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畫面亮了。

    秦寶兩手緊緊捧著杯子，心頭就是一跳，緊接著看見郭茂里滿臉的汗出現(xiàn)在視頻里。

    “搬完了?！?/br>
    里面?zhèn)鞒雠藴厝岬穆曇簦骸斑@是做什么？”

    郭茂里：“老板怕我吃回扣，查崗呢，李mama，方便的話過來跟他們打個招呼？”

    “這怎么好意思呀?！崩蠲鱩ama抿唇而笑，臉頰上浮現(xiàn)出酒窩，她四十多歲，風吹日曬使得皮膚有些干燥，顴骨染著紅暈，看上去氣色不錯，就是太瘦了點。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美著呢?！惫镄χf。

    李明mama笑得合不攏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頭發(fā)。

    門外傳來個女孩柔柔的嗓音：“郭大哥你們來了？”門口站著個長得壯實的姑娘，光穿著毛衣就出去了，兩手一塊兒拎著一只拔光了毛的大公雞。公雞脖子割開了，腦袋垂著，緊緊閉著眼，嘴殼染著血色。剛殺的。

    郭茂里有點詫異，進來的是給李明mama請的護工，他以為她回家過年了，想不到竟然留在這里陪著李明的mama過年。

    “你該叫他叔叔，他比我長一輩。”

    女孩轉(zhuǎn)過臉就看見一個陽光帥氣的男生，肩頭搭著條毛巾，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身材高大，皮膚很好。

    有點像電視里走出來的人。

    “你好?！迸⒛樜⒓t地朝孫金打招呼，下意識把雞提在身后。

    女孩進去放東西，李明mama在外面喊她。

    女孩走出門。

    李明mama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神里閃動著羞怯，嘴角微彎：“我頭發(fā)亂不亂？”

    女孩便走過去給她重新梳了頭，在她腦后熟練地梳了個優(yōu)雅的髻，一面跟郭茂里說過年就不回去了，家里弟弟明年考大學，哥哥要娶嫂子。

    郭茂里了然，沒說什么。

    另外一邊，秦宅里，秦飛國喝了口茶。農(nóng)家小院勾起了他很久以前的一些回憶。

    聞容羲和秦寶也都沒說話，耐心等著李明mama收拾妥當。

    屏幕上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的視線起初沒有看鏡頭，小聲問旁邊人：“這樣行嗎？”大概得到了一個手勢，沒人在說話，她表情安心地轉(zhuǎn)過臉來對著鏡頭。

    “你們好，我叫張?zhí)m芝，謝謝你們對我的幫助……”短短一句話，她聲音顫抖，眼角發(fā)紅。

    秦寶愣住了，激烈的情緒在內(nèi)心翻涌，他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控制表情。

    “您好張阿姨，我是聞容羲，很高興您能康復，過年了，也沒準備什么特別的禮物，我讓公司員工送了點年禮，祝您過個好年，雞年大吉，生機盎然，來年身體健康，事事平順。”

    張?zhí)m芝看著聞容羲的臉，激動地連連說謝謝，柳眉倏忽一皺，食指比劃了一下。

    “您是那個……大司傳里的陳將軍……”

    聞容羲大方微笑道：“您喜歡我的戲嗎？”

    張?zhí)m芝喜不自勝：“喜歡，我住院的時候啊，大家都愛看你的戲，我還看過那個花月女兒夢，天涯路我也看過，好像都是你演的?！?/br>
    “都是很久以前的戲了，明年過年的時候，有我主演的一部歷史劇，您要是喜歡到時候讓郭茂里提醒您收看?！甭勅蒴诉€承諾送張?zhí)m芝一套自己的簽名劇照。

    一開始張?zhí)m芝很緊張，聊著聊著放松下來，能和這樣一個大明星視頻聊天，是她根本沒想過的事，視頻她也是第一次用。

    張?zhí)m芝注意到他旁邊還有兩個人。

    聞容羲介紹身邊的年輕人道：“這是秦寶，是我的學生，您的手術(shù)費用就是他捐助的?！?/br>
    張?zhí)m芝鼻翼翕張，聲音哽咽，往后一退。

    旁邊傳進郭茂里急切的聲音：“張姐您這是做什么？”

    秦寶更是嚇了一跳，旋即鏡頭里郭茂里攔住了張?zhí)m芝下跪的動作。

    孫金拽著張?zhí)m芝另一邊胳膊，兩個大男人好不容易把人扶住了。

    “謝謝，謝謝，要不是有你們這些好心人，我這條命早就沒了……”張?zhí)m芝仿佛想起了什么傷心事，扭頭向堂屋里看了一眼。

    郭茂里臉色一變，嚴肅了不少。

    孫金順著郭茂里的視線看到堂屋里掛著的遺像，這個女人，兒子和老公都死了，遺像里的兩個男人，一個中年，一個青年，都有著沉靜斯文的眉眼，溫和地注視著一切。

    秦寶心情復雜地看完了視頻，對著他母親微笑，拿出了幾乎全部的演技。

    不如認張?zhí)m芝當干媽？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如同春風拔苗的野草一般瘋長。

    聞容羲又跟張?zhí)m芝說了幾句，換郭茂里過來說話，郭茂里簡單匯報了李明家里的情況，拿著手機讓他們看了看家里新添的數(shù)字電視、冰箱、電腦，屋子里堆滿了年貨。

    房子是翻新過的，兩年前李明死的時候，家里還沒有第二層樓。

    郭茂里拿著手機走出屋子，秦寶看到從前屋后的那片竹林改修了個花園，還是養(yǎng)著雞。不過修了專門的雞圈，養(yǎng)得不多，雞鴨數(shù)只，兔子兩籠，還養(yǎng)了只看門的大黃狗。

    那只狗懶洋洋沖郭茂里吠了兩聲，便搖頭擺尾被孫金手里的火腿腸收買了，一臉嫌棄但還是讓孫金摸了摸他的頭。

    “紅包發(fā)了我就回城了啊，不然老婆要生氣?！惫镎f。

    “謝謝?！甭勅蒴肃嵵仄涫碌卣f。

    郭茂里嘿嘿一笑：“多發(fā)點獎金就不用謝?！?/br>
    聞容羲笑道：“包給你老婆了?！?/br>
    郭茂里謝過，孫金一直在鏡頭外面，被郭茂里吼過來，他向著鏡頭外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