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全微顫著手撫上緊實小腹。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陸東棠有多么重視這個可能存在的孩子，陳全如今是能感知了。不說每日讓他喝這喝那補(bǔ)身，單是每晚睡覺前都要在他肚子上摸一把以此來確定什么，就足以看出陸東棠對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如何期待。

    而陸東棠對他不同尋常的態(tài)度，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瞬間讓他誤以為那人也是在乎自己的，不過好在他看的明白，及時止住那瞬間出現(xiàn)的天真可笑念頭。

    陳全深深嘆息，他和這個孩子只有不到十個月的緣分，待月滿出生，陸東棠終于可以得償所愿，他也終于能夠解脫，從此大家誰也不再欠誰……

    第52章

    “哥, 你什么過來??？我都等你一早上了！行李我都打包好了, 就等你來了！快點，你弟我都快被累死了……對，在校門口等你啊……你快點來啊……”

    掛斷電話，終于隔絕電話那頭陳灝精神抖擻的嗷嗷聲，陳全懨懨地在床上又趴了半響，這才掙扎著起床，洗漱收拾。

    他前段時間又嘔又吐, 反應(yīng)十分厲害, 因擔(dān)心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 陳全已有一段時間沒回家, 只是每周固定時間給家里打個電話。平常上班時候, 他盡量少吃東西，以此來減輕嘔吐反應(yīng)。待晚上回到陸家，陸管家張羅著要求陳全吃多點, 陳全也沒在這件事上再逞能, 盡力多吃, 但不行, 吃多少吐多少。傭人看見了，個個嚇得膽戰(zhàn)心驚，只以為是飯食不凈, 陳全吃壞了肚子。這時候他身旁也沒個人照顧，晚上整宿整宿噩夢失眠，導(dǎo)致陳全整個人的精神都被抽干一樣, 精神萎靡。

    這還是后來賀琛林過來瞧了一眼。記得當(dāng)時給他檢查完，賀琛林一邊開藥方，一邊囑咐說：“這沒什么大事，過了這段時間就會好的，可能因為你是陰陽人的緣故，比尋常孕婦反應(yīng)厲害了點，不用太擔(dān)心，能吃就吃，保證充足睡眠最好，畢竟這孩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生下來的，大人也得照顧自個兒身子，哎，對了，東棠呢？你家陸先生還沒回來？”看來陸東棠前些日子飛往美國，賀琛林應(yīng)該也是知道了。

    陳全側(cè)靠在沙發(fā)上，臉色發(fā)白，氣息不穩(wěn)。陳全聽聞，原本低垂的眸子閃了閃，眼底滑過一抹憋悶落寞。他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樣感受，反正當(dāng)時不想聽見有關(guān)那人的消息。

    賀琛林是何等聰明的人，只瞧一眼眼前男子瞬間泄露的細(xì)微情緒便知事情一二。賀琛林笑笑，不再詢問，只是說：“看來事情還沒辦妥，到時候自然會回來?！?/br>
    陸東棠當(dāng)夜連夜飛往美國，可見事情之緊急。隱約聽聞好像是陸管家的兒子在那邊出了點什么事。雖不知具體是何事，但既然能令陸東棠一反尋常臉色大變，想想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天陸東棠走得急，陳全也沒開口詢問。雖陳全過后有意無意地問候陸管家，可惜陸管家滿心裝的都是自家出門在外的孩子，哪里還顧得上陳全。

    陳全某天給陸東棠打過兩次電話。第一通一直沒人接，第二通倒是通了，但當(dāng)時陸東棠似十分不想說話，當(dāng)然，他平常話也不多，所以陳全那時候不知道對方只是單純的不想說話還是不想聽見自己的聲音。

    倆人之間又是一陣無言沉默，直至一道隱帶哭泣的輕弱嗓音從那邊傳來。

    “哥哥……”

    “照顧好孩子，有事找陸管家?！?/br>
    啪嗒一聲，電話被掛斷。

    陳全拿下手機(jī)，怔怔地看了會兒，然后他把手機(jī)收起來，此后，他再未給那人打過電話，即使在他因懷孕嘔吐的昏天地暗的時候。

    陸東棠從未給陳全打過電話。

    ……

    陳全朝臉上拍一把涼水，抬頭，鏡子里的男子年輕而木然。陳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

    ……

    這是陳全第二次開車來到蓉城三中，他上一次路過還是在去年九月份送陳灝報道的時候。那時候陳家正值困難，眼看陳灝即將失學(xué)，最后是陸家暗里出錢動用關(guān)系，才讓陳灝得以繼續(xù)上學(xué)。陸家的意思是既然要上學(xué)，就去重點高?！恢校贿^陳全沒同意，他不想弄得太過惹眼。當(dāng)然，關(guān)于這些事，陳全是完全不敢讓家里人知道的，只說是借的錢。

    三中門口，陳灝身邊擱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他一邊來回跺腳，一邊伸頭張望。然后眼尖的陳灝一眼瞧見他哥那輛又舊又挫的車子，立即拔腿奔過去。

    陳全車才剛剛停穩(wěn)，副駕駛就被人一把拉開，竄進(jìn)來一只猴兒。

    “嗨，老哥！”陳灝手里來回搓著，眼巴巴地看著他哥。

    陳全今天穿了一件厚外套，領(lǐng)子高高豎起，遮住近來越發(fā)清晰的臉頰線條。陳全甚是無語地瞪了一臉無辜的陳灝。

    陳全下車把孤零零的行李塞進(jìn)后備箱。

    陳全折回剛坐下，不想一旁的陳灝突然把腦袋湊過來，直嚇了他一跳。

    “哎，哥，這才一月不見，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又長帥了？！”

    陳全愣，推開陳灝。

    無聊。陳全心想。

    “你小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還不知道嗎？撒嬌沒用，等你考試成績下來有你好受的。”

    “別啊，哥，”陳灝破功，大大哀嘆一聲，“是真的很難啊，特別是數(shù)學(xué)！我一上數(shù)學(xué)課就頭疼，真的是頭疼啊?！?/br>
    “難就用點心努力學(xué)，少打點游戲了，這個沒人能幫得了你?！?/br>
    被陳全這一本正經(jīng)的說辭弄得腦袋更疼。陳灝郁悶了。

    陳灝扭頭看著他哥，眨巴眨巴眼，再次開口：“哎，哥，說真的，我怎么覺得你哪里不一樣了……是真的長帥了！”

    陳全呼吸頓了一秒，他斜眼過去，繼續(xù)開車，懶得搭理某人。

    陳灝支楞著下巴，仔細(xì)研究他哥的臉，雖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但真是有哪里不一樣嘛。

    突地，陳灝伸過手去摸他哥的臉……

    陳全正在開車，冷不防一旁伸過來一只手。陳全手一抖，差點打錯方向盤。

    “你小子干什么？”陳全躲了一下，一手撥開陳灝的爪子，蹙眉開口。

    “我摸一下嘛，你臉又不是金子做的，還不讓人摸了啊?！标悶s回手，指尖還隱隱纏繞著一絲舒服的觸感。陳灝吐吐舌頭，坐回位置上。哥倆小時候經(jīng)常打打鬧鬧，倒也沒怎么。

    陳全搞不懂陳灝這莫名其妙的舉動，也懶得去多想，繼續(xù)開車回溪壩鎮(zhèn)。

    知道陳灝今天放寒假回家，陳家父母一大早就開始燉菜煮飯。

    前兩天家里剛殺了過年豬，從隔壁買的，不大，僅夠今年過年吃。陳志華劈柴燒火，蔣云英洗涮肥腸、紅蘿卜、土豆、蔥、姜等等。陳全兄弟倆十一點到家，廚房里已傳出陣陣濃郁香味。

    盡管每周都有回家，但這放寒假還是不一樣的。

    中午吃飯時候，陳灝挽著袖子在鍋里撈色澤紅潤的肥腸，大嚼特嚼，別提多饞了。陳全坐一旁，眉頭皺的死緊，遲遲不動筷子。

    “哥，吃啊，你咋不吃？”陳灝嘴里塞著，嚷嚷著。這燉肥腸的味道確實不錯，蔣云英處理的很干凈，并沒什么異味，烹制過程中，調(diào)料齊全，實在是鮮香味美，異常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