住嘴:怎么這么不巧? “你之前每次看見我,都恭恭敬敬地喊我楊老師,”楊青山走上前去:“今兒這是長本事了?” 何立趕忙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輕輕拿手罩著嘴唇:“楊老師。” 何立此時眼瞼低垂著,但還是按捺不住偷偷遞了一絲目光過去:他發(fā)覺穿著海軍服和他一起站在太陽底下的楊青山比那天夜色里燭光下的模樣不知好看了多少倍,一派硬朗挺拔,著實讓人覺得珠玉在側(cè),深深覺我形穢。 何立十分沒出息地愣在了原地,他想,大概不是這人今天面容有了些許柔和的緣故。 他本就又瘦又白凈,此時加了這仿若害羞一般的動作,縱是楊青山也忍不住笑了。 同樣的海軍服,穿在這人身上,怎么硬生生顯出了幾分書生氣來。 “怎么了這是?”楊青山問道:“怎么跟個大姑娘似的?” 楊青山這句話不偏不倚地重重砸到了何立的心窩子里:何立從小到大最恨別人說他像大姑娘。 于是剛剛因著那人的俊朗而積累出的些微好感在短短一瞬便被磋磨殆盡,再加上此時嘴唇實在難受,故而一向好性的何立便也難得地違抗了師命。 見何立沒反應(yīng),楊青山以為他不情愿,于是伸手就把何立捂在嘴上的手拽了下來。 待楊青山看清了他紅腫的嘴唇,便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何立啊,”楊青山笑著說:“你怎么成這樣了?” 如果放在別的時候,他居然能看見笑得這么開懷的楊青山,何立一定得像見了稀世珍寶般稀奇??蛇@時的何立也只能極為艱難地向楊青山扯出一抹笑來,心里卻忿忿在想:楊青山,你給我等著。 “那個,”楊青山終于笑夠了:“去拿藥了沒?” “關(guān)你什么事?”何立捂著嘴忿忿地說。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楊青山反駁道:“再怎么說我也是你的老師,關(guān)心學(xué)生生活是我分內(nèi)的事?!?/br> “謝謝。”何立憋了半天,卻又慫了下來。 “那啥,”楊青山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我們每個人都分管幾個學(xué)生,恰好我分到了你?!彼D了頓,語氣略顯鄙夷:“不然你以為我愿意管你啊?” “那可真是謝謝您了?!焙瘟⒗浜咭宦暎骸拔业萌ド险n。” “去吧。”楊青山?jīng)_他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離開了。 楊青山的確分管到了何立,不過不是學(xué)院分的,而是他自己要求的。 讓這小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著,總比放出去要好。至少自己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免得一不留神又被人告了黑狀。 楊青山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大概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轉(zhuǎn)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望著漸顯枯黃的雜草,獨自倚著墻出神。 中午一下課,何立馬上沖去了藥鋪。 何立拿著藥從藥鋪子里出來時,摸了摸癟癟的錢袋,心里忽而難過得很。 因著他自己平日里只吃飯也吃不了多少錢,于是何立之前把自己帶來的盤纏單獨存下了一些,又把剩下的平均分成了幾個月的份,結(jié)果這個月的銀子得有一大半都用來買這些藥了。 花錢也就罷了,何立他們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錢,可最關(guān)鍵的是,這藥還難吃得讓人惡心。 因為學(xué)校里沒地方供他熬藥,故而從去開藥到何立真正吃到藥,他等了足足一天。 第二天上午他去藥鋪子里取回了已經(jīng)熬好的藥,結(jié)果一聞見這藥的味道何立就快吐了:這藥也太苦了。何立無比郁悶地想,什么時候我才能喝完啊? 他硬著頭皮把藥喝了下去,瞬間苦得一哆嗦。他趕忙拿過水杯來猛喝了兩口,這才覺得嘴里的藥味漸漸淡了。 “你中午可得好好休息啊?!饼R星楠坐在一旁,看著何立這分外痛苦的臉色,不免也皺起了眉頭:“下午還有外語課呢?!?/br> 何立苦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死死皺著眉點了點頭。 他們的外語老師叫聞瑾,人稱海軍學(xué)院之花。何立之前聽說過這人的大名,當(dāng)時他還在想,堂堂的大男人怎么成了學(xué)院之花了,有這么夸張嗎? 直到何立見到他本人才知道,還真有這么夸張。 何立以為自己算是男子里面最白的那一類了,自小到大他比遇見的許多姑娘都白,只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遇上個能跟他一較高下的。 只是這人長得雖好,脾氣性情倒不見得柔和。 “明天吧,”臨近下課時聞瑾想了想:“就明天,咱們把這段時間學(xué)過的單詞聽寫一下?!?/br> 什么?何立心里一顫:明天聽寫,今天下午告訴我? 那么多英語單詞,你今天下午告訴我? 他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心卻早就好似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何立承認(rèn),教外文的聞先生的確是個風(fēng)流倜儻的玉面郎君,但對何立而言,這感官上的快感早已淹沒在了鋪天蓋地的壓力之下,不見蹤影。 這可怎么辦啊。何立覺得自己的思緒已經(jīng)在一片焦灼中堵死了,復(fù)習(xí)是絕對復(fù)習(xí)不完的,至于其他,他死活想不出任何對策。 “你們也別這么愁眉苦臉的,”聞瑾接著說:“就算我提前跟你們說了,你們也得拖到今天下午才復(fù)習(xí)吧?不如我就等到今天下午再跟你們說,也省得你們總掛在心上。” 所以你們看,我這還是為你們考慮呢。 說完,先生瀟瀟灑灑地笑著,一拂袖便離開了。 這天何立復(fù)習(xí)了一晚上,就差在夢里也要記單詞了,可第二天上了課他還是有很多想不起來的。 還是我功課做得不足。何立自責(zé)地想。 不過好歹算順利通過了。他邁出教室門的一剎那,忽而平添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悅。 只是這喜悅并沒能維持多久,下一節(jié)課是他最頭疼的經(jīng)史。 何立不明白,為什么這世上的事總是那么極端呢? 之前對于李清河,他只覺得滿是壓力,而現(xiàn)在面對他們的經(jīng)史老師李巍瑾…… 他已經(jīng)不想再說什么了。 他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老師。經(jīng)史本來算不得簡單,尤其是對他這種人:他從小就對這些毫無興致,縱觀諸子百家,他唯一看著有趣的書只有一部《孫子兵法》??涩F(xiàn)如今,就算他趴在桌子上睡一覺醒來再聽課,卻也完全能跟得上。因為這人講得實在是太慢了。 他眼睜睜看著這人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板書,一筆一劃地寫下宛如十歲孩童的字體,只覺得內(nèi)心五味雜陳。 像是怒火中燒,可李巍瑾這磨嘰到人神共憤的性子卻又像一盆冷水,給他潑了個渣都不剩。 他現(xiàn)在只覺得糾結(jié)得很:這課要是不上了,心里過意不去,上吧,又覺得簡直是浪費生命。 等到李巍瑾講完,何立感覺自己會做的還是會做,而不會做的,依舊不會。 何立看似脾氣不錯,不像是個會發(fā)火的人,可這些天重重瑣事下來,他心里也積攢了不少怨怒。只見李巍瑾此時正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拿著粉筆一筆一劃地在黑板上用力地寫著字,何立心里好似燒了團團烈火。他無比郁悶地想:像我這么蠢的人都已經(jīng)把這些概念理解了,他這是干嘛呢? 他正想著,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李巍瑾又寫了一個錯別字。 這人大概是初上講臺,拿慣了毛筆的手也用不慣粉筆,這才百般局促。 何立嘆了口氣,心情堪稱絕望。 這人為何能磨嘰到這種地步?何立絕望地扶著額頭:明明寫粉筆字又丑又慢,他哪來的勇氣在這兒寫板書呢? 正郁悶地想著,何立忽然覺得被人踢了一腳,這才發(fā)現(xiàn)坐在后面的兄弟把腳伸了過來,正踢到何立的衣服上,而那人也并沒有要把腳收回去的意思。 何立嘆了口氣,往前坐了坐。 他覺得實在是難以理解:李巍瑾是朝廷的進(jìn)士啊,難道這些學(xué)究們都是這般不慌不忙沉得住氣的嗎? 罷了罷了。他的良心不允許他過多地詬病師長,于是只得沉沉嘆了口氣。 然而一片絕望之中,何立忽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 不是吧?他看了看表,徹底絕望了:這離著下課還有整整一刻鐘呢! “我算得都比他快,”齊星楠坐在何立身邊,郁悶地看著滿滿一黑板宛如幼時學(xué)堂學(xué)生字體的板書:“他這么弄究竟有什么意義?” “我哪知道?”何立已經(jīng)悲憤到了極致,此時竟然笑了出來。 “好了,下課吧?!蹦抢蠋熉朴频卣f。 何立立刻就沖了出去,直奔茅廁。 不是吧?何立更加郁悶了:偏偏趕上這時候鬧肚子?這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何立嘆了口氣,一摸口袋,這才更加深刻地切身體會到了一個永恒的哲理: 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 我錢袋丟了。許是內(nèi)心已經(jīng)麻木,何立此刻只覺得平靜得很:我絕大部分的生活費用,以及我的身份證明,全在里面。 如若真找不回來了,身份證明可以在京城補一個,可那些銀兩…… 何立仔細(xì)權(quán)衡著,覺得跟被他爹劈頭蓋臉罵一頓相比,好像還是節(jié)衣縮食來得更容易一些。 何立去掛了失,為免麻煩直接去補辦了一份身份證明,忙完回去時天都已經(jīng)快黑了。他在校園里走著,總覺得別人看他的目光好像都有些異樣:匆匆而過看不真切,但他能感覺到這或驚訝或不理解,甚至帶了幾分鄙夷與同情的目光正一個接一個地打在他身上。 “這是怎么了?”回去的路上,何立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齊星楠,便趕忙上前拽住了他:“你們怎么都這么看著我?” 齊星楠拉著何立去了一個角落,四下里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后,這才靠著墻壓低了聲音說:“他們都說,你喜歡造船專業(yè)成績第一的那個。那人叫啥來著?” “啊?你說常泰?”何立氣極反笑:“我喜歡他?”他冷笑了一聲:“這些人到底跟我有多大仇怨啊?干嘛非得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安在我頭上?” “不是,”不等齊星楠跟他細(xì)細(xì)解釋,何立接著問道:“是不是整天在學(xué)校里見不著女的你們就都拿我找樂子呢?” 何立心里總還記著前些天楊青山調(diào)侃他的那句大姑娘,心里膈應(yīng)得很。 “你這叫什么話,”齊星楠皺起了眉:“可別把我和他們歸為一類?!?/br> “這都是誰說的?”何立氣到快說不出話來,腦子卻清醒無比:“第一個傳這話的是誰?” “我也不清楚?!饼R星楠看著他,下意識地拽住他的手以防待會兒身側(cè)屋子的外墻遭殃:“我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傳開了。” “好?!焙瘟㈤]上眼點了點頭。 “你最近小心點,”齊星楠試探地說:“常泰說不定還會找你的麻煩?!?/br> 這些天煩心事本就一件接著一件,何立縱是再好的性子也快被磨到身心俱疲了。他實在壓不住脾氣,起身想往外沖,恨不得把全校的人都拉來問問到底是誰竟這般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