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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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業(yè)繁忙,何立再見到楊青山時已經(jīng)是兩個多月之后。那天正下著小雪,雪花在京城的天地間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他從圖書室走出來,看了一整天書頭昏腦脹,一出門就撞到了楊青山身上。 “這是怎么了?”楊青山也剛從圖書室出來,回頭上下打量著何立:“才幾天沒見,竟瘦成這樣?!?/br> 幾天?都足足兩個月了。何立心里不好受,面上卻仍笑盈盈的:“不過是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為的哪般?”楊青山問:“還是娶親的事嗎?” 何立沒說話,權(quán)當(dāng)默認(rèn)。 楊青山見他不說話,于是自顧自地往下說著:“你若實在不情愿,仔細(xì)與你爹娘說說,他們不能不顧及你的心思?!?/br> 你知道什么?何立心里忽而升騰起一陣火:若不是為了你,我哪里至于? “楊老師,”何立抬眼望著他,看著楊青山肩上頭上都落滿了雪,于是伸手替他拂去了些許,萬古長空,一朝風(fēng)月,飛雪飄落間,年輕人把萬般心事孤注一擲:“依你想,學(xué)生該當(dāng)如何?” “我怎么想不要緊,關(guān)鍵看你?!睏钋嗌讲[起眼:“這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 何立低著頭,不再看他,心里卻亂得很,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他們都以為我不愿娶親是因為心有所屬?!焙瘟⒑鋈挥X得心虛得很,面對自己的心上人,竟不知該如何表白心跡:“其實,確是如此?!?/br> “是嗎?”楊青山覺得有趣:“哪家的姑娘???竟惹得你這般惦念?!?/br> 何立搖了搖頭:“按照我爹娘的意思,若是不能娶做正妻,做妾也無妨。可是,”他抬頭望向楊青山:“他做不了妻,也做不了妾?!?/br> 楊青山皺了皺眉:他最煩的就是這人一副婆婆mama的大姑娘樣,想要便干脆利落地去爭取,爭取不到便放手,在這里自己折磨自己有什么意思。 “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楊青山伸手在何立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對這人做出了極為中肯的評價。 何立揉了揉腦袋,咧嘴笑了:“確實,我還真是不中用?!边B跟對方表白心跡的勇氣都沒有,可不就是不中用嗎?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睏钋嗌降溃骸澳氵€年輕,應(yīng)該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學(xué)業(yè)事業(yè)上,一天天的總惦記這些做什么?”他望向何立:“何老爺總不能害了你?!?/br> 楊青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話音落下,何立的笑容里竟?jié)u漸添了幾分凄凄然。他聽見那人問他:“楊老師,你怎能這樣說?你就沒有把什么人放在心上過嗎?” 楊青山一愣,露出了一個比何立還要凄慘的笑:“我配么?” 我終究是不配的,不配讓人家跟著我過這種名譽(yù)盡毀毫無前途的日子。楊青山嘆了口氣:自己孤身一人,就算被判作反賊也是自得坦蕩,可如果有了另外的牽扯,想來若日后有幸為國捐軀,也沒法心無掛念地走。 “別說這個了,”楊青山無視何立滿臉的委屈:“前段時日朝廷在旅順和威海新建了兩處海軍基地,如今已經(jīng)建成,你可有聽說?” 何立一愣:“沒?!?/br> 楊青山不想再看他,心里實在是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于是伸手推了他一把:“多了解些這個,比什么都強(qiáng)?!?/br> “是?!焙瘟Ⅻc(diǎn)了點(diǎn)頭。 楊青山覷了幾眼何立這般委屈的模樣,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覺得自己心里好像多了些不該有的心緒,幾分苦澀,幾分心疼。這些心思楊青山向來不愿細(xì)想,一路至今,也只有在兩個多月前那個初秋的午后曾顯露一二。 罷了。楊青山抿了抿嘴:“老師還有事,先回去了。你,”他望著何立,擠出一抹笑來:“多多保重?!倍蟊戕D(zhuǎn)身要走。 何立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湊過去從背后抱住了楊青山。雪不知在什么時候下大了,他們兩人都穿得不厚,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了他們一身。 “老師,”何立見楊青山?jīng)]躲開他,便想再得寸進(jìn)尺一些,于是把臉湊近了,輕輕靠著楊青山的脖子:“謝謝你?!?/br> 楊青山有些無奈,卻對這突如其來的親近頗為受用:他不怕西太后尋麻煩,畢竟經(jīng)上次一事,他與何家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脫不去的。他不想讓何家因著自己受牽連,可何大少爺擺明了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像一塊牛皮糖一樣死死粘著他,讓他躲無可躲逃無可逃。 “當(dāng)年我在西洋讀書的時候,學(xué)校旁邊有一個湖,不大,卻清澈得很。”楊青山想岔開話題,便瞇起眼憶起了舊時的光陰,棱角分明的面容忽然多了幾分柔和,他輕輕掙開何立,摘下被雪打濕的眼鏡,轉(zhuǎn)身面向?qū)Ψ剑骸罢f來神奇,西洋全年陰雨冬天濕冷,湖水卻不結(jié)冰,每到下雪的時候,雪花落在湖面上,立刻又融進(jìn)湖水里,天與地仿佛渾然一體,好看極了。” 何立安靜地聽著楊青山說話: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見對方回憶舊事。他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擾了這難得的溫存。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覺得他們好像并不是站在這飛雪的天地間,而且窩在不知何處的一幢房子里,屋里爐火正旺,溫暖如春。 “何立!”齊星楠站在不遠(yuǎn)處喊了他一聲,而后便朝他跑了過來。那人舉著傘,一過來便讓何立再也覺不到飛雪寒涼:“原來你在這兒啊,可讓我好找?!?/br> 齊星楠剛剛只顧著找何立,跑過來之后才看到楊青山,他心里自然尷尬,只是面上不好表露出什么。畢竟也是自小生長在侯府深宅大院里的人,不過片刻便一派自如,恭恭敬敬地沖楊青山作了個揖。 “楊老師?!饼R星楠行完禮,轉(zhuǎn)而對何立說:“程哥說與你許久不見,又逢年關(guān)將至,想請你我一同宴飲為樂?!?/br> 沒等何立拒絕,楊青山卻說話了,他知道齊星楠會對自己不利,但沒理由會加害何立,他不想因著自己讓何立與旁的人有所生疏,尤其是南安侯一派勢力,于是勸道:“快去吧,程小爵爺好心,不好讓人家久等?!?/br> 齊星楠一愣:他沒想到楊青山會幫著他說話,于是趕忙作揖道:“謝過楊老師。” 楊青山笑著沖他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便走了。 何立心里氣不過:楊青山這家伙,他知道自己決不會駁了他的面子,就這么替自己做了主。他氣鼓鼓地看了齊星楠一眼,只見那人撐著傘站在一旁,笑得眉眼彎彎。 “走吧,”何立從齊星楠手中拿過對方為他準(zhǔn)備的傘:“多謝小爵爺?shù)暮靡狻!?/br> 何立本以為程軒會選家上好的餐館以彰南安侯的誠心,沒想到對方卻選了個海軍學(xué)院旁邊的家常菜館。這回程軒沒叫別人,包廂的飯桌邊上只有他們?nèi)齻€,像極了普通好友閑時小聚。 何立許久沒見到程軒了,此次一見,發(fā)覺程小爵爺氣質(zhì)里貴氣不減,人卻清瘦了不少,想來在南安侯府人前人后也不是好應(yīng)付的。 “多謝程小爵爺美意?!焙瘟⒆饕镜溃骸靶【魻斕?,何立著實心中有愧?!?/br> “這是做什么?”程軒趕忙扶住何立的手臂:“咱們同窗好友,實在不必說這個?!?/br> 何立看了程軒一眼,而后笑了:小爵爺能說會道,一句同窗好友,不知得有多少人心悅誠服。 酒菜很快都上來了,程軒使了個顏色,齊星楠便趕忙替何立倒?jié)M了一杯:“何立,今日咱們好友相聚,實在不必客氣?!?/br> “我也沒說要客氣?!焙瘟⒚鏌o表情地盯著他:“小爵爺賞臉,我豈敢怠慢?!?/br> “何立,”眼見齊星楠臉色有些尷尬,程軒趕忙接過話來,程小爵爺向來以光風(fēng)霽月光明磊落要求自己,背地里為著利益的爭奪已經(jīng)讓他難受得很,說話便從不愿拐彎抹角:“我知道你因著之前的事氣我,可你得明白,咱們這些人為人行事,向來難得遵從本心?!彼篮瘟⒉粫硭谑墙又f:“我是南安侯程勉的兒子,我所作所為,一切都是為了南安侯府,就好像出門在外,你也得處處為了江寧何家思慮一樣。”他望著何立:“你會理解我的,對吧?” 見何立依舊低著頭,程軒嘆了口氣:“于情,我承認(rèn),我不是個講義氣的朋友,你不諒解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于理,”周遭雖沒人,程軒仍把聲音壓得極低:“衛(wèi)哲的父親衛(wèi)崇是個頑固派,我爹力主洋務(wù),向來與他不和。可你們江寧何家正是借著洋務(wù)的契機(jī)發(fā)家,大少爺,咱們兩家可沒有不和的道理。” 程軒一語點(diǎn)醒了何立:他這才發(fā)覺,落于末世,生于府宅,無論人前人后,他都只能是江寧府的何大少爺,他的一切都必須以何家為先。 何立抬起頭,替程軒滿上了酒,而后兩杯相碰,一飲而盡。 借著年節(jié)何立回家,何夫人終于把兒媳定了下來:選的是上海一位富商大賈的女兒,溫柔嫻靜,與何立年齡相當(dāng),想著等半年后正式成婚。宏光八年年初,何學(xué)義在上海的蠶絲廠終于辦了起來,何立聽賬房先生說,這回何老爺下了血本,前前后后共耗銀兩千萬兩。 元宵節(jié)剛過何立就回了京城:他知道自己這半年決不會好過:去年落下的課只能指望著今年補(bǔ)回來,他本就不是個天資聰慧的,正常應(yīng)付學(xué)業(yè)有時都有困難,一學(xué)期學(xué)兩學(xué)期的課自然更是疲于奔命。 只是這些對何立而言已然沒了之前的苦悶:娶妻也好,硬著頭皮學(xué)這些自己毫無興趣的東西也罷,曾經(jīng)對楊青山那些微妙難言的情愫已經(jīng)被他埋藏在了心底,他做這些,都是何大少爺為何家扛起的擔(dān)子。 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探聽楊青山的消息:聽說年后那人又被西太后召見了幾次,不過倒沒什么要緊,次次都能全身而退。 他平安便好。何立想:如今他也不再奢求什么,只求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只要那人安好,他何立縱是萬劫不復(fù)也在所不惜。 只是這個夏天剛開始時何立收到了一封家書,是何夫人寫給他的,告訴他婚事先擱置下了。 何立覺得疑惑,卻也沒多想,直到他仲夏時分回家后見了管家安永懷和賬房先生才知道,原來是上海那邊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