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忘了吳道義的相貌，無論心里如何回憶，對吳老二的相貌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記得他好像一身白衣，會唱二人轉(zhuǎn)。致于長得什么樣子，真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沈煉，你還愣著干什么？進來啊……”人影慢慢走出了背光的位置，露出來一張白皙的面容來。這個人三十來歲的年紀，說話、動作都有些女態(tài)，這就是吳老二？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不只是對吳老二，我連對外界的反應也跟著遲鈍了起來。聽到了人影呼喚的時候，我竟然有些恍惚。心里面一陣空白，莫名其妙的邁腿想要往前走，好像有一根看不到的繩索牽引著我，向人影那邊走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突然聽到了有人唱戲的聲音來：“日審陽來啊……夜斷陰，地府的邪祟莫要猖狂……”

    聽到這一段戲文的時候，我心里突然感覺到一陣清涼，吳老二那娘們唧唧的相貌瞬間出現(xiàn)在了腦海里，再看門前站著的小白臉，雖然油膩有余，不過卻沒有吳老二身上吸引小寡婦的那股味道。

    當下，我沒有一絲猶豫，舉起手槍對著人影就是三槍?！芭九九?！”槍聲過后，假吳老二應聲倒地。這時，我再回頭向著唱戲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關(guān)小寶在他兩個弟子的攙扶之下，躲藏在院子里面的假山后面。其中那個唱花旦的弟子正在偷眼向著我這邊看過來……

    “怎么回事？哥們兒你打的槍嗎？”聽到了槍聲，羅四維從二樓跳了下來。見到我沒事之后卻，這才松了口氣。隨后回頭看著倒地的假吳老二，說道：“這哪個王八？別說，這孫子這么看挺像吳老二的?！?/br>
    “老四，剛才我差點著了這孫子的道。他假扮吳老二算計我，幸虧老關(guān)師徒了?！闭f話的時候，我回頭沖著關(guān)小寶那邊喊道：“老關(guān)，沒事了。你們過來吧，剛才多虧你們了，要不我差一點就交代了。”

    “這都是恩人您背后有星宿撐腰，邪祟不侵，我也就是一嗓子的事?！标P(guān)小寶在倆徒弟的引領(lǐng)之下，走到了我的身邊，陪著笑臉繼續(xù)說道：“剛才我們在外面吃喝，聽到客房這邊有鬼鳴的聲音。汪掌柜他們不敢過去，我也是乍著膽子過來。倆孩子說恩人您被鬼迷了，我也不會別的，趕忙唱一嗓子驅(qū)鬼的唱文。幸好管用……”

    “老關(guān)，你也別恩人、恩人的了，剛才你就了我一命，啥恩情的都懟了。”隨后，我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對著羅四維說了一遍。

    “這孫子連吳老二都沒見過，就敢這么算計你？”羅四維聽了我的話，隨后走到了趴在門口的白衣男人身邊。確定他沒了氣之后，這才彎腰去查看了死尸。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向后退了幾步，同時捂住了口鼻，回頭對著我們說道：“這孫子我認識……”

    這時，客房這邊的外掛燈都亮了起來，前廳的位置傳來了汪掌柜的話：“溥爺，你們沒事吧？我把電燈都打開了，還要什么您幾位言語一聲，我讓伙計們給送過去……”

    汪掌柜也是被槍聲吸引過來的，不過他沒膽子到前來，只能遠遠的幫點忙，將后院的電閘推了上去。

    我沒理會汪掌柜，當下走到了羅四維的身邊，正要過去查看死尸的時候，卻被羅老四一把攔?。骸皠e過去，這孫子身上帶著尸毒……”

    拉著我又退了兩步之后，這才繼續(xù)說道了：“這王八叫做康中海，算是我的一個同行。當年淘沙的時候找到一本陪葬的邪書幻經(jīng)，有了幻經(jīng)之后人就不一樣了，后來還改行做了強盜。他這些年靠著從幻經(jīng)里面學來的本事，已經(jīng)掙得盆滿缽滿了?！?/br>
    說到這里的時候，羅四維回頭看了一眼關(guān)小寶和他兩個徒弟，古怪的沖他們?nèi)诵α艘幌轮?，隨后轉(zhuǎn)頭回來，看著我繼續(xù)說道：“后來聽說他開始對長生不老感興趣了，這幾年不見這個姓康的動靜，以為他進了深山找神仙修煉去了。想不到會在這里再見這個人……你們看歸看，千萬不要走的太近，早年間康中海淘沙的時候中過尸毒。一直都沒有根除，小心被尸毒沾染到?！?/br>
    聽到死人身上帶著尸毒，當下，兩個徒弟扶著關(guān)小寶向后退了幾步。羅四維趁機跟了上去，站在了關(guān)瞎子的面前，說道：“老關(guān)，上次你說你這眼睛就是一股火瞎了的。巧了，哥們兒我認識京中第一名醫(yī)施今墨。他的復明丸可是一絕……”

    說到這里的時候，羅四維突然伸手，電閃一般摘下了關(guān)小寶帶著的墨鏡。與此同時，另外一只手伸出來倆指頭，快速的扒開了關(guān)瞎子的眼皮。露出來里面玻璃球一樣的眼球，羅四維的手指頭觸碰到了關(guān)小寶的眼球，他“哎呦”一聲，伸手捂住了眼睛。

    “恩人你這是干什么，我眼睛瞎了也經(jīng)不起這么戳……”羅四維捂著眼睛，有些手足無措的后退了一步，正巧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倆徒弟一個沒扶住，金瞎子當場摔在了地上。

    羅四維的表情有些尷尬，當下我過來打了圓場：“老四你冒失了，查看老關(guān)的眼疾也不是這個看的。我知道你是為了他好，想看看有治沒治，可你也說一聲啊……下手還沒輕沒重的，好人被你這么戳一下，眼睛也得瞎。這事不能這么就完了，一會你得掏錢給老關(guān)壓驚?！?/br>
    這時候，關(guān)瞎子已經(jīng)被倆徒弟扶了起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道：“沒事，我知道恩人也是為了我好，是我自己沒有注意才摔倒——這是啥？金子……”

    第十九章 引蛇出洞

    關(guān)瞎子說話的時候，羅四維從懷里摸出來一根金條，塞在了他的手里。關(guān)小寶也顧不得揉眼睛了，把金條放進嘴里咬了一下。隨后樂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對著羅老四的位置連連鞠躬，說道：“恩人吶，你看你這是干啥……不就是碰了一下眼珠子嘛，就算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也不用給這么多。要不您掰一半回去？”

    話是那么說的，不過關(guān)小寶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將金子塞進了懷里。怕倆徒弟惦記，還特意的緊了緊衣襟。

    我看著笑了一下，隨后對著他說道：“老關(guān)，難得你們爺仨還惦記我們倆。行了，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回去休息吧。這邊差不多了，我們處理完之后，你們爺仨想留在這里唱二人轉(zhuǎn)，還是回奉天享福，都由得你們。”

    有了金條，關(guān)小寶三人歡天喜地的回到了前廳?？粗麄兗磳⑾У谋秤?，羅四維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后對著我說道：“哥們兒看走眼了，還以為這個瞎子是趙老蔫巴假扮的。剛才唱的那一嗓子是鎮(zhèn)魂，康中海施展的是幻術(shù)，風馬牛不相及的兩股道，不應該會抵消……”

    說到這里的時候，羅四維的眉頭皺了起來，頓了一下之后，繼續(xù)去說道：“我還以為這都是關(guān)瞎子布的局，不過剛才試了一下之后，他兩只眼睛都是真瞎。我可不信趙老蔫巴會對自己這么狠，打眼了……”

    看著想不通的羅四維，我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老四，你猜的沒錯，這個瞎子是有問題……你說他一個窮了半輩子的瞎子，什么時候見過金子？”

    這句話說完，羅四維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馬上反應過來。對著我說道：“哥們兒你說的對，要不是經(jīng)常接觸金條，他一個瞎子，怎么可能知道手里的是金條？關(guān)小寶還是有問題……”

    “他出現(xiàn)的時間太巧了，巧的好像我們第一次遇到吳老二那次一樣。”想到了吳道義，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假的吳老二，隨后繼續(xù)對著羅四維說道：“老四，你剛才說這個姓康的施展了幻術(shù)。那和之前被火燒死的麻三是不是一路的？”

    “要是真按著哥們兒你說的那樣，這倆人弄不好還真是一路的。”羅四維想了一下之后，繼續(xù)說道：“我猜測他們倆也不是想要你的性命，真想要弄死咱們倆的話，在幻術(shù)當中我們都沒有還手的能力。隨便找把菜刀就能抹了我們倆的脖子，他們倆那么做，應該是想要你幫著他們辦什么事情……”

    “要我去尋找吳老二留在這里的東西……”沒等羅四維說出來答案，我已經(jīng)替他們倆說了。隨后繼續(xù)說道：“應該不止他們倆，后面還有人把喇嘛廟里面有一只貓倆狐貍的事情告訴這倆人。而且剛才死的康中海知道吳老二，卻沒見過他的樣子。要不然的話，剛才但凡姓康的見過吳老二的照片，再像一點的話，我或許就真的中招了。”

    羅四維哈哈笑了一下，說道：“得了吧，天底下吳老二就一個沒人模仿的來……說到吳老二留在這里的東西，哥們兒你心里有數(shù)沒有？要是你也沒譜的話，那我給你出個餿主意……”

    說到這里，羅老四壓低了聲音，繼續(xù)說道：“咱們一把火把這個奉天會館燒了，到時候不管藏著什么牛鬼蛇神都坐不住，要不露面阻止，要么眼看著那件東西被一把火燒了?！?/br>
    聽了羅四維的話，我搖了搖頭，說道：“老四你還真是餿主意，那不用等著牛鬼蛇神動手了，吳老二就能和咱們倆拼命。他費勁吧啦藏在這里的寶貝，被老四你放火燒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的眼睛突然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當下湊在羅四維耳邊，繼續(xù)說道：“老四你提醒我了，咱們哥倆不用放火把幕后的人引出來。這樣，一會就在這里折騰一下。然后隨便找個什么玩意兒用包袱皮包好……”

    我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羅四維已經(jīng)明白了我想干什么。他打斷了我的話，低聲說道：“還是哥們兒你這主意好，當初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本事？你說的對，咱們這就叫引蛇出洞。你說你這腦袋瓜子怎么長的，連這個都能想到。”

    當下，我們倆回到了最早那一個房間。確定了沒人監(jiān)視之后，羅四維撕了一節(jié)床單。隨手從褲兜里摸出來個手雷，放在了床單里面。我看著嚇了一跳，想不到他隨身揣著這么個東西。忍不住說道：“這個玩意兒你哪來的？”

    “臨走的時候管老趙要的，他兼著帥府侍衛(wèi)營長，弄倆手雷還不成問題?！闭f話的時候，羅四維已經(jīng)反復幾層疊好將床單疊好，怎么看也看不明白里面裝的是什么。最后，羅四維將裝著手雷的包裹塞進了自己的懷里。他微微的弓了弓腰，外面很難發(fā)現(xiàn)羅老四的懷里還藏著東西。

    隨后，我們倆在此從房間里出來。在客房樓上樓下轉(zhuǎn)悠了起來，在二樓的一間房子里面，找到了個裝著手爐的小箱子。將手爐取出來扔床底下之后，將用床單包裹好的手雷放在了里面。有了床單的阻隔，手雷在箱子里滾來滾去也聽不到什么聲音。

    一切都準備好之后，羅四維用手里的窄刃刀在墻上挖了個窟窿出來。再有人進來，會以為我們倆在墻壁里面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貝。之后，羅四維突然沒有征兆的笑了一聲，隨后對著空氣說道：“還是哥們兒你有本事——到底你們是親戚，我怎么想不到會在墻里面……”

    說完之后，他對著我使了個眼色，隨后一起開門走了出去。將盒子塞在自己的衣服里，快速離開了客房的區(qū)域之后，再次回到了前廳。

    當我們倆再次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前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羅四維鼓鼓囊囊的懷里。我們倆好像沒看到一眼，我對著汪掌柜說道：“老汪，我突然想起來件急事，要馬上回奉天去。你幫著想想辦法……”

    第二十章 夜宿

    汪掌柜掃了一眼羅四維的肚子，隨后有些為難的說道：“溥爺，真不是我不想辦法，實在是——您自己看吧……老三，卸塊板讓兩位爺瞧瞧?！?/br>
    那個叫老三的人起身，走到店門口拿掉了一塊門前擋板。這時候，我才看到奉天會館外面都是當兵的。他們向著城外的方向行軍，有維持地方的警察見到會館打開了擋板，急忙跑了過來，大聲呵斥道：“剛才怎么和你們說的？趕緊打板歇業(yè)！還敢偷看大軍過城，不要命了嗎？”

    汪掌柜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在警察手里塞了幾塊大洋。說道：“老總您誤會了，小伙計把板插反了，我讓他倒過來。這就打板歇業(yè)，老三，干活你不行，吃飯你一人頂倆。趕緊的，把板重新插好，別給咱們奉天會館惹麻煩……”

    隨后，汪掌柜親自動手。和老三一起，將板重新插好。等到門前擋板恢復如初之后，他才回過頭來，對著我和羅四維說道：“二位爺看到了嗎？外面都是直系吳佩孚的軍隊。您二位剛才在里面驅(qū)魔除鬼的時候，保長帶著警察挨家挨戶的通知。今晚北平城大大小小的買賣都要關(guān)門打板歇業(yè)，所有人等不得偷看。您聽聽外面的腳步聲，這一宿估計都走不完?！?/br>
    原本我和羅四維也沒打算真離開奉天會館，當下都裝作為難的樣子。羅老四還趴在門縫向外看過去，隨后對著我說道：“哥們兒，剛才咱們倆高興早了?，F(xiàn)在怎么辦？東西找到了，人卻被困在這里……”

    “還能怎么辦？在這兒忍一宿吧……”我也裝作有些無奈的樣子，看了一遍身邊這些人之后，對著羅四維繼續(xù)說道：“老四，興許天不亮這些當兵的就都走光了。明天、明天也不能做火車回去，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找輛汽車從熱河繞一下……”

    這時候，汪掌柜再次湊了過來，陪著笑臉說道：“二位爺，不該問的我不問。您要是找車回奉天的話也不好辦，現(xiàn)在北平城正在征調(diào)汽車。估計很難找到汽車，要不您二位避避屈，在我這奉天會館里多待幾天。等著外面松快一點的，我立馬找輛汽車送您二位回奉天?！?/br>
    說到這里的時候，汪掌柜向我們倆這邊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繼續(xù)說道：“是不是您二位有什么情報著急送出去？咱們會館里面有電臺……”

    “這個倒不用……”我回了一句之后，繼續(xù)說道：“既然暫時出不去，那我們哥倆就在這里湊合一宿。明天一早就走，老汪，我們倆自己走，也不用你麻煩了。對了，你還要想辦法把這里的情報送到奉天去?！?/br>
    聽到我們倆暫時要在這里住一宿，汪掌柜繼續(xù)對著老三說道：“去，把庫房里的真絲棉被取出兩床來，送到兩位爺?shù)姆坷锶ァ！?/br>
    “不要放到房間，直接拿過來。我們哥倆今晚就住在這里了。”我叫住了老三，隨后對著汪掌柜繼續(xù)說道：“會館的事情差不多就算解決了，等到我們離開之后，再不會有什么妖魔鬼怪來找麻煩了。對了，后院停的尸體先別動，等著明天我們哥倆”

    聽了我說的話，汪掌柜也算是松了口氣?？蜌饬藥拙渲螅纸辛肆硗庖粋€伙計，再去庫房抱兩床褥子、枕頭回來。

    汪掌柜吩咐伙計拿這拿那的時候，關(guān)小寶在倆徒弟的攙扶之下，湊了過來，沖著我和羅四維說道：“兩位恩人吶，你們回奉天的話，能不能捎上我們?nèi)齻€？這不是剛剛得了您二位的賞嗎？我剛才和倆孩子商量了一下，北平就要打仗了，還是關(guān)外老家安全?；丶抑棉k二畝地，蓋個房子再給他們倆取上倆媳婦。后半輩就指望這倆孩子了，托您的福，我后半輩這就能混吃等死了。”

    羅四維給的金條是老稱的十兩重，都換成大洋足夠關(guān)小寶在關(guān)外過完下輩子了?？粗f話時候語氣的變化，對晚年的生活充滿了憧憬。

    “行啊，老關(guān)你不打算留在這里唱戲了？”羅四維點了點頭之后，繼續(xù)說道：“回奉天之后，你們爺仨也別閑著了，我和溥爺也認識幾個戲園子的老板。說不定就能改了你們唱二人轉(zhuǎn)的規(guī)矩，可以去戲園子唱了?！?/br>
    “那可不敢想……”關(guān)小寶笑了一陣之后，繼續(xù)說道：“我眼睛瞎，年紀也大了。不打算再唱了，恩人您幫個忙，讓這倆孩子去唱吧。他們還年輕，以后的路還長著呢?！?/br>
    “都是一句話的事。”羅四維說話的時候，老三已經(jīng)帶著倆伙計們扛著蠶絲被和褥子、枕頭走了過來。隨后用桌子給我們倆拼成了兩張床，看著‘床’鋪好了之后，汪掌柜對著我和羅四維說道：“二位爺，早點歇著吧。我們都在周圍，夜里您要什么東西的話，大點聲說一下，端個茶送個水的，伙計們就辦了。尿桶在邊上，還需要什么您言語一聲。”

    客氣了幾句之后，我們這些人紛紛上了‘床’，原本還有一搭沒一搭沒一搭的和汪掌柜和關(guān)小寶他們聊著天。不過說了沒有幾句，關(guān)小寶的呼嚕聲便傳了出來。開始我們幾個還笑話他，不過過了沒多久，汪掌柜和他的伙計們也都陸續(xù)的睡著。隨后前廳這里向起來此起披伏的呼嚕聲……

    這些人睡了，我和羅四維卻不敢睡著，不過我們倆也不敢從床上跳起來。當下仰面朝天，裝做睡著的樣子，各自的手都藏在被子里，捂著了各自家伙的把手。如果一會真有什么不對，有人要動手的話，我們倆跳起來便會用手里的家伙攮死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zhuǎn)眼之間，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這時，我的困意再次襲來。眼看著上眼皮就要下眼皮粘在一起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我的‘床’邊……

    這個人一動不動，低著頭看向我，隨后卻將手伸進了羅四維的被子里?？礃幼邮菦_著羅老四懷里的盒子來的……

    第二十一章 人為財死

    汪掌柜睡覺之前，留了一盞油燈。借著油燈的光亮看過去，這個偷偷摸摸在羅四維身上翻來翻去的人正是瞎子關(guān)小寶。他輕手輕腳的翻了一陣之后，從羅老四的身上摸出來兩根金條來。

    拿到金條的關(guān)小寶顯得有些興奮，將金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確定了是十足租金之后，這才心滿意足的將金條藏在了褲子里。隨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嘴里哼哼唧唧的唱起了馬寡婦開店?？此迫蛔缘玫臉幼樱孟癞斘覀冞@些人都死了一樣……

    一開始還以為關(guān)瞎子是沖著羅四維懷里的箱子去的，看到他的目標是金條之后，我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過讓我更加詫異的是羅老四竟然沒有一點反應，你什么時候那么好說話了？

    就在我以為羅四維這是還有什么后手的時候，卻聽見他打起了呼嚕。轉(zhuǎn)頭看向羅老四，這才看到他已經(jīng)昏睡了過去。睡的太熟，順著嘴角流出了不少涎水。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睡覺……

    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當下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對著關(guān)瞎子說道：“老關(guān)，三根大黃魚了。要是還不夠的話，我槍里還有一梭子金豆兒。怎么樣？來一顆嘗嘗咸淡……”

    關(guān)小寶嚇了一大跳，他直接從‘床’上掉了下來。腦門先著的地，頓時鮮血流淌了下來，看著跟個血葫蘆似的。這時候他也顧不上去擦拭血跡了，顫抖著‘看’向我這邊，身子抖成了篩糠。想要說句話，嘴巴長得老大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原本我以為一開口，汪掌柜他們都能驚醒過來。沒想到除了關(guān)瞎子之外，連一個人都沒有醒。耳邊還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這時候，我才明白了過來。關(guān)小寶這是做了什么手腳，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都著了他的道……

    “這個也是呂萬年教你的？”我冷笑了一聲之后，走到了關(guān)小寶的身邊。掏出來手槍，槍口頂在了他的腦門上。隨后繼續(xù)說道：“你猜猜看，腦門上的是什么東西？猜對了我送你一顆金豆兒?！?/br>
    “恩人啊，我一時鬼迷了心竅……”關(guān)小寶被嚇懵了，竟然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只是眼瞎之后已經(jīng)流不出來眼淚，只能干嚎了幾聲。

    可能是怕我不耐煩，直接開槍送走他。關(guān)小寶哭了幾聲之后，對著我說道：“恩人吶，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這也是窮怕了，這才昧了良心打你們的主意……這一手是唱二人轉(zhuǎn)的師父教的，他年輕的時候干過胡子。老窯里的托天梁是個能人，教了我?guī)煾敢皇置詿煛＿@迷煙無色無味，聞到之后會昏睡十二個小時時辰。這迷煙除了睡覺之外，再沒有別的害處。隨便給倆嘴巴子，就能把人叫醒……”

    聽到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當下打斷了關(guān)瞎子的話，說道：“托天梁，老窯是不是在雞鳴嶺？那個能人叫做孫殿臣吧……”

    “就是他，敢情恩人你也知道這個孫殿臣。”關(guān)小寶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隨后繼續(xù)說道：“我可沒有用這個害過人，當年就是太相信人了，才讓我老婆鉆了空子。她用迷煙迷昏了我，然后和她相好的卷了我半輩子的積蓄。我醒過來之后，一股火眼睛就瞎了……恩人啊，看在我瞎了眼的份上，饒了我這次吧……”

    看著一邊哆嗦，一邊說話的關(guān)小寶，我繼續(xù)說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明天羅四維醒過來，發(fā)現(xiàn)身上的金子沒了，找你的麻煩嗎？”

    關(guān)小寶沉默了片刻之后，還是說出來了實話：“我都想好了，明天就裝作一起被迷煙迷了。羅恩人不會想到是我這個瞎子干的，我把金條塞褲襠里了，大概也不會拔了褲子搜查……”

    說到這里的時候，關(guān)瞎子停頓了一下。猶豫了一下之后，繼續(xù)說道：“你們都是有錢人，這次也不是奔著錢來的。我徒弟說你們找到什么寶貝了，心思都在寶貝上面。就算發(fā)現(xiàn)身上的金子沒了，大概也不會花心思去找的。”

    “你倒是看透了……”說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收了手槍。看了一眼另外一只手一直緊握的匕首之后，明白就是因為它，我才沒有被迷煙影響到。難怪當初狐貍老九看到貓借老六的手，將這匕首給了我之后，會有那么大的反應。

    我不在搭理關(guān)瞎子，走到了羅四維的身邊，伸手在他臉上拍打了幾下。卻沒有看到關(guān)瞎子所說倆嘴巴就能把人喚醒的結(jié)果……

    關(guān)小寶聽到了巴掌聲，明白了我在干什么。當下對著我這邊說道：“恩人啊，這個得使點勁兒，勁越大醒的越快。”

    聽了關(guān)瞎子的話，我輪圓了巴掌，對著羅四維的臉就是兩個耳光。

    “誰打我！”羅四維果然睜開了眼睛，他還有些迷糊的看了我一眼，說道：“哥們兒，怎么個意思？好好地你打我干什么？都他么耳鳴了……”

    我沒回答羅老四的話，轉(zhuǎn)過身對著關(guān)瞎子說道：“老關(guān)，你自己說……”

    當下，關(guān)瞎子將剛才對我說的話，又對著羅四維說了一遍。最后帶著哭腔說道：“恩人啊，饒了我這一次吧，看在剛才還救了你們一次的份上，別難為我這個瞎子。只要你們肯饒了我，我就說件和你們兩位恩人有關(guān)的事情……”

    羅四維摸著自己有些發(fā)脹的臉頰，說道：“那你得先說，看看夠不夠懟兩根金條的。關(guān)瞎子，哥們兒打了一輩子雁，想不到最后被你這只瞎了眼的野雞扦了眼……”

    “我再也不敢了……”關(guān)瞎子哭喪著臉，深吸了口氣之后，臉色又變得凝重了起來，說道：“剛剛我唱驅(qū)邪祟戲文的時候，感覺到對面不止你們兩個人。還有一個人一直晃來晃去的——我說的是人，可不是鬼……”

    關(guān)瞎子的話剛剛說到這里，那盞一直亮著的油燈突然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