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陳全是個直男。

    他甚至有喜歡的女孩兒，幻想過將來和女孩兒結(jié)婚生子，侍奉家人，共享天倫，他唯一沒想過的是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身不由己的和一個男人上床，當(dāng)然，他可以選擇不，但不行，另一邊是病床上飽受痛苦等著他救命的至親父母。

    情親與人倫道德，每一刻都像兩個武斗士，在他脆弱的神經(jīng)上輪番撕扯，挑戰(zhàn)著他心理生理的承受極限。

    真真是各取所需，不存在半分仁義與心軟。

    “你放心，我確實看淡了?！边@種如同被狗咬一口的事情，而且還是你主動拿過去給人咬的……他還是能看的開。

    “陸家的要求，我會盡快辦到，但是我希望能先見一見陸先生?！?/br>
    賀琛林今日作為陸家的說客，還是比較成功的。

    “陸先生想見你的時候自然會出現(xiàn)。陳先生，陸先生最不喜歡勉強他人。”他只會讓你自動自覺去求他。

    ……

    回到禾宇上班，已經(jīng)七月幾號了。

    陳全出院后，先去營業(yè)廳補卡和買了一個幾百塊錢的便宜手機，剛剛開機，立即有幾十條短信和電話跳出來，一一看過去，皺眉，刪除，最后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

    陳全：“媽，爸最近怎么樣？情況好點沒？”

    蔣云英：“你最近跑哪里去了？手機也打不通，你爸還是老樣子，你別一天到晚瞎跑，瑩瑩回來了你不知道嗎？找你好幾遍都找不到人……”

    “媽，前幾天我不是出差嗎，臨走的急，都忘了給你們說一聲?！标惾s緊出聲打斷他mama的嘮叨，帶著輕笑說，“這兩天忙完了我就來醫(yī)院，有啥事給我打電話啊?！壁s緊掛斷電話。

    后背不知何時都浸出冷汗了。

    有些事，以為不去想，不去在乎，就能忘記，事實上卻是，想忘越難忘。

    下午六點下班，陳全加了會兒班，把手頭上的收尾工作做好，免得明天忘記。七點，這才收拾回去。腦袋里琢磨著晚上回去吃什么，涼拌黃瓜？平菇湯？要不泡面，或者去樓下飯館里吃一碗酸辣粉。單身男性對生活細(xì)節(jié)都不太在意，比較懶，陳全也不例外。

    陳全去停車場取車。這車是他剛來禾宇，拿錢買的一輛二手車。那時候業(yè)務(wù)部有一個老員工跳槽，臨走前把自己在禾宇的東西都分散出去。業(yè)務(wù)上面的客戶資料啊都被一些老員工搶先了，最后老員工對陳全說，做我們這行的，你沒個代步車是不好做業(yè)務(wù)的，不方便，公司又不可能人人配一輛車，我這車是舊了點，但再用個三五年沒問題，一萬二，便宜折給你怎么樣。

    后來陳全才知道，這車根本就是那老員工不要了打算賣廢鐵的。不過還好，確實能勉強開幾年。

    車子才緩緩滑出車道，遠(yuǎn)遠(yuǎn)的陳全就看見站在禾宇大門前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正四處張望的女孩。女孩身材高挑，長發(fā)披肩，夕陽淡金色光輝罩在女孩身上，泛著瑩瑩光澤。

    “陳全，你站?。∧阍僮咴囋?！”女孩剛瞅見那輛熟悉的小車滑過，當(dāng)即立馬跑過來，沖在車前頭，顧不得形象。

    陳全緊急腳踩剎車，嚇出一身冷汗：“瑩瑩！”雖然車速不到三十碼，但被她這么忽然闖出來，陳全臉色也很難好看。

    王曉瑩抿著唇，徑直上前，拉開副駕駛上去坐下。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等你電話等了多久？！是，是我說要給你個驚喜那天才一直沒給你打電話，可我那是碰上火車延遲，天知道那天怎么會延遲，你怎么就不理我了呢？后來給你打電話，就一直打不通，我又不是故意遲到的……”

    陳全沒開口，只是緊閉著嘴，似在控制著什么。

    王曉瑩也生氣，從三月開學(xué)離開到現(xiàn)在，倆人整整有四個月沒見面了，平時也都電話短信聯(lián)系下。倆人是初中同學(xué)，王曉瑩的爸爸正是他們的初中語文老師。初中時候，倆人也就是普通同學(xué)關(guān)系，只是俊男靚女總難免被別人比作一對兒，可惜當(dāng)時倆人心思都不對，也就沒磨出火花。后來陳全畢業(yè)后開始打工，王曉瑩自然是升入高校繼續(xù)讀書，兩人也就沒啥交集。只是去年，陳全來到禾宇工作后，有一次在商場里幫忙布置櫥窗，恰逢那天王曉瑩和幾個女同學(xué)來商場購物，這一眼忽然就瞧上了，幾個女同學(xué)當(dāng)時還打趣說，你們這對兒早該對上眼的竟然六年后才開竅，這神經(jīng)真夠粗的啊。

    神經(jīng)粗不粗我們不知道，事實上是，當(dāng)時倆人確實覺得對方不錯，都長大了，審美啊什么的也都有了變化，可要說倆人天雷勾動地火，這也差了點。首先倆人都不是急性子，這些年不見，彼此也不再是當(dāng)年純真模樣，總是有些隔閡的，得慢慢適應(yīng)。其次，倆人性子都有些傲，陳全那時候就一個想法，這女孩長得是挺標(biāo)致的，可就是差了些味兒，勉強將就倒也可以。王曉瑩呢，她那時候是覺得這人長得挺帥的，可學(xué)歷太低了點兒，家庭好像也不好，農(nóng)村的，我一書香門第重本高校的能看上你已經(jīng)是你上輩子燒高香了。

    這不，倆人那時候各自懷揣心思，都端著，也就蹉跎好一陣子，臨到王曉瑩今年開學(xué)前幾天，倆人才終于拉了拉手，許諾等候彼此。

    “你走吧，”陳全終于開口，語氣淡漠，“我們根本就不合適，你走吧，別來找我了。”

    第10章 朝思暮想

    朝思暮想

    “你說什么？”

    陳全冷著臉說：“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也就沒必要在一起?！?/br>
    王曉瑩審視著陳全臉上的每一絲情緒，希望能從中找出一丁點兒她熟悉的溫和紋路，但除了冰冷就是冷淡。

    王曉瑩盯著陳全的眼：“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和小志真的沒什么！那天是我在學(xué)生會開會，手機也沒帶，他就順便幫我接了，我們真的只是普通同學(xué)，我沒騙你。”五月一號那天是勞動節(jié)，晚上十一點時候，陳全給王曉瑩打電話，結(jié)果是一個男聲接的，也不知道對方和陳全說了什么，陳全最后也沒再追問王曉瑩，只是平時沒怎么和她聯(lián)系了，等她主動給陳全打電話，陳全也會接起，但都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而且好多時候只說了短短幾分鐘就掛了，最近更是，有時電話不接，短信更是不回，弄得王曉瑩焦躁好一陣子。難道陳全有外遇了？他干嘛不理自己了呢？

    王曉瑩不知道的是，那時候陳全給她打電話，是在很累的情況下打的。陳家突然之間出那么大的事情，陳全身體精神雙重煎熬，他那時候就是想聽聽女朋友的聲音，想感受安慰和溫暖，可最終他聽見的卻是一個男的告訴他，你別打電話了，曉瑩讓我和你說她很煩你知不知道，我？我是曉瑩男朋友啊，今天勞動節(jié)你不知道么，野營啊……

    后來說了什么，陳全沒聽，直接掛了。

    再后來借錢，走投無路的陳全甚至拉下臉皮打電話找過王曉瑩，可那次還是個男聲接的，陳全直接刪了對方的號碼……

    “你和他有沒有關(guān)系這不關(guān)我的事，王曉瑩，你還真當(dāng)人人都會愛上你啊，告訴你，當(dāng)初我不過是看你家挺有錢的才和你在一起，我根本就沒喜歡過你。”

    王曉瑩驚愕地聽著陳全說這些話，美麗的眼眶中溢滿晶瑩淚水，最后一巴掌扇陳全臉上：“陳全，你混蛋！”

    王曉瑩摔門而出。

    動了動被打疼的嘴角，陳全面無表情發(fā)動油門……

    陳灝已經(jīng)放暑假，今年暑假他就主要是在醫(yī)院里照顧陳志華。陳志華現(xiàn)在的狀況說好也不好，醫(yī)院已經(jīng)開藥，陳志華的病情也暫時得以控制，不至于發(fā)病時痛的死去活來，這樣一看，仿佛就沒事人一樣，所以陳志華時不時會對家人抱怨，現(xiàn)在他就是在活燒錢，浪費啊。

    陳家人也急，說，陳全啊，你再找你老板說說，能不能多借一點啊，得趕緊把這手術(shù)動了才成啊，這樣家里也就可以少花點錢。

    借一點是借，借多點也是借，這些都是將來家里還的債，能少浪費點就少浪費。

    陳全也急。

    醫(yī)院也對陳全多次說過，陳志華如今幸運，那也還只是良性腦瘤，不是絕癥，癌細(xì)胞也沒擴散，可要是再拖下去，只會夜長夢多，增加風(fēng)險，可要知道，腦瘤已經(jīng)開始壓迫神經(jīng)，這已不僅僅是病痛，更是有潛在的生命危險。你現(xiàn)在不湊錢開刀，只怕將來等你有錢都來不及了。

    陸家已半個月未聯(lián)系他。更糟糕的是，他對陸家一點都不熟悉，甚至連陸家在哪里都不清楚。

    陳全只有等，除了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去過一次錦華，打算找找賀琛林，找他幫忙看能否聯(lián)系上陸家，結(jié)果那次去沒找見人，說是出國研究去了，下個月才回來。

    再一次陷入無邊的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