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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自認正確的及時止損,卻使另一方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由此而生出無盡的惶惑。 ‘宿主,你怎么了?’雖然無法探知紀楚戎的想法,但系統(tǒng)卻能隱約感知到紀楚戎的思維波動,如果將紀楚戎的腦域比作一片海,系統(tǒng)此時正陷入海上風暴。這風暴來得十分突然,紀楚戎面上卻紋絲不動。 就在系統(tǒng)以為紀楚戎不會回答時,卻聽他喃喃道:‘我好像……很能理解她?!?/br> 理解什么呢?他的記憶里明明沒有類似的經(jīng)歷,卻不知為何,竟與索菲亞產(chǎn)生一絲微妙的共鳴。 垂落身側(cè)的手悄悄緊握成拳,他一遍一遍審查著自己的記憶,連續(xù)篇章中出現(xiàn)的幾頁空白徹底攪亂了書寫好的故事,那些空白里藏著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他不得而知,也無法追尋,由此衍生的困惑甚至影響到那些完好的記憶。如果他忘記的記憶里藏著真相,那他現(xiàn)有的記憶也未必全然真實。 然而,幾日后,連及時止損的幻想也破滅了。一種惡毒的流言開始在底層傳播,人們肆無忌憚地談?wù)撈鹚鞣苼喰〗愕那灏?,漸漸地,好奇的上流人士耳朵里也塞滿了各種小道消息。消息傳到索菲亞面前時,已脫去層層遮掩和偽裝盡情展現(xiàn)出最惡毒的一面。 ‘你知道嗎,其實索菲亞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聽說她之前早已與人有染,家里擔心她鬧出什么大笑話影響到其他未出嫁的小姐,所以才著急地給她訂了婚。’ ‘與她定婚約的那家,男方家族早已過了興盛之時,倒還留下了個不錯的空殼子,可不正適合藏污納垢?!?/br> ‘我卻聽說凱恩閣下是真心傾慕那姑娘,他在晚宴上被人問及這個流言,卻直面回答,無論索菲亞是什么樣子,我都愛她,愛情與其他任何東西都無關(guān)?!?/br> 烈日高掛于空,夏季已進入白熱化,索菲亞身處于這樣濃烈炙熱的人世間,渾身冰寒如若墮入無形的地獄。索菲亞瘋了一般要逃離自己的家園,她恨不得沖到敵人面前,在青天白日下撕碎凱恩那張?zhí)搨蔚淖炷?。所有人都在阻攔她,不管是為她好的人還是存心想看她笑話的人,人們出于各自的目的不惜一切地阻攔她。 可只要索菲亞還活著,她絕不愿做一具任人宰割的尸體,如果說凱恩那直白的惡意是一捆捆柴火,周圍親朋好友們善意的阻撓就是一根堅固的型架,她被牢牢綁在刑架上焚燒。 只有蘇菲能為她尋得一瞬解脫,這個弱小卑微的仆從拿起笤帚、鍋鏟、甚至動用了廚房的菜刀,將所有滿懷惡意地人驅(qū)逐出去。她的神經(jīng)緊繃,以質(zhì)疑戒備的目光打量所有人,日漸沉默亦日漸瘋狂,竟像極了孤島里那個面色如死似人似鬼的女仆。 “我生命卑賤,死不足惜?!彼o握手中的武器,如此肯定地說道:“但我不會一個人上路的,我保證?!币粋€每天站在索菲亞的院墻外高聲辱罵她的修女差點印證了這條誓言,那天的爭斗非常慘烈,即使修女被救了回來,她的血卻干涸在了院墻下,所有路過的人都會瞥見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修女不敢再來了,她逢人便嘮嘮叨叨,口中反復(fù)念著:“惡鬼,她是惡鬼!只有惡鬼才會成為不潔者的擁躉!” 出于種種考量,索菲亞的父親不愿在此時宣布解除婚約,他將女兒送往偏僻的鄉(xiāng)下,希望她遠離流言紛擾。 在鄉(xiāng)下莊園的第一個夜晚,星空格外死寂,天空上的死寂的眼漠然注視著發(fā)生的一切。一伙人悄悄潛入莊園,公然綁走了索菲亞。紀楚戎的心倏然狂跳,他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更可怕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沒有人能看到他,他卻能看到一切。 他選擇了跟上去,暴行持續(xù)了整夜。他們甚至讓索菲亞保持清醒,她的痛苦加諸于所有尚存良知的人身上,這種痛苦讓紀楚戎嘗試了所有方法去拯救她,即使每一次嘗試都是徒勞的。漫長的折磨過后,那些暴徒穿上衣服,整整齊齊地走了,凹陷的草從里只剩一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 紀楚戎脫下自己的外套,即使他知道這是徒勞的。 然而,他的外套竟然沒有穿透索菲亞的身體,穩(wěn)穩(wěn)地蓋在了她身上。 “謝謝?!彼鞣苼喌难壑檗D(zhuǎn)了轉(zhuǎn),瞳孔中的渙散掉的光漸漸聚攏,她看到了紀楚戎。 揮開紀楚戎虛扶她的手,索菲亞攏了攏紀楚戎的衣服,她仿佛變了個人,更貼近于孤島里的索菲亞,那個已數(shù)不清輪回了多少次多少年的鬼魅。 “你知道嗎,數(shù)不清的輪回者,有的人猜到今晚會發(fā)生什么,選擇明哲保身根本不敢跟上來。有的人無法承受自己看到的事情,早早回避逃離。還有的人堅持到了最后,卻……不敢為我披一件避體的衣裳。”說著,索菲亞摸向紀楚戎的口袋,里面空無一物,她嘖了嘖嘴,嘲弄道:“看來你沒有來一根事后煙的習(xí)慣。” 紀楚戎:“……抱歉。”他隔著自己的外套輕輕扶住索菲亞,見對方?jīng)]有再抗拒,小心地扶起女人,道:“比起事后煙,我可能更喜歡喝點水洗個澡。” 在紀楚戎的掩護下,兩人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返回了莊園,紀楚戎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守在索菲婭身邊,趁她梳洗時趕去附近的診所買了一大袋藥品。 “你應(yīng)該清楚,我不是第一次輪回了。”從浴室出來看到掛在門上的藥品,好半天索菲亞才呢喃自語道:“你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br>