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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移的世界是很安靜的,他的世界雖然吵吵鬧鬧,可他不想要。 走廊里回響著孩子撕裂的哭喊聲,盛夕哭得停不下來,只要一放手他就要往重癥監(jiān)護室跑。 盛云澤把他抱在懷里,就像抱著最后的希望,他竭力想從孩子身上得到一點安慰,用力地?fù)碇⑾Α?/br> 盛夕感覺到自己肩膀濕了一片,漸漸地停止掙扎,安靜地睜著眼睛,茫然的望著一處空白的墻壁。 “爸爸,我不哭了?!笔⑾λ坪踹€沒有從巨大的悲傷中回過神,聲音還在一頓一頓,說話也打結(jié)巴,帶著哭腔:“你也不要哭了……” 盛云澤依舊狠狠地抱著盛夕,一動不動,盛夕拉開了一點距離,替他擦臉,小心翼翼地。 他沒見過盛云澤這樣,所以能模模糊糊意識到段移恐怕不是簡單地生病或是感冒。 正因為如此,盛夕才無法克制自己因恐懼而顫抖的身體。 像風(fēng)中的落葉一樣,在盛云澤懷中細(xì)細(xì)的顫抖。 盛云溪趕過來,便看見盛明站在重癥監(jiān)護室前,她頓了下,開口:“寶貝,到姑姑這兒來,讓爸爸單獨待一會兒?!?/br> 盛明從剛才到現(xiàn)在就趴在巨大的玻璃上,他沒有盛夕那樣任性,只是誰來拽都拽不走他,只死死地盯著段移,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見他從病床上坐起來,和他打招呼,或者像平時一樣把他抱在懷里揉臉。 “我就在這兒等著?!笔⒚鞴虉?zhí)的站著,和他爸當(dāng)時挺像的:“他醒來就能一眼看到我?!?/br> 邊說邊抬起手臂擦眼淚,盛明轉(zhuǎn)過頭:“姑姑,你走吧,我一個人等。” 盛云溪蹲下身,不知道怎么跟盛明解釋:“寶貝……” 她往上看了一眼,止住即將要落下來的眼淚:“今天叫你們來就是看一眼……寶貝,你要永遠(yuǎn)記住……” “我不要。”盛明頭一次反駁盛云溪,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再也忍不住大哭出聲:“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就像按了暫停就能不看到最喜歡的角色死亡一樣。 段移喜歡這么干,盛明和他一樣,學(xué)會了逃避。 “你走吧,姑姑,我要在這里等我mama醒來……” 盛明一邊哭一邊用力的推著盛云溪,想要把她推開。然后雙手抱著腿坐在地上,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感到最安全的姿勢。 “你走吧姑姑,我一個人、一個人等就可以了……” 他不斷地抽泣,渾身都顫抖起來,哭得極為傷心,讓盛云溪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盛云溪別過頭不忍看,走廊的窗戶明明都開著,外面的陽光卻無法照射進來。 她聽見孩子們的哭聲越來越小,盛夕在盛云澤懷里安安靜靜的睡著了,盛明靠在墻上,閉著眼睛,仿佛也是哭累了。 盛云溪動作很輕地把盛明抱起來,他的手還死死的抓著墻沿,盛云溪把他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盛明在睡夢中也不安穩(wěn),五指抓不住東西的時候,就像感受到自己要被抱走了,眉頭微微皺起,眼淚橫著滑落進了發(fā)間。 “我?guī)麄內(nèi)ニ瘯??!笔⒃葡舆^盛夕,她看著盛云澤:“哥……你多陪一會兒段移……” 盛云澤沒看她,也沒回話,盛云溪:“醫(yī)生的意思你也聽明白了,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哥——” 盛云澤站起身,與她擦肩而過,盛云溪急急忙忙喊道:“哥!” 她想再說什么,卻意識到什么,然后把話吞了下去。 重癥監(jiān)護室的病房門再一次被打開。 護士有點兒猶豫,想說這么頻繁的進入重癥監(jiān)護室對患者身體不好。 但是一想到床上這個年輕人都快死了,又釋然了,臉上流露出一點兒不忍:都快死了,還是讓家屬多看看吧。 到今天,醫(yī)院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個專家醫(yī)生能夠保證段移可以熬過這兩天。 昨天說的二十四小時的緊急情況他根本沒脫離,剛出來兩個小時,忽然又因為心臟衰竭引起的并發(fā)癥被重新推進了搶救室。 期間心臟驟停了十分鐘,然后緊急上了ecmo,院內(nèi)的機器在昨晚凌晨就從國外通過私人飛機空運了一批最頂尖的過來,每秒鐘能燒掉幾千塊,只可惜,哪怕是最頂尖的機器也沒能為段移的生命延續(xù)太多的時間。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醫(yī)生終于還是無奈地通知了患者家屬,能趕過來的都可以安排過來見患者生前最后一面。 盛云澤雙腿如同灌鉛,坐在段移身邊,像一根緊繃的線,就差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何一句話都能成為他徹底斷裂的導(dǎo)火索。 盛云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撐不住了。 段移如果再醒不過來,他就真的撐不住了。 盛云澤整整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合眼,精神處于崩潰的邊緣,盛云溪走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懷疑如果現(xiàn)在能有什么救治段移的方法,他哥絕對會不顧一切手段的去達成。 可是沒有辦法了。 不管是錢也好,人也好,都到極致了。 他坐在床邊,似乎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于是抬起手替段移整理頭發(fā)。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觸碰到段移的時候,就像觸碰一個易碎的玻璃制品。 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 盛云澤無數(shù)次想過一些不可思議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