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壺
百年前,降龍訣大赦天下的時候,眾人一心歸道。 百年后,道卻成了歸隱山林的一種神秘組織。 天地換了一副模樣,更新?lián)Q代,成了車水馬龍,財收利益的鼎盛時期。 譚三坤還在練習新學的符咒,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柳木枝,將雞血墨點在黃符紙上。 指尖化火,將黃色的符咒燒成灰燼,一張一張,好生無聊。 他們是驅(qū)鬼人。 真人教授譚三坤各類靈異之術,也要求他習武,奈何譚三坤只對各種靈異之術感興趣,卻疏于習武。 “臭小子,總有一天你會因為打不過別人而吃虧的?!闭嫒税氩[著眼,看似悠哉地說道。 “師父,你又唬我,”回答,“只要我夠強,誰還用得著rou搏。” “你學會了吃飯也不是天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吃啊,” 真人忽然睜開眼,看向譚三坤的眼神里多了些復雜的情緒,“做我們這行的,難免會碰到赤手相搏的情況?!?/br> “知道啦,師父?!弊T三坤將雞血墨盒子蓋好。 “晚課修煉運行七個小周天,不準偷懶?!闭嫒肆滔逻@句話,便起身去往禪堂了。 譚三坤看著師父的背影消失在厚重木門里,噘了噘嘴,不就是七個小周天么,有什么難的。 真人座下沒有別的弟子,譚三坤也不覺得奇怪,明明都是現(xiàn)代人,他們一師一徒卻生活在山里。 若說譚三坤沒有接受教育,就是個文盲,這也不對,真人似乎什么都知道,就算只有師父一人教授,現(xiàn)在把譚三坤拉去城里,也算是個博聞強識的人。 譚三坤早就聽師父說過,自己到了十八歲,就該出門歷練了。 驅(qū)鬼人的職責簡單明了,驅(qū)除邪祟、拯救蒼生,這是真人告訴譚三坤的,譚三坤自然深信不疑。 只是那個整日都不怎么開笑臉的小老頭,在譚三坤十八歲生日這天,竟然笑了許久。 笑了許久不說,風仙道骨的小老頭,竟然有生以來頭一次起了個大早下了廚,坐了譚三坤最愛吃的荷葉雞。 譚三坤喜憂參半,下山歷練本該是他期盼了多年的愿望,但如今卻總覺得心慌,似乎有什么大事兒發(fā)生。 真人看著譚三坤撕下一大塊雞腿,擱在他面前的碗里,不由得動容了幾分。 “臭小子,就給我一個雞腿,吃獨食!” 譚三坤嘿嘿一笑,豈能呢? 當譚三坤將手里的一半雞劈開時候,卻被真人給攔下了,“快吃,抓緊時間趕路!” 吃掉整只雞,譚三坤拿起包便起了身。 “三兒……”真人忽然又叫住他。 “師父?”譚三坤回身看去,只看到師父面上一陣陰云一陣晴,“還有什么事嗎?” 很明顯,真人欲言又止,“你去吧?!?/br> “是?!弊T三坤拜了又拜。 他不知道,他的師父在他身后,直望著他的身影完全消散在山林間,才幽幽的自言自語道:“這場天劫,為師也保不了你,扛得住便前途無量,扛不住,也是你自己造化了?!?/br> 譚三坤帶了一身的法寶,都是師父贈的,但表面上他看起來就是個剛剛要去讀大學的年輕人。 真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神通,真給他帶了豐厚的盤纏,只讓他跟著感覺走,哪里有妖氣,就往哪里走。 剛下山,譚三坤就在村口站定,閉上雙眼,腦海中便開始搜尋妖氣方位。 “還真有!” 譚三坤有點小開心,猛然睜眼,便篤定地往西北方向走去。 他有法術護身,腳程自然比普通人快許多,但他還是發(fā)現(xiàn)師父說得對,修煉之人腳程再快,也快不過高鐵。 于是他老老實實去高鐵站,買了去往三江市的車票。 候車的時候,譚三坤還是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自己的身份證。 以往住山上,他根本用不著身份證。 小小的卡面上姓名那一欄寫著譚三坤沒錯,可出生年份往前推了三年,籍貫地址填的也是山腳下的那個小村莊的地址。 “臭老頭真是可以,一天到晚就跟我入世極苦。” 譚三坤咂咂嘴,環(huán)視了一周,心想道:“苦是苦,看著也是熱鬧?!?/br> 山上除了他師徒二人,就只有一院子的雞鴨魚鵝,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聽到廣播提示,譚三坤跟著人群涌向檢票口,再跟著人群上了車。 此地去往三江市的高鐵車程不過半小時,譚三坤連打盹都沒打通透,便又隨著人潮下了車。 等他距離那股妖氣還有五公里時,正值夕陽西下。 “真是天助我也!” 得知那股妖氣并不強,譚三坤志在必得。 譚三坤以往只能在山上拿些小邪祟來練練手,現(xiàn)在真的真槍實彈要上了,莫名興奮又激動。 他行李不多,倒也輕松,為了等落日,譚三坤還特地在周邊地區(qū)繞了繞,去附近小公園瞧瞧大爺們下棋,大媽們跳廣場舞,也聽到了不少這一帶的新鮮事。 被提到最多的,就是某個富家小姐被綁架了,失蹤了三天還沒找到,警察也毫無頭緒,家里人都急得百萬懸賞了,還是沒有線索。 譚三坤聽在耳里,也沒記在心里,這城市有多大,事情就有多錯綜復雜,他只是個簡單的驅(qū)鬼人,并不想過多參與這俗世生活。 眼瞧著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那城市西北角的妖氣開始閃爍跳動,惴惴不安。譚三坤深吸一口氣,開始往那個目標點行進。 可越靠近,譚三坤的眉頭皺得越緊,因為那束妖氣,也在跟著移動。 譚三坤往前去半里,那妖氣便王后退半里。 就好像譚三坤能感知到那妖氣一般,那妖氣也能感知到譚三坤。 “難不成,是我輕敵了?”譚三坤心下暗忖,更添了幾分緊張。 譚三坤突然間明白過來,這妖氣怕是在設什么埋伏,正引自己前去。 初生牛犢不怕虎,如果說原先他還有些猶豫,那這束妖氣所施的請君入甕,他是一定要去領教領教了。 譚三坤先用靈識將整片林子查看一番,發(fā)現(xiàn)除了妖氣外,竟真的有一抹人氣兒。 但譚三坤畢竟是新手,初次下山,不可能像他師父那般老練。 站在林子外,譚三坤右手還捏著訣,左手迅速劃了一道符咒,立在身前,并用靈識之音說道:“宵小之輩,還不快束手就擒!” 沒想到荒林里真的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回應了過來:“喲,這是哪家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還敢來跟老娘叫囂了?” 聽起來還是個女妖。譚三坤又皺了皺眉,他可是給自己立過規(guī)矩的,不打女人。 不過想想也無妨,這是女妖??!可不是什么一般般的女人。 “廢話少說!”譚三坤一跺腳,飛身沖進荒林,直直地往那股妖氣停駐的地方?jīng)_了過去,眼見手里的符就要輕松準確地貼在那妖氣之上了,他卻忽然收了手。 因為出現(xiàn)在譚三坤眼前的,是一個人類女子。那女孩子被綁住了手腳,塞住了嘴,滿眼驚恐地看著他,眼中不斷有淚珠滾落,嘴里咿咿呀呀發(fā)出聽不清的聲響。 “哎呀,是你呀?!蹦桥朔路鹫J識譚三坤符咒上的印記,輕笑道。 譚三坤還沒來得及穩(wěn)住心神,就聽到側(cè)面一個女人在嬌俏地說話:“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你師父進來可好?” “你是什么人?”譚三坤手里的訣還穩(wěn)穩(wěn)地捏著,可對方畢竟提到自己的師父,只好按流程問一問,“不對……你是什么妖?” “見到長輩就這樣的態(tài)度,也太沒規(guī)矩了?!蹦桥藦拿造F中款款走出來,容顏嬌麗,身材曼妙,除開那一身的妖氣,倒是個美人。 “長輩?”譚三坤哼了一聲,“少跟我來……”話音未落,那女妖忽然發(fā)難,十指指尖皆暴長出三寸指甲,直接沖譚三坤的面門而來,那長而尖利的指甲映著森森月光,顯得駭人無比。 譚三坤倒吸一口涼氣,身形迅速往后退去,左手又劃出一道符,抵在身前,才抵住了那女妖半分。 “老東西教你的?”女妖憤憤道:“好個老東西,躲在山上還躲出名堂來了!” 說完,一個側(cè)身準備從旁進攻,譚三坤已經(jīng)識破她的陰謀,迅速用右手的劃出一道半圓結(jié)界,率先將自己護住,再在左手符文中注入靈力。 那女妖不進反退,倒是被譚三坤逼退了幾步。 譚三坤知道這女妖并沒有發(fā)出全力,疑惑問道,“為什么要害人?” 簡直不敢相信,現(xiàn)在的妖都淪落到綁架勒索了,真是世風日下! “喲?” 那女妖仿佛來了興趣,“我說,按照輩分呢,我也該喊你一聲大侄子,你這財大氣粗的,和那臭老頭可太不像了?!?/br> “別牽扯無辜的人?!?/br> 譚三坤又匆匆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孩兒,原來她就是那個小公園里大爺大媽談論的那個被綁架的富豪女兒? 那警察是查不到,畢竟始作俑者是個妖。 “呵,大運集團大小姐董莉莉,她可不無辜……”那女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長。 “這是什么意思?”譚三坤追問。 “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br> 女妖眼中的神情,竟讓譚三坤忽然想起臨行前師父看著自己的眼神,這讓他感到萬分奇怪,也就分了神。 “大侄子,你可別怪我!” 那女妖指尖的利器又開始閃爍著銀光,而譚三坤跌落的地方正好就在那女孩兒身邊,譚三坤立刻捏訣開出一個結(jié)界,然后轉(zhuǎn)身去給女孩兒松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