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第六十二章 老狐貍 眼前這個小個子男人就是東三省巡閱使張作霖了,想不到我這輩子還能見到這樣的大人物。原本以為牽扯到了蛤蟆嘴的事情,會有個比郎顯生還大的大官要提審我和沈連城,想不到直接對上了東北王。 想到剛才張作霖給郎顯生吃飽了定心丸,然后直接押赴刑場了。現(xiàn)在看著面前小個子笑呵呵的樣子,我的心里有些發(fā)毛。別現(xiàn)在笑嘻嘻的,一會直接送我們爺倆去見郎顯生了…… 沈連城是老派人,聽到這么大的張作霖,竟然還記得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自己。當下他興奮的臉色漲紅,對著小個子說道:“這都幾年的事情了,大帥爺您還記得……老朽……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br> “沈老先生你是前朝的舉人,這個東三省一共才出了多少舉人?都在咱老張的腦袋里記著?!闭f話的時候,張作霖拉著沈連城坐下??戳宋乙谎壑?,繼續(xù)說道:“這小子就是你大侄小子沈煉吧?也是個大人物嘞,在北平點了什么什么樓,好家伙,連段總長都點了你的名字……” 說話的時候,一名軍官走到了張作霖的身邊。從公文包里取出來一沓文件,小個子接過來之后,看也不看直接交到了沈連城的手里。隨后繼續(xù)說道:“這兩天北平發(fā)到奉天的通緝令就有七八件了,都是要奉天協(xié)助抓捕你歸案的。媽勒個巴子的,什么時候奉天是他段祺瑞做主了?還協(xié)助抓捕,好大的口氣呦……侄小子你就在奉天待著,我就看著誰敢來動你一手指頭?!?/br> 這樣的場合我不適合說話,沈連城代我說道:“他一個半大小子,惹出來這么大的禍。我正愁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大帥爺您愛民如子,能生在東北成為大帥的子民,是我等……” “老先生你這話說的,不為東北人做主,那還叫張作霖嗎?”哈哈一笑,他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道:“蛤蟆嘴的事情,我已經(jīng)查清楚了。都是郎顯生那只狼崽子惹出來的,我看他做胡子的時候也有點名聲,這才招安了他那支綹子。想不到他的野心太大,剛剛做了個小團長就上躥下跳的,還打算購買軍火圖謀不軌。這樣的狼崽子我留著他干什么?所以直接就斃了,一了百了。” 沈連城連連點頭,說道:“大帥爺您說的是,郎顯生在蛤蟆嘴的確說過關(guān)于您不利的話。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對嘛,所以直接一槍崩他娘的?!睆堊髁毓笮α似饋?,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里面的大桌鐘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時間,說道:“都嘮到八點了,那啥,老先生你的年紀大了,不能耽誤你休息。有關(guān)蛤蟆嘴還有點事情,我和咱大侄小子說。副官,你代我請沈老先生去用飯。和伙房說按上等席面,這是前朝的舉人,敢糊弄我拉他去槍斃……” 雖然知道最后一句是笑話,不過聯(lián)想到剛才郎顯生的情形,我還是笑不出來。當下看著張作霖親自將沈連城送出了廂房,隨后走了回來,坐在了辦公桌前,對著我說道:“好了,現(xiàn)在你叔已經(jīng)走了。咱們爺們兒說點臺面下的話,你小子行啊,在北平點了人家百貨公司經(jīng)理的房子?;氐椒钐煲怀鍪钟炙土宋乙粋€團長,手筆一次比一次大,下次是不是要輪到我這個東三省巡閱使了?” 這話從張作霖的嘴里說出來,我聽著便有些眩暈。是不是也要把我拉去和郎顯生一起斃了?當下急忙解釋:“大帥您可不要誤會,北平那件事我是聽岔劈了。本來點的不是曹經(jīng)理他們家的房子……” “看你小子那點出息,臉都嚇白了。我又不是姓曹的他爸爸,你點的都不是我張作霖的房子。你點他的房子,挨我老張哪疼?”張作霖笑了一聲之后,繼續(xù)說道:“不過蛤蟆嘴的事情可是沒完,現(xiàn)在郎顯生死了,那我就只能著落在侄小子你的身上了……” 說話的時候,他再次從辦公桌里拿出來一沓公文。擺在了我的面前之后,繼續(xù)說道:“這些都是郎顯生的口供,他知道的都在上面了。里面還應(yīng)該有個叫羅四維的,是盜墓王羅海山的孫子。他哪去了?還說棺材里面有個妖怪,可是我派去的人把里面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這個妖怪……” 說到這里的時候,張作霖從桌子上的煙筒里面拿出來一根香煙。點上抽了一口之后,看著我繼續(xù)說道:“這次事情的根源是雞鳴嶺的孫殿臣,可是有人看見他和你那位師父呂萬年從嘴子山下來。呂萬年和孫殿臣是什么關(guān)系?根據(jù)這份口供,郎顯生說你也知道蛤蟆嘴里面的事情,侄小子,你自己怎么說?” 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過來,剛才張作霖為什么要讓我和沈連城看他對付郎顯生的這出戲了。這就是在暗示我,如果那句話說錯了,我便和姓郎的一個下場。 不過我心里還是有些疑惑,這件事情再大,也不過就是個偷墳掘墓的案子。頂破天再加上郎顯生帶兵盜墓,也用不著他張作霖親自審理這案子。這是奉天警察廳長王永江的活兒,張大帥這么自降身份,親自審理這案子越想越不對頭。 郎顯生的口供就擺在這里,我也只能實話實說,當下將從北平回來,怎么在家門口被郎顯生抓到,又是這么一路遇到了羅四維,最后暈倒在洞口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曾經(jīng)蘇醒過一次的那段經(jīng)歷…… 從我開始講述事情經(jīng)過的時候,張作霖便一言不發(fā),直到我說完他這才抓了抓頭皮,說道:“媽勒個巴子的,要不是我早看了那個狼崽子的口供,還以為你說的是他娘的神話故事。老張我一輩子不信邪,想不到還真有這樣的話邪乎事兒。侄小子,既然你已經(jīng)身陷其中,那就再幸苦一點,把后面的事情一遭解決得了……” 第六十三章 秘書 我沒有聽明白張作霖的意思,猶豫了一下之后,說道:“大帥,您老的意思是讓我繼續(xù)查蛤蟆嘴?我哪有那個本事?” “你沒有,你師父呂萬年有啊……”張作霖從桌子后面站了起來,走到了我的身邊,繼續(xù)說道:“你是他的頂門大弟子,就算沒有十成的本事,四五成總是有的吧。你也聽到郎顯生最后的話了,蛤蟆嘴只是個開始,后面還有六個差不多的地方。你就不想那這件事弄明白?” “不想……”我順口說了一句,這兩個字出口自己也是一身冷汗。就怕張作霖一生氣,把我抓起來陪著郎顯生一起挨槍子去,當下我急忙解釋道:“大帥,我都不能算呂萬年的徒弟。他什么都沒有教過我,這也不算什么,我是我親爹每年兩斗高粱米寄養(yǎng)在呂萬年的二郎廟的。當初他得了天津一個有錢寡婦的一萬大洋,自己帶著錢去享清福了,也沒說帶上我……” 張作霖也不生氣,他笑瞇瞇的聽完了我的話之后,這才開口說道:“侄小子,你真的以為呂萬年是攜款私逃了嗎?當年這件事傳的很廣,我也聽說過,還特意派人去天津查過。知道查到了什么嗎?那個寡婦的男人叫做李道林是吧?我查遍了整個天津,別說富商了,就沒有一個叫做李道林的人……” 張作霖這句話讓我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我回答道:“興許是人家不想露白,故意的編了一個假名——不對,那個娘們兒是替她爺們兒化災(zāi)的,都用了假名,那還化什么災(zāi)……” 聽到我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話,張作霖再次笑了一聲,說道:“看吧,你自己也說不明白。那我來說,你那位師傅要離開這里,又不想突然消失被人猜想,這才演了一場戲。找人冒充寡婦來廟里送錢,一萬塊大洋,一個窮廟的看家老道不動心才怪。 以我的猜想,應(yīng)該是其他的什么地方出事了。要你師父轉(zhuǎn)到那里常駐,這才演了這么一場戲,就好像當年他那個叫做吳老二的師弟,也是一樣的法子,找借口從你們眼前消失的。一個為了錢,一個為了娘們兒,都說的過去……” 張作霖這幾句話算是提醒了我,趙老蔫巴是呂萬年的人,那他一家老小誰也跑不了。原本他們姓趙的一家就是外來戶,我記得當年他們爺倆去山上打獵,趙老蔫巴回來說遇到了熊瞎子,他們爺倆跑散了。后來有人在嘴子山下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臉都被熊瞎子舔爛了。只是看死尸身上的衣服,這才斷定是趙老蔫巴他爹…… 還有他哥和嫂子,一個是得了瘟疫死的,出殯的時候沈家堡的人都不敢靠前。另外一個改嫁到了阜新,聽說因為不是姑娘,被人家嫌棄最后跳河死了。就剩下趙老蔫巴孤零零的守在沈家堡,這么一看,這都是呂萬年他們安排好的。 看著我低頭沉思不說話,張作霖也不著急,他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我,說道:“是不是有事情想不通了?想不通就對了,那都是假的,做出來戲給你們看的。不過這件事也要反過來看,呂萬年當年離開沈家堡,應(yīng)該帶你走,或者滅你的口??墒撬麅蓸佣紱]有做,為什么?因為他舍不得這個弟子,只要呂萬年活著,他早晚會回來找你的。你只要找到線索,打聽出來剩下六張地圖的事情。我老張?zhí)澊涣四恪?/br> 張作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我耳邊卻響起來了呂萬年在洞口說的話:,在沈家堡好好待著。過幾年等你大點,我會回來把事情說清楚的…… 看起來這位張大帥也不白給,他和呂萬年素未平生,竟然已經(jīng)看穿了呂老道的心思。不過這樣的人我可不敢在他身邊做事,誰知道那句話說的不對,就要和郎顯生一個下場了…… 當下,我還是苦笑了一聲,說道:“大帥,您老人家說的都有理。不過我一個毛頭小子沒見過世面,毛手毛腳的再壞了你老的大事。這樣,一旦有我那個師父的消息,我一定馬上來向您報告。至于那六張地圖的事情,您老自己問他……” 原本以為我回絕了張作霖,他會大發(fā)雷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張作霖只是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隨后對著我說道:“那就算了,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不過這件事你不干,總是要有人干的。除了你之外,那就只剩下沈連城老先生合適了……你們沈家堡的事情我都清楚了,這么多年以來,都是沈老先生在資助二郎廟,沒有他一年二十升小米的話,呂萬年早就餓死了。呂萬年和你叔叔還是有情分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張作霖對著門口站崗的軍官說道:“去,看看沈老先生吃完了沒有。吃完了趕緊請過來,就是我老張有大事要和他商量。” “大帥,我叔兒這老胳膊老腿的能干什么?”聽到張作霖開始打沈連城的注意,我有些慌了。說起來整個沈家堡,算上我二叔在內(nèi),我和沈連城最親了。沒有他的話,我現(xiàn)在也許就是個二郎廟的小老道。我可沒有呂萬年的本事,或許早就餓死了。 “能幫我找剩下的六幅圖……”張作霖端起來我那杯茶,喝了一口之后,繼續(xù)說道:“那六張圖關(guān)系到我老張的大事,你不做我不做的,我總要找人做嘛。侄小子你自己說,整個沈家堡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和呂萬年搭上話?就是沈連城了嘛,事情是危險了一點,不過他沈連城早活夠本了。一旦有個什么意外,我可以多多的撫恤嘛。他的老婆、孩子我養(yǎng)了……” “那還是我來吧……”想著蛤蟆嘴這一路,如果不是我和羅四維,沈連城連洞口都進不去。他一旦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哪還有臉回沈家堡?當下只能自己背上那六張地圖了,誰知道呂萬年在哪?興許再過二三十年他都不會回來…… 聽到我答應(yīng)了提自己尋找剩下的六幅地圖,張作霖哈哈一笑,說道:“這就對嘍,既然你是替我老張辦事的,那總要給你個名分……正好你是上過洋學(xué)堂的大學(xué)生,這樣吧,就在我身邊做個秘書……” 說到這里的時候,張作霖壓低了聲音,對著我繼續(xù)說道:“有關(guān)剩下六張地圖的事情,你不能和第三個人說,你發(fā)現(xiàn)所有的東西,都只能和我張作霖一個人匯報。明白了嗎……” 第六十四章 安逸的生活 沈連城聽說了我領(lǐng)了一個秘書的差事,當下歡喜的嘴都合不攏了。他對著我說道:“大侄子,你可別小看這個秘書。放在前清那就是大帥身邊的幕僚,差事辦好了一樣是光宗耀祖。別看就是個秘書,那看是給誰當差了。你是大帥爺?shù)拿貢褪强h太爺也要捧著你說話……” 第二天我便知道了做大帥府秘書的好處,在權(quán)限范圍之內(nèi),我竟然派了一輛小汽車送沈連城回了沈家堡。這樣的待遇別說沈連城這樣的前清舉人了,就是我們那里的縣長都沒有這樣的福分。 被張作霖的副官帶著在帥府熟悉了一圈,聽他講解了這里的規(guī)矩之后,才知道原本大帥不止我一個秘書。掛著秘書頭銜的有十五六個人,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不是那個省長的親戚,就是大帥夫人那邊的關(guān)系。一點后臺都沒有的也就是我一個人了。 一開始,這些秘書們都不知道我的來歷,看著我突然冒了出來,還以為背后有多大的后臺。當下一個一個對我都加著小心,不過沒過半天我窮大學(xué)生的身份便露了出來。這些人馬上對我變了一副嘴臉,不管是不是我份內(nèi)的活,統(tǒng)統(tǒng)扔在了我的辦公桌上。 初來乍到的也不好得罪這些人,當下我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守在秘書辦公室里做那些怎么也做不完的公文,而那些老油條們則吃著瓜子,聊著奉天城的花邊新聞。 就在他們聊起來正歡的時候,冷不丁聽到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皮靴經(jīng)過的腳步聲。這些秘書們聽到了腳步聲之后,馬上變了一副模樣。片刻的功夫他們紛紛找出來紙筆,裝作一副抄寫公文的樣子。一個一個目不轉(zhuǎn)睛的‘忙著’手里的事情。 片刻之后,皮靴的聲音停在了門口。隨后張作霖的身子探了進來,在這些人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之后,這才找到了幾乎被埋在公文堆里的我。說道:“沈煉,你跟著……不對啊,侄小子你第一天辦差,哪來的這么多差事?” 說話的時候,他快步的走到了我的辦公桌前,抓起來一份公文看了一眼:“奉天人口統(tǒng)征,還他么妓女登記通略……媽勒個巴子的!你是我張作霖的秘書,這是你干的活嗎?何瑋昌,你那娘的給我滾出來。我的人就是你這么糟踐的嗎……” 何瑋昌是秘書主任,這些秘書這么欺負我也是得了他默許的。原本就是想給我這個新人一個下馬威,想不到卻惹得張作霖發(fā)了這么大的火。當下他低著頭跑了過來,唯唯諾諾的說道:“帥爺,這都是他們底下人干的。我不知道,一會我就重重的罰他們?!?/br> “你是秘書的頭,你不說話誰敢這樣?還妓女登記,你那娘的怎么不把自己的名字也登記上去?”張作霖沖著何主任的屁股踹了一腳,隨后看著我說道:“你也是廢物,他們欺負你,你就忍著?不會和我說嗎?媽勒個巴子的,欺負人欺負到我的頭上了。你們都豎起來耳朵聽著……從今天開始,沈煉算是我的貼身秘書,薪水和何瑋昌看齊,他不受你們秘書室的指派。那誰,你把拐角的辦公室給沈煉。從今往后他就在那里辦差……” 張大帥的話,誰敢不聽?他在秘書室發(fā)了一頓火,把那些秘書們嚇得直哆嗦。當天我是張作霖遠方侄子的故事便在大帥府里傳了出去,那傳的叫一個邪乎,說什么當年大帥干綹子的時候,有個結(jié)拜兄弟救了他一條命。后來那個姓沈的兄弟死了,他兒子也就是我前來投奔大帥。張作霖為了報恩留下在身邊做了秘書,這還是我年紀太小做不了太大的官。等著再歷練幾年,怎么也要給個奉天市長這樣的官。 聽說張作霖的姨太太也向他打聽我的來歷,張大帥也不解釋,竟然默認了我是他侄小子這件事。大帥都認了,我干嘛還要說的那么清楚?再有人來打聽我和張作霖的關(guān)系,我一努嘴,說道:“去問帥爺啊,他說什么我都認……” 從這天開始,我在大帥府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除了有個自己的辦公室之外,何瑋昌還在帥府附近給我安排了一個帶著跨院的宅子。何秘書長還一個勁的表示他已經(jīng)嚴懲了那些秘書們,大家以后都是在帥府討生活,讓我千萬別記恨。 除了帥府的這些人之外,整個奉天城的官場也知道了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在帥府遇到認識不認識的,都會主動過來和我打招呼。就連來辦公事的奉天市長也特意來到我的辦公室找話說:“爺們兒,什么時候去老哥哥我那里坐坐?我那里有點老毛子那里傳過來的稀罕玩意兒,老哥哥給你留著,你可快點過來……” 除了應(yīng)付這些人,張作霖也沒有給我派什么活,每天不是在辦公室里看報紙,就是在帥府找人閑聊。一來二去的也算是混上了一個半熟臉。 沈連城回到沈家堡之后,被我囑咐過沒有提當天蛤蟆嘴發(fā)生的事情。卻將我留在帥府,做了張大帥秘書的事情說了出來。沈家堡頓時轟動了起來,沒過兩天我爹便帶著他另外一個親生兒子來了奉天,在帥府門口堵到了我,說道:“沈煉啊,你現(xiàn)在了不得了,也關(guān)照關(guān)照你弟弟啊。你說他也老大不小了,你現(xiàn)在是大帥爺?shù)拿貢胂朕k法也給他謀個差事。不用太大,省長、市長的咱是不敢想,你給他弄個縣長就行……” “二叔,不是我說你,你以為我是多大的官?還縣長,保長你兒子都干不了……”看了一眼那個還在流鼻涕的‘堂弟’,我有些無奈的繼續(xù)說道:“行了,看當年叫過你兩天爹的份上,我給你們拿上點錢回家吧……” 當下我?guī)е麄儌z去了我的房子,打算先讓他們在這里歇歇,然后去預(yù)支點薪水給我親爹帶走。沒想到一看見這個跨院,他們爺倆眼睛都直了,說什么也不走,找人捎信把我那個二嬸也叫了過來。他們一家三口算是在我這里扎下了。 不管怎么說,那個我叫二叔的人也是親爹。他們住下不過也就是添幾雙筷子的事,看著他們幾個,我還多少能感受一點家的溫暖。當下也沒有說什么,等到發(fā)餉的時候,自己留下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給了他們一家三口。 我那二嬸以前對我雖然不怎么待見,現(xiàn)在見面卻總是笑容滿面的:“沈煉啊,嬸子晚上包盒子,你早點回來啊……”“沈煉啊,嬸子扯了幾丈布,等著給你們做褂子啊……”“沈煉啊,是不是又該發(fā)餉了,晚上別忘了捎回來……” 就這樣,我在帥府待了兩個多月。就在我越來越習(xí)慣這樣生活的時候,一個故人的突然造訪,讓我的人生機遇再次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消失了很久的羅四維回來了…… 第六十五章 北平之約 那天我在帥府的伙房吃完了晚飯,溜溜達達的往家走。雖然早上二嬸說好給我留飯,不過我心里別別扭扭的,總感覺自己是外人,插不進他們一家三口。平時三餐基本都是在帥府大伙房和侍衛(wèi)們一起吃的。 沒有幾步路便到了我那房子門前,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巧見他們一家三口在包餃子。早上明明說好貼餅子燉豆角的,怎么看我不回來吃飯,你們就包餃子了? 看到我回來,二嬸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沈煉回來了,今天市場豬rou便宜,我就買了半斤。本來說要燉豆角的,你二叔偏要包餃子。這又是和面又是剁餡的,吃頓飯竟折騰功夫了。你辦了一天差,回屋休息吧。餃子好了嬸子叫你……” 我瞅了一眼蓋簾上面的餃子,也就是剛剛夠他們一家三口吃的。我那堂弟一臉護食的樣子,唯恐我沒聽出來他媽假客氣,嘴里嘀嘀咕咕的說道:“回來那么早干什么……昨天不是半夜回來的嗎……” “我回來早是給你爹媽送錢來了”看著堂弟的樣子,我也沒有客氣,繼續(xù)說道:“今天發(fā)餉,沒有這份薪水,我怕你這個小王八蛋早晚餓死……” 說話的時候,我抓出來二十塊大洋,扔在了裝滿了餃子的蓋簾上,隨后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的房間。聽到身后我那堂弟委屈的對他爹說道:“爹,你們家老大罵我小王八蛋,我王八蛋了,你是什么?不行啊,你們家老大不服管,你這個當?shù)牡檬帐八?/br> “一邊去,咱們一家子都吃你哥的,說你兩句怎么了……”自從做了帥府的秘書,我親爹便對我有些打怵。他一邊從蓋簾里撿起來大洋,一邊對著他們家老大說道:“我都不在乎王八了,你這個憋犢子玩意兒當回王八蛋怎么了?別在我面前說你哥啊,要不我把你們娘倆趕回沈家堡喝風(fēng)去……” 還算你有點良心……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數(shù)大洋的我爹,我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開燈看了一會書之后,沉沉的睡意襲來。當下也沒有洗漱,便蓋上被子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蛤蟆嘴的墓室里面,里面的石棺和木棺都已經(jīng)打開,我走進一看,里面躺著的竟然是我那個倒霉的堂弟。就在我尋思是不是把棺材蓋給他蓋上的時候,堂弟的相貌突然變成了呂萬年的樣子…… 呂老道看著我說道:“我和你說過的,這件事不是現(xiàn)在的你能摻合的,為什么你還要回來?既然回來了,那就不要走了。我身邊還有位置,你躺在這里吧……” 說話的時候,呂萬年跳了起來,抓住了我的胳膊便向著棺材里面拖。嚇得我大叫了一聲,再次睜開了眼睛才明白過來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緩過來這口氣之后,我坐了起來,想起來剛才做的噩夢再也睡不著了。身上都是冷汗,準備起來擦擦汗換件衣服的時候,突然聽到窗戶外面?zhèn)鱽硪魂嚰毸榈哪_步聲。腳步聲的主人應(yīng)該是有些功夫的,如果不是在夜深人靜的深夜,也不會聽出來。聯(lián)想起來剛才做的噩夢,我心里便有些發(fā)毛。 前幾天大帥還讓我領(lǐng)了一把手槍,說是過幾天陪著他去黑省視察的時候防身用??上屃粼谵k公室了,當下我在身邊尋摸了一下,將放在床頭的剪子抄了。如果外面的人是沖著我來的,那就只有靠這把剪子拼命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在我的窗外停下了。就在我等著他進來給一剪子的時候,突然外面有人敲窗戶,隨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哥們兒……沈煉……你睡了沒有?自己睡,還是摟著娘們兒睡的……要就是你自己一個人,你把窗戶打開……我羅四維啊……你在不在?” “羅老四你死哪去了……”我打開了窗戶,將一身黑衣的羅四維拉了進來,順手將電燈點了起來。 羅老四還是在蛤蟆嘴時的打扮,只是這倆月不知道干嘛去了,看起來黑了不少。跳進來之后他沖著我笑了一下,說道:“你小子行啊,哥們兒去了沈家堡找你,這才知道你進了張作霖的帥府,還當了他的秘書。這才一路打聽找到你這兒,白天來了一次,你家里有個小胖子,說你半夜才回來。不是哥們兒背后編排人,這小胖子誰啊,說話沒大沒小的。要不是看你家的人,白天老子就給他一大嘴巴了……” “那你倒是打啊,看我面子干什么?”我看了他一眼之后,繼續(xù)說道:“家里一個遠房親戚,來吃我這個大戶的。你要是能把他趕走,倒是省了我的事了?!?/br> “那是,你現(xiàn)在是張作霖的秘書,不吃你吃誰?”羅四維笑了一下之后,咳嗽了一聲,隨后收斂了笑容,對著我說道:“和你說點正事,這次哥們兒我崴了。你得出面做個證,咱們在蛤蟆嘴里見到的干尸,那就是我們上一代的羅海山。” 我說道:“這個還用我作證?老四你不是把尸首都運回去了嗎?尸首和衣服還有背囊都在,這都證明不了他就是羅海山?” “別提了,我們家那些老家伙出了個陰招。趁著我不在,他們選了我族里的三叔做了這一代的羅海山……”說到這里,羅四維喘了口粗氣,對著我繼續(xù)說道:“他們說我?guī)Щ厝サ母墒羌俚?,干尸都是假的,什么衣服和背囊也都是假的……哥們兒我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把你想起來。這件事也只有你和你叔叔能幫我證明了?!?/br> 看我有些猶豫,羅四維繼續(xù)說道:“哥們兒也知道這件事有點為難你了,你現(xiàn)在是帥府的大秘書。不能輕易走動,不過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我了,我總不能再麻煩你叔叔沈連城吧?咱們坐火車去北平,辦完事就回來用不了多少天。你請個三四天的假……” 聽到羅四維要我去北平,我突然想到在蛤蟆嘴的時候,老瓊斯和呂萬年都提到過北平。一個讓我去找燕京大學(xué)的教授,另外一個不讓我去北平。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我還是北平的通緝犯,這個時候怎么敢再去…… 第六十六章 熊孩子 就在我要和羅四維商量一下如何去北平的時候,剛才說話的聲音驚動了起來上廁所的堂弟。這小子沖著我的房門連踹了幾腳,大聲罵道:“老大你發(fā)什么疫癥!大半夜的發(fā)瘋,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再這么鬧騰,我讓你爹來削你……” 什么時候我被你這個小王八蛋教訓(xùn)了?晚上被他惹出來這一肚子氣正沒地方撒。當下對著羅四維說道:“老四你先看會戲,一會咱們再說去北平的事……沈中平(堂弟)今天不打死你,我他么就跟你的姓!” 說完之后,我直接打開門沖了出去,對著堂弟就是一腳。將他踹到之后便是一頓拳打腳踢,我那堂弟想不到我真會動手,當下發(fā)出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里面屋我親爹和二嬸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出來查看,看到他們兒子被我打的在地上打滾。當下便沖過來將我們倆分開…… 二嬸看著她兒子吃了虧,直接沖著我來了:“沈煉你干什么!怎么說他也是你弟弟,兄弟倆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你下這樣的死手?你把他打死了,你們老沈家就絕后了……當家的你還愣什么?咱們兒子被你們家老大欺負了,你還不趕緊去削他!” “干什么!你們一家三口人多欺負人少是不是……”這時候,羅四維已經(jīng)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在沈家堡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我的事情,知道面前這一家三口我出手不合適,當下他走了過來,擋在了我身前繼續(xù)說道:“哥們兒我也加上一股,二對三還是你們占便宜。動我兄弟一手指頭試試,哥們現(xiàn)在就一囊子扎死這個小胖子。今天下午就看你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