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凌霄氣息一頓，又是氣惱又是悔恨，一幕幕舊事從眼閃過，只怪當(dāng)初的自己太意氣用事，搶什么場子，比什么球技，如果不是自己一時好勝，聶長生還真的不太可能認(rèn)識那個死人妖，更不可能會發(fā)生那件事情，賀鴻梧也輪不到他撫養(yǎng)了……

    “啪”的一聲，一只倒霉的碟子成了發(fā)泄的對象，被莊凌霄狠狠地擲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瓷塊。

    “喂，你倆大鬧天宮??！”遠(yuǎn)遠(yuǎn)的從客廳里傳來葉俊柯打趣的聲音。

    “聶叔叔，小白也餓了……”賀鴻梧換著法子催促開飯。

    小白也很給面子地吠了幾聲，證實少年說的話一點也不假。

    當(dāng)洗干凈的菜色一一端上飯桌時，葉俊柯與賀鴻梧已經(jīng)開始動手燙食物了，易熟的鮮蝦很快就被撈起，賀鴻梧先給聶長生夾去了一只，然后開始跟葉俊柯?lián)屖称饋?，你剝一個我剝一個，吃得不亦樂乎，誰也不肯落后于誰。

    小白身為小奶狗中的戰(zhàn)斗機(jī)，兩只小前腿趴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的，一邊橫掃剝下來的蝦殼，一邊舔著嘴巴，時不時還要發(fā)出幾聲幽呼的聲音，似乎在稱贊食物的美味。

    入座的莊凌霄擰著眉，筷子敲了敲碗側(cè)，狼吞虎咽的賀鴻梧忽的頭皮一麻，想起餐桌上的禮儀，馬上把手中咬了還剩半個的蝦放下，小白的舌頭一卷，樂滋滋地替他善后了。

    “我去！莊凌霄，你搞什么八股?。　比~俊柯顯然注意到了賀鴻梧的變化，他在國外待久了，學(xué)了老美那套的自由與明主，這會兒見他壓制賀鴻梧，忍不住出言抗議莊凌霄仍舊沿用餐桌上的舊制。

    莊凌霄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言簡意賅地道：“吃不厭，寢不語！”

    “我去，你還較真了！”葉俊柯聳了聳肩，一邊把手中剝好的蝦送到賀鴻梧的碗里，一邊故意對著干，扯著嗓子對廚房里的聶長生道，“小聶聶，蒜醋加點老抽?。∧遣艓?！”

    聶長生把蒜醋端出來時，莊凌霄才開口：“吃吧。”儼然一家之主的架勢。

    聶長生張羅著夾起熟菜，先分給客人，再分給小孩，爾后才是分給坐在主位上的莊凌霄，一輪下來，他分得最少，不過打火鍋的食材足夠的多，而晚餐才剛剛開始。

    薄片的牛rou跟薄片的芋頭很受歡迎，尤其是芋頭，一入鍋底幾乎就要融了，不小心撈起來就吃不上，這項艱巨的任務(wù)落在莊凌霄的手上，他打撈工作很出色，幾乎不能弄碎食材，每次將美食放在聶長生的碗里，都要附帶一聲：“你自己吃，別管他們！”

    “喂喂，”葉俊柯抗議道，“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小心遭雷劈??！”

    賀鴻梧一邊咬著蘿卜塊，一邊糾正道：“錯了，葉叔叔，是秀恩愛死得快！”時下大家都這么說的，他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哪知道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餐桌上三個大人眼神一黯，突然都沒了聲響。

    曾幾何時，原本的他們?nèi)齻€，也親自目睹過一對戀人在他們跟前狂秀恩愛，吃個飯還要互相投喂，再耳鬢廝磨，低語淺笑，儼然將四周的人當(dāng)成了透明人。那時候的葉俊柯也是酸溜溜的起哄，莊凌霄則是不屑一顧，只有聶長生心態(tài)比較正常，他們表演他們的，他吃他的。

    那時的賀蘭山幾乎跟他的女朋友形影不離，就算自己的小圈子也要拉著女朋友加入，這對莊聶兩人來說影響不大，畢竟除了打球與吃飯，幾乎跟他們沒什么交集，可葉俊柯不一樣，他跟賀蘭山同班同寢，原本的形影不離的位置被那女孩取而代之，他當(dāng)然酸醋苦辣一同品嘗到了。

    只是那個年代還沒有“秀恩愛死的快”這么刻薄的話誕生，只是它不誕生，并不說明它不存在。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樣的話從他倆的兒子口中說出，卻有股“蒼天饒過誰”的輪回了。

    “小孩子不要亂說！”聶長生夾了個牛筋丸放在賀鴻梧的碗里，轉(zhuǎn)移話題道，“葉學(xué)長現(xiàn)在單身？你上次不是在Twitter上發(fā)了張跟美女的合影嗎？怎么又分了？”

    “是又離了。”葉俊柯聳聳肩，一邊糾正，一邊無所謂地一笑，“都陳年老事了，你怎么才八出來？”

    “……”

    聶長生無語，葉俊柯去年九月份的時候還特意發(fā)信息讓他上Twitter看他的女朋友照片呢，可是現(xiàn)在的元旦才剛剛過完，他竟然又離婚了。

    “那恭喜你的又一個前妻啊，”莊凌霄嘲諷道，“早日脫離了苦海，福分不小了！你真夠可以的，荼毒了一個又一個。”

    離過三次婚的單身狗不樂意了，怒道：“什么荼毒啊？你一個連婚都沒結(jié)過的人，有什么資格評論我的婚姻??？”

    莊凌霄嗤之以鼻，把炸豆腐吃得嘖嘖有聲。

    門鈴適時地響了，賀鴻梧高興地叫了起來，一邊往門口沖去，一邊叫道：“是穎穎來了！”

    “誰啊？把他高興得……”葉俊柯好奇地向門口張望。

    莊凌霄狠狠地皺著眉，他載賀鴻梧回來的時候，小區(qū)里確實遇上了放學(xué)回家的楚穎穎，兩人匆匆交談了幾句就分開了，莊凌霄壓根就沒留意兩個小孩的說的什么話，只是這個時間段，楚穎穎不可能一人摸上這里。

    果然，門口里除了楚穎穎嬌滴滴的聲音外，寧子沁的聲音也傳來了：“聶主任，打攪了！”

    第37章

    寧子沁與楚穎穎的到來給新居增添了一抹新氣象。

    兩個拜訪者不知是矜持, 還是真的用過了晚飯才過來，沒有上桌。

    賀鴻梧見了闊別許久的舊同桌, 滿懷的欣喜，火鍋也不吃了, 抱著小白跟楚穎穎湊在了電視前, 兩人一邊給小白梳理毛發(fā), 一邊竊竊私語, 暢談闊別之后的經(jīng)歷，尤其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賀鴻梧迫切需要一個忠誠的聽眾凝聽他的委屈，電視節(jié)目的聲音調(diào)得很小, 間或只聽到小白一兩聲抗議，比起被兩個人類蹂躪毛發(fā), 它更喜歡趴在飯桌上掃除殘余的食物。

    葉俊柯見了寧子沁之后, 反客為主，替聶長生招待起了這位氣質(zhì)與相貌都極為賞心悅目的女子，包藏在殷勤下的意圖一點也不掩飾，他的口才很好, 又懂投其所好, 片刻的時間，就跟她熟稔了起來, 兩人交談甚歡。

    見狀，莊凌霄才稍微和緩了乖戾的臉色，召回給客人切茶的聶長生, 臉上的怒意絲毫沒有降下來：“青菜吃完了！”

    火鍋的食材就放在桌子上，莊凌霄只需要伸手就能把綠油油的生菜丟到火鍋去自給自足，他卻非要聶長生給他燙好了，再夾到了碗里，如果動作慢了，青菜燙得太熟，他還嫌棄著口感太差而不愿意吃。

    吃到了最柔嫩的生菜，莊凌霄心情似乎還不錯，瞟了一眼對著寧子沁眉飛色舞的葉俊柯，沉吟著一會兒，問道：“老柯不是學(xué)骨科的嗎？怎么跑寵物醫(yī)院去混了？”

    “那是暫替別人上的班，聽說是他的一個同學(xué)的老婆懷孕了，暫時不能跟寵物太密切……”聶長生看了同居人一眼，“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被這人這么的了解，莊凌霄忍不住在別人看不見的桌子下摩挲著鄰座的大腿，被聶長生拿筷子敲了一下手腕，還不肯撒手，勾著唇角笑道：“也沒打什么主意，他一個正派骨科大醫(yī)生，埋沒在一間小小的寵物醫(yī)院也太沒出息了吧，你們醫(yī)院就很夠格收了他啊……”聶長生的醫(yī)院是實屬醫(yī)院，又是省重點醫(yī)院，乃至在全國都是有名的甲級醫(yī)院，不知多少學(xué)醫(yī)的人想被它招攬麾下，享受到更好的待遇。

    而葉俊柯留學(xué)紐約，后來又稱為紐約大醫(yī)院的骨科主治醫(yī)生，當(dāng)然夠格到市屬醫(yī)院去上班了。早先，葉俊柯回國之前，聶長生問過他需不需要去他們的醫(yī)院待一段時間，葉俊柯沒有回復(fù)，不過回國了徑直去了寵物醫(yī)院，就知道他的選擇了。

    聶長生也不是聽不懂莊凌霄的弦外之音，這是想撮合他跟寧子沁的好事了，客廳沙發(fā)上，葉俊柯絲毫不掩飾對寧子沁的好感，任是誰都看得出來，而寧子沁似乎也喜歡模樣俊美且言談詼諧的葉俊柯頗有好感，起碼也是眉語目笑地凝聽著葉俊柯說話，一點也沒有厭煩的樣子。

    “你……”聶長生再一次敲開他胡作非為的手，低聲叱罵道，“寧醫(yī)生不是你想怎樣她就怎樣的！”寧子沁何其無辜，不過是曾經(jīng)跟自己過從甚密了一點，就被這個可惡的家伙當(dāng)成了假想敵，給了她希望了之后，再掐滅她的希望，莊凌霄原本就做得不厚道，現(xiàn)在還想把這個一個無辜的女子推入另一個火坑……

    呃……好吧，聶長生承認(rèn)葉俊柯不是什么洪水猛獸，為人也沒有那么糟糕，相反，他太優(yōu)異了，才華出眾，學(xué)識淵博，可是，供他所選擇的實在太多了，心也太花了，前后離異了三次，感情上無所寄托的人，又怎么會為一個人停駐腳步，拘囿在這一片小小的天空底下呢？

    寧子沁值得更好的男人去呵護(hù)。

    “我也沒想那女人怎樣啊……”莊凌霄見聶長生臉色沉郁，知道他動了怒，這人，就算知道黑與白之間還有灰色的地帶，他也不肯涉足一步，是與非，也不能混為一談，這樣一個嚴(yán)肅而無趣的人，也就只有在他的懷里才會多了別的表情了。

    腦海里泛起了一幀幀旖旎的畫面，莊凌霄又飽暖思yin欲了，恨不得客廳那四個多余人的統(tǒng)統(tǒng)離開，別再打攪他跟聶長生相處的時光。

    寧子沁與楚穎穎很快就回去了，防盜門一拉，屋外寒氣逼人，過堂風(fēng)呼嘯而至，楚穎穎笑顏如花，在狹窄的走道里跟寧子沁說起賀鴻梧新校的趣事，絲毫沒有留意到她臉色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