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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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不想就掄起胳膊砸到門上。這一下——如果不是幻覺的話——甚至讓客廳窗戶的玻璃也跟著重重一顫,仿佛要從框里跳出來。仿佛上了癮,他砸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敲敲敲,敲你個先人*?!有病是不是?”隔壁的門應(yīng)該是打開了,有人沖著這邊喊了一句。 他停了下來,不自覺地開始發(fā)抖?;蛟S同時還惡心眩暈了一會兒——然后他蹲下來抱著膝蓋,后背抵著冰涼門板,脊椎一陣陣刺痛。那個人似乎還不盡興,繼續(xù)罵罵咧咧:“日|你媽大晚上的搞些啥子名堂*——” “你給我過來——!!”他媽的聲音同樣高亢。 鞋柜在他旁邊,散發(fā)著一股皮革養(yǎng)護劑的劣質(zhì)甜味。最頂上的幾層是清一色的高跟鞋,樣式古板色彩單調(diào),棱角尖利得像是某種制式武器。他稍微偏過頭就看見了一整排齊齊整整的鞋頭,莫名覺得像是有幾十門大火包同時對準(zhǔn)自己,于是蜷得更緊。 他聽見她過來了,在一道黑影籠罩下來之后他不受控制地痛哭出聲。然后他感覺到自己被強行一寸一寸抻開,全身的骨節(jié)都在咔咔作響。 “……對不起。”他轉(zhuǎn)而往前跪了下去,那股挾持著他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了。“我錯了。求你——” 求你放過我。 …… “三號住的院,也就一個月……” 付羅迦睜開眼。 他剛剛應(yīng)該還是睡著了,要不然不會在他媽開口說話以后才發(fā)現(xiàn)她就坐在床那頭。 手機不在他手上,他沒法知道這是幾點。不過從外邊的天色看起碼不該是清晨了,窗戶切了一塊方形的燦爛陽光扔到木地板上。 “是啊,誰知道會這么快呢……已經(jīng)送到殯儀館那邊去了?!彼笠豢?,陽光里多了個不規(guī)則的黑色輪廓。 “醫(yī)生本來讓轉(zhuǎn)院,她不肯,嫌花太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打個雞蛋蛋殼都要用水涮干凈才丟——” 他把臉埋進枕頭里蹭了蹭——眼眶還在發(fā)燙,應(yīng)該是腫了。 “哥他們怎么說,靈堂是在他那里設(shè)還是殯儀館?” “知道了。夏寧怡那邊你去聯(lián)系吧。” “我中午吃了飯就過去。” “……那行。” 他媽掛了電話轉(zhuǎn)過來的一瞬間他趕緊把眼睛閉上。 “你姨婆人沒了?!?/br> 他還以為是自己裝睡被看出來了,隨即發(fā)覺他媽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無所謂他聽沒聽見。 “她都死了你那個姨公也不回來。從她住院到現(xiàn)在,你姨公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他們年輕的時候可是自由戀愛呢,當(dāng)時你姨婆對你姨公喜歡得不得了。你看看啊,你姨婆死心塌地給他洗了三十年衣服做了三十年飯,去賓館做保潔,用自己那點工資拉扯大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要給你姨公拿錢讓他去賭。結(jié)果呢?” 他又把眼睛睜開。 “結(jié)果她最后那點醫(yī)藥費還要幾個小輩來湊,給他打電話,說不到兩句就掛——人家忙得很,手機里都能聽見震天響的麻將聲音。三十年的夫妻也就這樣了,你們那些又算什么?——我可以理解別人喜歡你,這當(dāng)然不是你的錯。但是,你不應(yīng)該也去喜歡別人?!?/br> 他媽低下頭與他對視?!澳懵犌宄藳]有?” 他張嘴沒能發(fā)出聲音,醒了醒嗓子才迸出一個字:“……嗯?!?/br> “那個女生的聯(lián)系方式你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br> “你鬧也鬧了,我懶得再說什么了。你有她聯(lián)系方式也好沒有也好,回了學(xué)校都給我斷干凈了。我會讓你葉老師看著你的,有什么我都會知道?!?/br> “……” “下午跟我一起去趟殯儀館?!?/br> 他擺在床頭的長褲應(yīng)該是被他媽拿去洗了,現(xiàn)在擱這兒的是一條卷著褲腿的七分褲。他剛套上褲子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腳踝上的傷疤的顏色又鮮艷了起來,周圍一圈皮膚也開始發(fā)腫,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死而復(fù)生。 他懵懵懂懂意識到這可能又是一場麻煩,放下褲腿把它遮住了。 空腹二十個小時后的第一頓飯是小米粥和榨菜。還沒吃完胃就開始絞痛,以至于洗碗的時候他不得不扶住洗碗池邊緣。 菜刀刀刃上沾著一點油——那是剛剛被用來切開榨菜包裝袋時沾上的。他用指腹把油抹開,再把手指伸到水流底下沖洗。 擰成麻花狀的水流被摻入了細(xì)細(xì)的紅色長線,許久不斷。 他收回手看了看,又把手掌放到刀刃上。 “弄什么呢,搞那么久?” “……馬上?!?/br> 他媽拿著他手機坐在沙發(fā)上?!鞍涯阄⑿胖Ц兜慕灰子涗浄鰜斫o我看?!?/br> “看那個干什么?”他當(dāng)然不會以為這件事今天就算完了,但沒想到一晚上過去她居然想到了這個。糟糕的一點是——交易記錄里有的東西他還真就不太好解釋。 “你說你沒她聯(lián)系方式——那平時有沒有送過人家東西?買東西了就有記錄吧?” 他媽一路翻到底,一個一個挨著問下來。在外邊吃飯的支付記錄還能夠搪塞,轉(zhuǎn)給許之枔的那幾筆錢在他媽那兒才是最大的疑點。 刪了許之枔之后交易記錄里顯示的仍然是備注名。“你為什么給那個許什么什么轉(zhuǎn)那么多錢?” “……就,一起吃了一次飯,他結(jié)的賬,之后我轉(zhuǎn)給他?!?/br> “你天天在外邊吃?你不用賺錢,花錢倒是瀟灑嘛。還跟人一起吃,除了他還有誰???我就說你跟這些人混在一起就沒學(xué)個什么好——” 他垂著頭聽了會兒,然后提醒她:“你手機有來電?!?/br> …… 這一通電話把他媽的說教搬到了馬路上、公交車?yán)?,直到進了一棟外觀不起眼的建筑物后話音才戛然而止。 外邊挺熱挺曬,這里邊的溫度卻瞬間把人送到了西伯利亞。 這是縣城唯一的殯儀館。 付羅迦此前沒來過這兒,在路過吊念廳時看見里面的舞臺和麻將桌還是有那么一點驚訝。另一種裝飾稍微肅穆一些的房間正中擺著些四四方方的手術(shù)臺一樣的玩意,只不過上面鋪著的布不是白的,而是跟禮品盒襯里一樣光溜溜金燦燦。在目光觸及上邊那些陳放的遺體之前他就移開了眼,說不清是為了避諱還只是單純覺得害怕。 走廊是露天的,燒紙用的大小焚爐排得整整齊齊?,F(xiàn)在只有兩臺焚爐燃著火,他三舅站在其中一臺前邊。 三舅胸前別了朵慘白的小白花,臉色倒是很紅潤?!案读_迦怎么沒上課?” “他請假休息幾天?!彼麐屚扑话?,“問你呢,說話!” “……對。” 然后就進了一間吊念室。麻將桌圍著坐了一圈人,洗牌的聲音聽著相當(dāng)熱鬧。幾個中年女人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聊天,面前擺著果盤。 “……哎唷,她走的可不安穩(wěn)啊,眼睛睜得有茶杯蓋子那么大,這邊的化妝師弄了好久才給人合上——” “聽說那個病到最后大多數(shù)人都是痛死的。” “造孽哦。” “寧清來啦?哎,這是你兒子?他不上課?” “在學(xué)校請假了?!彼砂桶突卮?。 他媽又一推他:“怎么不叫人!有沒有禮貌!” “來了就先去參靈*吧。就在隔壁放著呢?!惫献託け煌鲁鰜?。 他媽皺眉?!八苍撊??” “小輩給長輩磕個頭是應(yīng)該的呀,規(guī)矩就是這樣嘛?!?/br> 他其實沒怎么明白參靈的意思,直到他看見那個房間里的停尸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里比剛剛那屋還要冷一點。 停尸臺前邊三四米的地方擺了張黑白照,黑白照前圍著幾捧蔫眉耷眼的菊花。一個插著幾線香的香爐往外冒著灰煙,再前面是一個圓蒲團。 灰煙時擁時散模糊了空間,人明明站在原地,卻像是被推向了一個無窮的遠處。 他媽沒再說什么,迅速地跪到圓蒲團上對著遺像磕了個頭。他跟在后邊默默照做。 頭點地然后抬起,正好看見遺像上的人,人的臉上是一個由純黑與純白勾勒出的安然的笑。 這時他手指指腹突兀地痛了一下,眼前的黑白兩色里突然有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在某種突如其來的情緒的洗刷下,他還未消腫的眼睛又開始流淚。 ……是我的錯。 原諒我。 ※※※※※※※※※※※※※※※※※※※※ *方言,前兩處都是罵人話應(yīng)該能理解~參靈也是方言,大概意思是對著遺照拜一拜 殯儀館流程就當(dāng)全是我編的唄 下章爭取讓許同學(xué)出來遛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